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聽人勸吃飽飯，無影江湖不怎么罵人了，歇歇。但是公眾號馬上取關(guān)了好幾位。
沒事的，淡定，江湖嘛，逍遙來去是多么地美好！——反正沒別的事，聽俺扯點閑篇，講點接地氣的懷舊故事。有閑功夫就看看，包您有意思。
小說中有不少高手很邋遢，要么掃地，要么要飯，但一出手就干倒一片，因為他過去曾經(jīng)是個了不起的大英雄。所以說，人不可以退休后之貌相，海水不可以核泄漏之斗量。
話說我剛上班那會，對桌是老李頭，他上午卷煙，中午喝酒，下午迷糊，工作啥也不干，但我特別樂意伺候他。早上給他刷茶缸、泡茶、洗煙灰缸，晚上恭送老人家還朝——因為他是我的理想，我想等我到他那個歲數(shù)，也過過這神仙日子。后來世道變了，理想破滅了，我干到今天還是累死累活這個德性。
老李確實看上去沒啥出奇。但中午來找他喝酒的人三教九流，閑聊之中我發(fā)現(xiàn)，老爺子實在就是個奧特曼，打過的怪獸一摞一摞的。
據(jù)說，當年他和一個同事去北京幫企業(yè)催欠款，按規(guī)定，佩槍進京需要上交封存，嚴禁隨身攜帶。同事交了，他藏起來沒交。晚上到了門頭溝，談崩了，京城當然不好惹了，主人離席而去，屋外人影幢幢，突然電閘一拉，一片漆黑，只聽得棍棒聲音欺門而入。同事嚇蒙了，但老李一不慌二不忙，穩(wěn)而又穩(wěn)，摸著黑從腰后掏出手槍，拉動槍栓，子彈上膛，“咔咔”兩聲！——就這兩聲就定住了局面！京城人見多識廣，聞聲知人，馬上就聽見黑暗里有人喝止，黑燈瞎火對峙的幾名打手不敢造次，幾秒鐘后電燈點亮，主人重新出現(xiàn)，連聲道歉，接下來事也好辦、談也好談，第二天老李他們拿黃軍包揣著幾萬塊錢奏凱而還。厲害不？什么叫老江湖？什么叫老師傅？什么叫奧特曼！
老李頭特別特別特別地能喝酒！不是酒量有多大，關(guān)鍵是他的酒量是對方+1，你3杯我4杯，你8杯我9杯，你不倒我一直喝。單是能喝還不算牛，他能憑空喝出錢來你信不？
有一次給單位買大米，那年代想買便宜大米得去外地糧庫，辦公室主任點名讓老李隨行。那時公家辦事不講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直接是酒，老李拈盅一笑壯士橫，半晌之后，糧庫陪客的同志在桌子底倒下一片。糧庫主任挑大拇哥，說老哥哥換大碗行不？特別行呀！來來來！與君痛飲三百杯。。。。。再與糧庫主任一頓神喝，最后你猜怎么著？兩千斤大米不要錢了，十天之后你來還我麻袋，照這個樣還喝！——我的爺！這是什么GDP增速？八幾年，小酒碗里倒出來兩千斤大米！你回單位還干啥子活嘛！局長吃大米飯都是你給他的，你不牛誰牛？
老李頭是嚴重酒依賴，不喝手抖，寫不了字，喝完了龍飛鳳舞，行云流水。真是不知道他哪段兒是醒著的。另外，老李因為長期喝酒影響雄風，內(nèi)事不諧是公知的秘密。但我后來聽他那些狐朋狗友講，你可知這家伙當年？在大伙房水庫當兵，開部隊邊三輪摩托夜行300多里開小差回家瀟灑，天亮再趕回去。我納悶部隊摩托沒人管么？嗯，車有人管，沒人管他。就是這么狂！
老夫聊發(fā)少年狂，少年時都如此狂，老了簡直狂死。老李頭平常在單位是嘻皮笑臉扯咸淡，酒后噴云吐霧扯咸淡，一旦不扯了，就是罵人。但是罵人你不要怕，不咬小貓小兔，專挑獅子老虎放血。老爺子喝酒是必醉方休，但是醉的程度時有不同，長期研究后規(guī)律極其可控：下午喝完酒回單位，若是靜坐卷煙，便是五分醉；若是拿起笤帚掃地，便是七分醉；若是從屋外往屋里掃，便是十分醉了。七分醉以上，切不可與之交談。他說什么聽著就是，完全是中文版外國話，全是漢字詞句，但就是亂碼，閱讀理解高手也答不了20分。
有一天晚上，單位一把手往他家里打電話，正趕上他九分醉，抄起電話就給局長罵了個狗血噴頭！對方可能以為這老東西沒聽明白是誰，于是再次打過來先亮明身份：我是～＆§♀～～…不好使！我管泥馬是誰！哇拉哇拉哇拉又罵一通。。。執(zhí)著的局長這一晚上不服，就想搞明白，這共產(chǎn)黨的天下，到底是權(quán)勢大還是特么老李大？結(jié)果打一晚上電話，活活挨了一晚上罵——事實證明，還是老李最大！
事后了解情況，原來老李罵人時不容別人阻斷，家人想代接電話解釋一下都沒機會，怕崩身上血，不敢靠前。一切的一切唯有等李老劍客自己醒了酒才行。哇噻！這不就是“天子呼來不下船，誰他媽的敢惹咱？” ——李白也沒有他牛B！老李你才是我偶像！小子我又上了20年班也沒追上您老人家的九牛一毛，眼瞅OUT了也沒修成奧特曼，到現(xiàn)在也沒敢罵過幾回領(lǐng)導，慚愧呀慚愧。
后來老李頭退休了，我也換了單位，消息閉塞，聽不到老李的新故事。再后來聽說老李頭死了，我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我的爺！酒中仙，火化他是不是騰的一下子就著？
第二個念頭是：我靠！閻王爺攤上大事了！罵不死你！完后還得拐你2萬斤大米！
老李頭仙逝已經(jīng)十幾年，我今天想起來懷念他，也是懷念那樣一個規(guī)則雖亂但有溫情的時代，也談不上善惡是非，更枉論紀律規(guī)矩，因為這些都與老李頭無關(guān)，他畢竟已經(jīng)死了。再說了他就是活著你也弄不了他呀！在我的認知里，這個世界沒有誰能干得過老李。嗯，是這樣的。
不可思議是江湖，江湖永遠有故事。
你身邊有沒有這樣的牛B人類？來無影江湖講講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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