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的南匈奴生活之謎
發(fā)布日期：2014年01月24日
文章來源：凱風江蘇 作者：鄭群
(轉自：凱風網(wǎng))
蔡琰，字文姬，三國時期著名女詩人、琴家、書法家。史書說她“博學而有才辨，又妙于音律?！迸d平（公元194年——195年）中，文姬為董卓部將所虜，流落南匈奴，在胡地生活十二年，生二子。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操遣使以重金贖回，再嫁陳留董祀。那么，文姬在南匈奴所托何人？生活狀態(tài)怎樣？
“在這十二年中，她嫁給了虎背熊腰的匈奴左賢王……左賢王很愛她?！保ㄒ姲俣劝倏啤安涛募А痹~條）文學史家一般也認為蔡文姬輾轉流落到南匈奴后，嫁給了左賢王，生活很幸福。如王先進的《根據(jù)蔡琰歷史論蔡琰作品的真?zhèn)螁栴}》中寫道：“蔡文姬雖然在亂兵中為南匈奴所虜，但到她離開南匈奴的時候，與左賢王的關系非常好，并且生了兩個孩子，已由怨偶變成了恩愛夫妻。”歐陽慕媛在《蔡琰之悲》中說：“文姬的三個丈夫中，我以為，只有左賢王才是最適合文姬的?！彼麄兊囊罁?jù)大約有這幾點：一、據(jù)本傳中記載：“興平中，天下喪亂，文姬為胡騎所獲，沒于南匈奴左賢王，在胡十二年，生二子?！倍?、《胡笳十八拍》中有“日居月諸兮在戎壘，胡人寵我兮有二子，鞠之育之不羞恥。”論據(jù)二不足為憑，因為到目前尚無充足論據(jù)證明《胡笳十八拍》確系蔡琰所作。論據(jù)一中“……沒于南匈奴左賢王”這句話，可以兩種解釋：一是沒于左賢王手中，做他的妃殯；二是沒于左賢王的部伍中。在較本傳早的《蔡琰別傳》中有這樣的句子：“漢末大亂，琰為胡騎所獲，在左賢王部伍中”。以此為據(jù)，第二種解釋似更合理一些。
蔡琰流落到南匈奴，她的身份是被擄的奴隸，很難想象，在匈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統(tǒng)治者左賢王，會從這樣身份的人中選擇高貴的王后。如果她果真做了王后，曹操便不大可能將她贖回。因為當時曹操對南匈奴等少數(shù)民族采取的是懷柔政策，有文姬這樣一個漢家女兒做匈奴的王后，充當“友好使者”，應該是曹操求之不得的，他怎可能輕易將她贖回？再說，如文姬確系左賢王后，且王“寵之”，那么，即使曹操以他的武功作為后盾，也未必能贖回來，因為王后貴為國母，豈是用區(qū)區(qū)金壁可贖的？再試著從文姬本人這個角度來推斷，她在五言《悲憤詩》中有“流離成鄙賤，?？謴途鑿U”的句子，如她在匈奴貴為王后，鄙賤便無從談起，也不至于會擔心董祀這樣一個屯田都尉的捐廢。文史大家余冠英先生對此判斷道“以常情論，蔡琰在胡中如果身份高貴，享奉優(yōu)裕，她自己也未必肯回鄉(xiāng)改嫁了?！狈催^來說，蔡琰肯回鄉(xiāng)改嫁，說明她在匈奴生活不會很幸福。
這些在她的作品里可找到多處痕跡。五言《悲憤詩》是她晚年“悲傷亂離，追懷悲憤”創(chuàng)作的一篇回憶性的長篇敘事詩，多年之后，痛定思痛，憶起自己在胡地十二年的經(jīng)歷，文姬胸中仍充滿悲憤：“邊荒與華異，人俗少義理?！比绻募c丈夫情深義篤，應該愛屋及烏，不會事隔多年后仍聲聲詛咒胡人“少義理”，發(fā)出“彼蒼者何辜，乃遭此厄禍”的憤怒責問。筆者以為文姬在胡地的生活不僅不幸福，而且相當不堪。因為曹操遣使贖她時，她不會不知道父母已不在人世，實際上此時蔡邕已去世十多年了，而且在故鄉(xiāng)文姬也沒有一個兄弟姐妹，但是在胡地卻有兩個親身兒子，從《悲憤詩》中大段淋漓盡致地描寫母子生離死別的場面來推想，蔡琰應是一位母愛很熾烈的女人，“見此崩五內，恍惚生狂癡?！币粋€女人，常常會為了兒女，挽留一個不幸福的家庭，我想文姬如果不是出于萬般無奈，對胡地胡人的憎惡，她不會割舍兒女踏上這條不歸路的。
蔡文姬與左賢王（劇照）
文姬歸漢后，由曹操做主將嫁她給了董祀，再看文姬的第三任丈夫董祀何許人也，只知他是一名普通的屯田都尉，不太可能有很高的學識和修養(yǎng)，從才情、閱歷方面來看應遠遜于文姬，要他去理解文姬那顆歷盡滄桑，飽受苦難的心是不容易的。而且，自漢武帝將儒學欽定為國學之后，儒家的道德思想便牢牢扎根于人們的內心深處，在當時的禮教統(tǒng)治下，男子可以妻妾成群，女子則必須從一而終，像有著文姬這樣遭遇的女人是為人所不齒的，董祀對三次嫁人的文姬，不產(chǎn)生嫌棄之心的可能性很小，也很難想象他是心甘情愿地去娶文姬的。文姬在她的第三次婚姻生活中非常自卑，這點在她的詩文中有印證：“竭心自勖厲”、“?？謴途鑿U”，每天都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時刻擔心再一次被拋棄。我想，聰明如蔡文姬，一定能預料得到回鄉(xiāng)第三次嫁人之后的生活狀況，一定會有充足的心理準備的。在這種前提下，文姬還毅然選擇回鄉(xiāng)，這只能說明幾點：第一，蔡文姬的第二個丈夫并非南匈奴左賢王；第二，蔡文姬的第二次婚姻并不幸福；第三，蔡文姬在南匈奴的十二年一定相當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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