“你是不是這月還沒給我打生活費”
“對啊”
“那你準備啥時候打”
“就這幾天吧”
“……”
“那這是算作本月還是下月的”
“看你怎么想了”
“……”
果斷掛掉電話,我不爭氣的瞬間淚奔。家庭,永遠是我的軟肋,而他,是我一生的傷。
如果不是到月底還沒給生活費,如果實在不是身無分文,我也不會給他打電話,更不會伸手要錢,我以為,我們早已默認,除了每月生活費,人生再無瓜葛。
可我想知道,他是否曾想過,一個月沒生活費,我該怎么活下去,這個月又是怎么過來的?也許,我這個兒子他又遺忘了。
只有我知道,他,從來只愛自己。
有人調(diào)侃自己是充話費送的,那是在花樣撒嬌,我笑而不答,我想我真的是充話費送的,即使不充也送。
我和我爸唯一的聯(lián)系,就是銀行卡匯款記錄,那長長的電子憑證,記錄著我成長軌跡,每年每月的花銷,都是我的“身價”。
他養(yǎng)我,就是充話費,每月按時繳費,然后獨自逍遙,對我不管不顧,不聞不問,他開車,我擠公交,他住小區(qū),我在安置區(qū),他花錢大手大腳,我處處精打細算……我學校學習狀況,他不知道;我戀愛又失戀,他不知道;我生病難受,他不知道;我的生日,他不知道;我的喜好,他不知道;我的憂樂,他也不知道;我的成年,他沒出現(xiàn);甚至童年,都在父母冷戰(zhàn)、吵架和離婚中終結……只能說,我活這么大,真的不容易。
還記得離婚時,兩人做法完全不同。媽媽刻意隱瞞,即使我偶然得知,她還安慰我,怕我受傷,怕我難過,說對不起我,讓我不要多想,獨自默默承受這一切,她才是最大受害者。
而他不一樣,判決出來那天,他就高調(diào)向我宣布“即使我和你媽媽離婚了,我也會比以前更愛你。”原來,我判給了他。所以,在我看來,他養(yǎng)我,給我錢,也沒毛病,而他也只給我錢。
雖然判給他,但我一直跟媽媽生活,我的人生從小沒父親角色,所以也談不上缺席。
平時除了金錢,我們并無瓜葛,一年見面不到五次,每次時間不足十分鐘。他偶爾回來,還責怪我不懂事,我是不孝順,可也沒爸爸教啊。
是,捫心自問,從小到大,我衣食無憂,物質(zhì)條件比同齡人好,可除了錢,我一無所有,而現(xiàn)在,連錢也沒了。
我至今還記得,表哥對我說:“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蔽抑幌雴枺菏裁锤?,在哪里?錢嗎?我不覺得。
小時候,我竟對他說:“只知道給我錢,我要那么多錢干嘛用啊”,那時的我,想要父愛,渴望陪伴,總在等他回來。而現(xiàn)在,我才知道有錢多好,什么親情,太假。
長大后,想要的就少了,只想要錢,不再相信親情,不再需要陪伴,更無須關懷。只有金錢最可靠,對我不離不棄,至少買來短暫歡樂,而他,只會讓我失落,讓我絕望。也許,這就是孩子和大人的區(qū)別吧,越長大越現(xiàn)實。
他不在,已經(jīng)好多年,我早已習慣,學會偽裝自我,假裝不愛他,不念不想,怨他恨他,我也沒安全感,不習慣與人親密接觸,極度反感家庭和睦,更有性格缺陷,任性自我,孤僻偏執(zhí)。
可我總在人群中尋找,依賴陌生人,并傾注感情,找尋他的影子,似乎在我回頭時,他就會突然出現(xiàn),無論我多大,他來了就好。
現(xiàn)在算來,我已經(jīng)十幾年沒當面喊他爸,他也從不過問,他當然知道為什么。可他不知道,我想恨他,但總恨不起來。
他生活不如意,我也會難受,他疲于掙錢,我也心疼,我想我們都好好的,即使是各自安好也好。雖然他生活好了,也不會想到我。他有車,但不是我坐,他是我爸,但是別人叫。
他因為出軌離婚,離婚前就已生了兒子,他縣級市級法院不停上訴,媽媽被迫才離婚,至今孤身一人,因為我,離婚不離家。
而他,不止一次,忘記了我的存在。不只是他,別人也不知道我,偶爾和他同框,總要問及我是誰,當我亮明身份時,他們無一不驚訝萬分,從不知道他還有這么大的兒子,搞得我像私生子似的,不僅如此,微信家族群里也沒我,我甚至不知道有家族群,我還活著,他們就早已將我埋葬。
我們農(nóng)村小戶,卻像豪門大戶似的,我還只是孩子,就要置身家產(chǎn)紛爭。
我以為我早已習慣,他不需要做我爸爸,我以為我早已放下,可他卻時刻牽動我心。
不久前,我刪了他的微信,看他朋友圈文字“兒子好可愛,多想時刻陪他”,不覺得我已淚流滿面,怎么沒想到陪我。對我說他要忙,沒時間陪我,我相信了,可和另一個兒子,就有時間,和別的女人鬼混,也有時間。
我們每次交集,都與金錢有關,只有沒錢時,我才想起他。
他也說:“這孩子只有錢心,就知道錢?!辈蝗荒?,還有什么,我們只剩錢了。父愛?陪伴?關心?不好意思,現(xiàn)在的我,不需要。他用金錢澆筑我的物質(zhì),也填補了他的空缺。
在我看來,他用錢買來一個兒子,一點也不虧。這次生活費風波后,我當面和他說:“你說你,每月按時按量給我打錢,其余事也不用你管,就當沒我這個兒子,你想干嘛就干嘛,你還不愿意了”。他笑而不答,可能他真的忘記我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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