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陟東旭
“死鬼，你怎么來了？老娘都想死你了?！币粋€身材窈窕的女人說。
“老子也想你，可是不敢回家，解放軍到處抓我?！焙永甑哪腥说?。
“你不是想我了，回來一定有事，你身邊不缺女人?！迸苏f。
“你猜對了，老子是為解放軍而來，要趁機會在我們家干掉他們?！?/span>
“解放軍會到我們家來嗎？”
“我們在村頭，地理位置好，他們會來的?！?/span>
“你別這樣干，那樣會遭報應(yīng)的?！?/span>
“他們害得老子有家不能回，老子跟他們勢不兩立！你要是不配合，俺就殺了你喂狗。”男人說著，眼睛里露出兇光。
“別別，我聽你的……”
“你現(xiàn)在就把我反鎖在東屋，解放軍要是來了，你就說咱家就你和兒子在家，沒有外人。”
女人聽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點點頭。
次日，解放軍真的來了。
1949年11月下旬，2野5兵團挺進西南，貴州各地相繼解放，老百姓奔走相告。
但是，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貴州還有部分地區(qū)被蔣軍殘兵和形形色色的土匪控制，他們依仗著蔣軍的支持，企圖頑抗。
土匪不滅，永無寧日。
1950年春，17軍49師146團奉命來到貴州省普定縣，執(zhí)行剿匪任務(wù)。
這里有大大小小的土匪20多股，其中杜光壁這股土匪人數(shù)最多，有800多號人，還有輕重機槍和迫擊炮。
146團作風(fēng)硬、戰(zhàn)斗力強，幾戰(zhàn)之后，杜光壁這伙土匪被打得落花流水，元氣大傷，不得不躲進了大山里。
看著自己的殘兵敗將，有的缺胳膊，有的斷腿，還有的頭上裹著紗布，杜光壁瞪著牛蛋大的眼睛，惡狠狠地吼道：“老子要跟解放軍拼了，讓他們血債血償?！?/span>
話音未落，他旁邊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家伙就站了出來，大聲說道：“司令，我去找他們報仇?！?/span>
絡(luò)腮胡子名叫謝海清，普定縣沙壩地龍場人，他少年時進山跟高人學(xué)藝，學(xué)了一些功夫。
依仗著自己有點身手，他在當(dāng)?shù)貫榉亲鞔?，偷雞摸狗，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人稱“西門慶”。
1947年，他因為霸占別人老婆，打死人家丈夫被抓進監(jiān)獄。
貴州解放前夕，蔣軍下令打開監(jiān)獄，將犯人都放了，編入蔣軍保安團長杜光壁的土匪隊伍，謝海清就是其中一個。
有一次，他帶人偷襲了鄉(xiāng)政府，殺害了5名干部，還將頭砍下掛在樹上。
臨走時，還將鄉(xiāng)政府一把火點燃了。
謝海清的名字隨即上了通緝令。
謝海清家里有個如花似玉的老婆，還有個5歲的孩子。
但是那女人吃不了大山的苦，沒有跟丈夫進山，帶著孩子住在家里。丈夫上山了，女人耐不住寂寞，還在家偷人。
有一次謝海清半夜回家，村里一個叫李豁子的漢子正在跟妻子鬼混，他將那人赤條條綁了起來，然后用砍柴刀殺了，喂了狼狗。
謝海清的心狠手辣，由此可見一斑。
殺人之后，妻子在瑟瑟發(fā)抖，衣服也不敢穿，閉上眼睛等著挨刀。
可是，謝海清沒有動刀，反而抱著妻子嗚嗚大哭起來。
哭著哭著，他停下來喊道：“有家不能回，有妻不能愛，我謝海清慘呢，跟解放軍沒完！”
其實，謝海清走到這一步都是他自找的，他卻把自己妻離子散的事，記在解放軍的頭上。
杜光壁一見謝海清自告奮勇，很高興，從懷里遞給他一包東西。
“司令，這是什么，'白面’嗎？”
“不是白粉，是毒藥，給解放軍準(zhǔn)備的?！?/span>
“我不懂司令的意思?！?/span>
“解放軍可能會經(jīng)過你們寨子，你家在寨子口，他們很可能在你家做飯，到時候……”
“司令，這就叫守株待兔！”
“對，他們不一定去，但是去了的話，就讓他們?nèi)咳ヒ婇愅?。?/span>
就這樣，謝海清揣著一包毒藥潛回了寨子。
白天，他跟妻子在一塊逍遙；到了晚上，就躲到東屋去，讓妻子從外面鎖上門，耐心等待。
有老婆陪伴，他也不覺得日子漫長。
