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勤齋的仙樓內(nèi)裝飾全部采用紫檀木,門扇、群窗采用包鑲工藝,包心為金絲楠木,外包為紫檀木。
▲倦勤齋內(nèi)景
經(jīng)過近300年的考驗,這些配件仍然不變形、不開裂,也沒有任何拼補,整齊劃一,平直光滑。
而抱框和門坎是用實心紫檀木制成,現(xiàn)已有明顯的扭曲變形。桶扇、楣子、欄桿、床沿等均為超長的紫檀木,在今天是難得一見的,充分顯示了乾隆盛世之國力強盛。
倦勤齋內(nèi)的紫檀內(nèi)飾均有多處開裂、脫落,按照文物修復原則,后配紫檀木材一定要與乾隆時期所用紫檀一致。
為了慎重起見,我們將倦勤齋紫檀殘件及閱甫齋現(xiàn)存的從印度進口的紫檀送至中國林科院木材研究所檢驗,檢測結果完全相同。檢驗結果證實就是我們今天所用產(chǎn)于印度南部邁索爾邦的紫檀、小葉紫檀。
▲倦勤齋上下兩層書房,全部墻壁內(nèi)為紫檀木,外面是竹簧鑲嵌
其木材構造特征為:
散孔材。 生長輪不明顯。心材新切面橘紅色,久則轉為深紫或黑紫,常帶淺色和紫黑條紋;
劃痕明顯;
木屑水浸出液紫紅色,有熒光。管孔在肉眼下幾不見得;
弦向直徑平均92納米。軸向薄壁組織在放大鏡下明顯,主為同心層或略帶波浪形的細線,稀環(huán)管束狀。木纖維壁厚,充滿紅色樹膠和紫檀素。木射線在放大鏡下可見;
波痕不明顯;
射線組織同形單列。香氣無或很微弱;
結構甚細至細;
紋理交錯,有的局部卷曲(有人借此稱為牛毛紋紫檀)
科學檢測與描述是毋庸置疑的,完全證明乾隆時期所采用的紫檀與今天進口的印度南部的檀香紫檀是同一個樹種,而不是早先一些文博界專家學者所言之黑酸枝類的馬達加斯加產(chǎn)盧氏黑黃檀。
倦勤齋內(nèi)飾用紫檀木幾乎全為直紋,金星金絲依然閃爍其間,顏色為高貴的深紫紅色,而不見陽光的部分仍然鮮紅光潔,似乎剛剛離開木工之手。
▲紫檀竹簧彩繪炕罩裙板
這是紫檀自然屬性的完全表露,別的木材是不可能有的。
倦勤齋的絳環(huán)板、桶扇、碧紗櫥、炕罩的絳環(huán)板和裙板上均用了5毫米厚的鐵刀木薄板貼于楠木胎上。
鐵刀木的紋理與產(chǎn)于緬甸、非洲的雞翅木雖有十分相似的地方,但仔細觀察還是完全不一樣的。
▲鐵刀木紋理
按照《紅木》國家標準,雞翅木類只有3個樹種:非洲崖豆木、 產(chǎn)于緬甸的白花崖豆木,另外一種為鐵刀木。
鐵刀木在史籍中極少提及,幾乎不見蹤跡。將其歸為雞翅木是2000年《紅木》國家標準所為。
原因是鐵刀木與產(chǎn)于非洲、緬甸的雞翅木表面特征十分類似。實際上,通過閱甫齋木材標本庫雞翅木類的標本比較研究,倦勤齋內(nèi)飾用雞翅木均為鐵刀木。即所謂傳統(tǒng)的老雞翅木——產(chǎn)于我國兩廣、福建、云南及南亞、東南亞的鐵刀木。
▲鐵刀木
經(jīng)過近300年的歷史浸潤,鐵刀木底色呈金黃色,紋理為清晰的深咖啡色,奇怪的是,直紋部分占多,其紋理不像今天非洲、緬甸的雞翅木那樣波浪起伏,滿眼盡是有規(guī)律的大花紋。
▲鐵刀木虎面紋
非洲、緬甸產(chǎn)雞翅木的底色剛好與鐵刀木相反,呈深咖啡色,紋理呈棕黃色。