那么，解放軍會來嗎？
這一天，146團機炮連真的來了。
2月26日，楊連長和金指導(dǎo)員帶著隊伍進了村。
經(jīng)過觀察，他們把炊事班安置在了謝海清的家。
原因倒也簡單，謝家就謝妻和孩子，人少。
還有，這里在寨子邊緣，還背靠著山，如果遇到襲擊，進退自如。
在征得謝妻的同意后，炊事班就在她家的院里，支起了兩口行軍鍋做飯炒菜。
巧合的是，兩口大鍋就在謝家東屋的窗前。
楊連長本來想住宿東屋，隔著窗戶一看，里面堆滿了雜物，亂七八糟的，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殊不知，謝海清就躲在東屋的雜物后面，等待機會下毒。
一切準(zhǔn)備好之后，炊事員老趙和小李抱來柴禾，開始燒鍋做飯。
不一會，水就燒開了，老趙守淘好一大簸箕米，倒了進去，小李則拿鏟子打算翻攪。
趁炊事員不備，謝海清從窗口伸出一個長吹管，將毒藥都吹到了下了米的鍋里！
鍋里的米很快就八成熟了，空氣中飄蕩著米香，他的獨生兒子小亮聞到了。
聞到鍋里的飯香，小亮饞得直流口水，此刻到了飯點，他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而他的母親因為在那里描眉畫眼，做飯晚了一步，米才剛剛下鍋。
大鍋里的米還沒有熟，炊事員還在忙著擇菜。
趁著炊事員不注意，小亮抓起一個土巴碗，跑到鍋邊，掀開虛掩的鍋蓋，撮了一碗米飯，閃身進了屋。
兩名炊事員并沒有注意到這小孩。
而小孩的母親，還在對著鏡子化妝，也沒有注意到兒子。
小孩端了米到屋里，等米飯稍微涼了，迫不及待用手抓著吃。
這時候，大鍋里的米也差不多熟了，部隊準(zhǔn)備開飯。
飯前，戰(zhàn)士們先集合，唱軍歌，干部常常還要講幾句話。最后，值星排長才組織分班盛飯。
一般來說，一個班要分成兩組，排著隊到菜盆和大鍋跟前，由炊事員盛飯。
無巧不成書，在開飯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槍聲。
寨子對面的小山上，十幾個土匪發(fā)現(xiàn)解放軍正準(zhǔn)備開飯，端起槍扣動了扳機。
土匪非常狡猾，他們沒有胡亂開槍，而是以口令為號，一起開槍。
當(dāng)時戰(zhàn)士們扎堆，一排子彈突然打過來，來不及躲閃，槍響之后，有3個戰(zhàn)士和一個炊事員受傷倒下。
值星排長久經(jīng)沙場，臨危不亂。他隨即命令：“同志們，臥倒！”
聽到槍聲，楊連長和金指導(dǎo)員趕了過來。奇怪的是，十幾個土匪打了一排槍之后，沒有再開槍，而是站在遠處罵罵咧咧。
楊連長怒目噴火，罵了一聲，組織連隊還擊。
幾分鐘之后，輕重機槍和小炮一齊向土匪開火，土匪夾著尾巴逃了。
土匪走了，院子里恢復(fù)了平靜，可是正房里卻響起了小孩的慘叫聲：“媽媽，我肚子痛！”
楊連長急忙進屋，看到小孩滿地打滾，口吐白沫。
“寶貝，你怎么了？”女人急得大喊。
小孩已經(jīng)無法開口，只是指著掉在地上的飯碗。
看到碗里殘留的米粒，女人頓時明白了什么。
她抱起孩子放聲大哭，聲嘶力竭地喊著：“報應(yīng)啊，報應(yīng)！”不一會，孩子就停止了掙扎，身子癱軟得像面條一樣。
女人放下孩子，怒目圓睜，像一頭發(fā)怒的母獅，沖出上房沖向東廂房，打開房門沖了進去。
東屋隨即傳出女人的咆哮聲：“死鬼，我跟你拼了！”
她不顧一切，跟丈夫廝打起來。
女人怎么是丈夫的對手，被丈夫兩巴掌打倒在地上。
楊連長明白有詐，他對副連長蔡流群說：“我到屋里去看看，你帶著幾名戰(zhàn)士用機槍封鎖住窗口！”
【蔡留群】
楊連長并沒有直接進去，他拿著一根棍子，頂著自己的軍帽伸了進去。
棍子伸進去之后，藏在雜物后的謝海清心情緊張，隨即開了槍。
這一槍，暴露了自己，說時遲那時快，楊連長手中的槍也響了。
謝海清被擊中頭部，腦漿迸裂，一頭栽倒在地。
多年之后，蔡留群回憶起這一幕，依舊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土匪偷襲，打斷了連隊開飯，后果不堪設(sh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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