▲南非產(chǎn)鐵刀木,深咖啡色紋理分布均勻,線條較寬、粗,缺少中國產(chǎn)鐵刀木之細膩
倦勤齋內(nèi)飾鐵刀木有的地方大面積直紋,呈金黃色鑲嵌扭動彎曲的細絲,有的地方紋理細小,但回轉急促而密集,好似平靜如鏡的湖面上突然旋起一朵朵美麗的小浪花,毫無規(guī)則。
且孔眼較大,新切面手感并不像緬甸大花紋的雞翅木那樣平滑,但由于年代久遠,其內(nèi)部的油質物完全浸潤全身,手觸仍有十分厚重、細膩平滑之感。
倦勤齋內(nèi)飾使用烏木用于所有絳環(huán)、裙板鑲嵌。俗稱錫蘭烏木、印度烏木、番烏。產(chǎn)于南亞及緬甸等地。
一般特征為:
心材黑烏,邊材灰白色。木材結構細膩,淺色條紋少見,紋理順直,木材光澤明顯。
由于其比重較大,鋸解十分困難,不易干燥且常發(fā)生細細的裂紋,故在烏木器物表面經(jīng)??梢钥吹綔\灰白色的細絲狀紋理。
▲夾皮并含石灰質的烏木徑切面
烏木為柿樹科柿屬中的幾個樹種。柿樹科分為三屬:卡柿屬、 里斯柿屬、 柿屬,大部分產(chǎn)于熱帶森林地區(qū),大約有500種。
一般烏木心材材色全部為烏黑發(fā)亮,不見雜色者才真正稱得上烏木。心材全黑發(fā)亮者主要有烏木、厚辦烏木、毛藥烏木、蓬塞烏木。
▲烏木徑切面
史籍中雖有我國產(chǎn)烏木的記錄,但實際上我國不產(chǎn)此類烏木。烏木的比重一般接近1或大于1,故多數(shù)烏木入水即沉,木質細膩,幾乎密不見紋。
烏木在歷史上有許多名稱,如烏文木、烏描木、烏梨木、墼木、烏角、角烏、茶烏。史籍中有關的記載很多。
▲帶邊材的烏木徑切面,烏木以純黑色無雜色者為佳,圖中白色痕跡為處理木材表面留下的化學藥物
早在漢代烏木就作為貢品進貢到中國,但用于家具制作卻很少,一般多用于制作筷子、刀柄、玉器或寶石底座、雕刻與鑲嵌用料、二胡及其他樂器制作。
倦勤齋內(nèi)飾金絲楠木的使用主要有:紫檀包鑲內(nèi)胎全部為金絲楠木、門套和雕花門口為金絲楠木、樓梯及扶手、欄桿均用金絲楠木、戲臺兩邊仿竹柵欄全部用金絲楠木,油漆彩繪仿湘妃竹。
楠木不是指某一種木材,而是樟科中楠屬及潤楠屬木材之統(tǒng)稱。
樟科植物大部分植物體有揮發(fā)油腺體,約50屬,1200余種。我國有22屬,約324種。
樟科樹種的木材多數(shù)微帶綠色,有特殊氣味。楨楠屬約94種,分布于亞洲、拉丁美洲熱帶及亞熱帶,我國約34種;
▲楨楠原木樹皮
潤楠屬約100種,我國約70種。兩屬在樹木形態(tài)及木材材性上的區(qū)別不大,一般統(tǒng)稱為 “楠木”。
楠木中最為珍貴的、價值最高而又難得的是俗稱“金絲楠”的木材。
▲產(chǎn)于貴州的金絲楠原木
金絲楠木主要出自楨楠屬的楨楠、閩楠、紫楠、利川楠、浙江楠及潤楠屬的滇潤楠、基脈潤楠、粗狀潤楠。
金絲楠比較好辨認,其材色一般為黃中帶淺綠,也有例外,有些材色呈黃紅褐色,樹齡越大或根部老朽者,如滇潤楠。
▲金絲楠木切面,上部為金光閃閃的水波紋,下部為細長相連的金絲紋
▲金絲楠木切面,水波紋、布格紋明顯
木材表面在陽光下金光閃閃,金絲浮現(xiàn),這也是金絲楠最明顯的檢驗標準。金絲楠隸屬樟科,故一般有清香味,特別是在鋸解或打磨加工時,久則變淡。
▲金絲楠木徑切面(新切面)
香楠木應是樟科樟屬的一個樹種。清代張軎所著的《崖州志》記載:
香楠, 干極端偉,一名端正樹。色黃,質膩,油可燃火,隱起花紋。剖之,香辣撲鼻。
清屈大均所著的《廣東新語》謂:
香楠有紫貝、金釵之名。金欽色黃赤,紫貝黃中帶綠,皆香辣細潤。黃相木理粗疏。
香楠木多生于海南,臺灣等地也產(chǎn)。
至于水楠,不知為何物。一些人認為是楠木中顏色灰白,材質較輕的一種,絕無金光金絲,用于一般家具的制作。
倦勤齋內(nèi)黃楊木主要與竹黃雕刻相配合,如竹黃花鳥圖、百鹿圖中的花、鳥、葉、細枝等紋飾用竹黃,樹干則用黃楊木。
黃楊木為黃楊科、黃楊屬中的幾個樹種。云南民間將黃楊木分為粗皮黃楊(徑級大,心材發(fā)紅)及細皮黃楊,細皮黃楊又分為大葉黃楊與小葉黃楊。一般用于雕刻與鑲嵌用的黃楊木為小葉黃楊木。
而云南地方將茜草科水團花屬之水團花及新烏檀屬之新烏檀也稱之為“黃楊木”,主要是從其木材心材顏色鮮黃的表面特征來認識的,這兩種木材并不是黃楊科黃楊屬的黃楊木,二者屬于不同科屬的兩類不同特征的木材,不可混為一談。
▲黃楊木靈芝小盒 故宮博物院藏
黃楊,英文為Boxwood,主要產(chǎn)于貴州、云南、陜西、湖北等地。其外皮呈灰褐色,極薄,質脆,不易剝落,材面平滑,紋理細密順直,木材淺黃褐或鮮黃色。有人稱正宗的黃楊木為“雞蛋黃”或“象牙黃”。
由于色正質密,黃楊木被廣泛用于雕刻、鑲嵌,用于家具制作者少。
▲黃楊木雕梅竹筆筒 故宮博物院藏
黃楊木俗稱“千年矮”,生長極為緩慢,貴州有一樹齡87年的黃楊木,高4.25米,基徑僅為13.0厘米,每年只長高4.9厘米,基部直徑年均生長僅0.156厘米。
故宋代蘇軾在《監(jiān)洞霄宮俞康直郎中所居四詠退圃》中有“園中草木春無數(shù),只有黃楊厄閏年”之說,并自注“俗說黃楊歲長一寸,遇閏退三寸”。
實際上黃楊木的生長與閏年無關,只是由于其生長習性的特殊性所致。
李時珍在《本草綱目》卷三十六《黃楊木》中已將其神秘化,迷信色彩很濃。
世生黃楊,以其滅火也。用水試之,沉則無火。凡取此木,必以陰晦,夜無一星,伐之則不裂。
以上對倦勤齋內(nèi)飾使用的五種珍稀木材進行了科學的檢測和對比分析,這對倦勤齋的修復工作將大有裨益。
倦勤齋于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開始整修建筑。光緒二十年(1894年)進行了最后一次整修,而自溥儀離開紫禁城后至今從未修繕過。
現(xiàn)在,為了重現(xiàn)乾隆盛世藝術精品之風韻,我們除了在傳統(tǒng)工藝方面加大力度進行研究外,對于所要修復的每一種材料也都花費了大量精力進行科學的分析與對比研究,盡量做到后配材料要與原物所缺損的材料完全一致。
這就是我們分析與研究的原因和意義之所在,也有助于今天還在爭論的什么是明清家具中所使用的紫檀木及何為老雞翅木概念的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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