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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貼】情思萬種續(xù)紅樓28-紅樓書話-文化縱橫-搜狐社區(qū)
第一二九回  太夫人仙逝得哀榮 孝子孫反目為家財
    史家族人俱在,只史鼎帶了家眷出任。賈璜登門求見,稟明緣由。史鼎堂兄雖也是賈母的侄子,終究不親,且因無實職,向日往來不多,又妒忌史鼎發(fā)達(dá),故此婉言謝絕道,“因二老爺不在,我也不過暫代管理家事。貴府老太太的白喜,怎容我這底下人去放肆。我是萬萬不敢的。”賈璜苦求無奈,只得返回賈府稟告。
    因南來風(fēng)俗,若是喪主不來或不許成服,主家不得哭靈穿孝,是以有些親戚不睦的,在親人死去后,借著機(jī)會哭鬧作踐的也多的是。賈政憂心道,“史侯回京少也得一兩月,還要稟明圣上。這可如何是好?”賈赦道,“我偏不信這事兒辦不成。璉兒去備了厚禮,說我和你叔父拜上那邊表叔,因守制不能前來,請大老爺移駕。論理,大老爺在京中為長,這親戚卻不論官職高低,理應(yīng)由長兄出面,請大老爺不要推辭。待喪事辦完,我和你叔父登門道謝。”賈璉答應(yīng)了,恐坐車慢,直騎馬帶了人去。果然史家大爺聽了一番話,心里自在,又拿了厚禮,沉吟了一番道,“既然你父親他們抬舉,我也就僭越了。這表兄弟之間何必這么客氣,論禮也該我們?nèi)プ隽诉@番手續(xù)不是?”賈璉賠笑道,“親戚間往來應(yīng)該的,也并不是單為了請表叔過去。我外面?zhèn)淞塑嚕硎迨亲业能嚾?,還是?”
     史鼐道,“既是你備了車,也是一片孝心,我卻不好駁回的。如此,你略等片刻,我換了衣裳就來。”賈璉賠笑道,“表叔請自便,小侄等候就是。”那史鼐洋洋得意,進(jìn)去換了素色衣裳,正了冠,賈璉伺候著出門來,一徑往賈府而來,繞是趕得快,亦到了未時。賈赦等正在焦急等候,林之孝家的一路小跑進(jìn)來稟報史家大老爺來了,賈赦忙斂了神色,捧起疊好的白布手巾,見史鼐到了廳門口,往前迎了兩步,撲通跪了下來,高捧手巾過頭,哀哀痛哭。那史鼐得了好處,怎會刁難,且也沒那個膽子,忙接了手巾戴上,又扶了賈赦起來,一邊的下人早捧了賈赦的孝服躬身候著,史鼐取了,親自給賈赦穿上,系了麻在腰間,換了孝鞋,眾人也便都自己戴孝,一時史鼐率先來到靈前,恭敬祭奠了,焚了紙錢,跪下恭敬磕了四個頭,放聲哭泣,于是,以賈赦邢夫人為首,眾人都舉哀起來,哭聲震天。
    孝子孝媳是定要哭泣的,越是悲傷越好,多少雙眼睛盯著,可嘆世人只顧了死后的體面,父母活著的時候不思量著一絲孝敬,死后大辦喪事,還要哀哀哭泣以表思念之情,何苦來哉?
    亦有真心哭泣哀悼的,賈母做了這多年的老祖宗,待下寬厚,且對子孫多有疼愛,眾人自然悲痛。舉哀既起,賈珍便派人四處報喪,又寫了折子,為賈政、賈赦向禮部報了丁憂。原本賈政主禮部事務(wù),元春法身入地宮,是要隨行主祭的。當(dāng)今圣上見了丁憂的折子,想起元春在世時多次言過仰賴祖母撫育之恩,且賈府世代功勛,賈母又是欽封一品誥命,當(dāng)下批了丁憂,命禮部主事備了祭文,賞祭銀一千兩,蜜蠟佛珠一串,代朕親祭,并允王公以下親自祭奠,又恩賞了賈璉和寶玉禮部行走的閑差,待一年后上任。當(dāng)今圣上苦于忠順王把持朝政,老的臣子又非親自調(diào)教出來的,并不十分上心,此舉一則順了元春的在天之靈,二則也慰勉了老臣之心,當(dāng)下,世襲的老臣故舊們紛紛稱贊圣上仁德,恩澤舊臣,可謂收效頗豐。
因有皇上的賞賜和恩旨,賈府也只得傾了闔府之力來辦喪事,力求辦的風(fēng)光。各王公大臣紛紛來祭奠,賈珍年紀(jì)大了,力不從心,賈璉、寶玉、賈璜、賈蓉、賈薔等都幫著招呼前來的官員世家,內(nèi)里以尤氏為首,鳳姐、李紈等也是每日忙著迎來送往。幸好眾人也不敢馬虎怠慢了,且尤氏鳳姐又是經(jīng)過事的,倒也井井有條。只賈母的東西除了定好了給寶玉和孩子的,并已經(jīng)分了的,余下的器皿大都出去當(dāng)了銀子貼補(bǔ)喪事之用。
    榮禧堂前設(shè)了流水席,招待前來奠基的客人。賈赦、賈政只在靈前守孝,飯也是端了來吃,南來的規(guī)矩,孝子晚上守夜鋪草席睡地上,白日里也不得離開靈前,不得上桌吃飯,賈政尤可,賈赦年紀(jì)大,禁不住,也只得忍耐著。好在眾親友憐惜,也并不多叨擾,也有盡了禮數(shù)即走的,也有留下來幫忙的。
    找了陰陽先生,看準(zhǔn)了三日入殮,停靈七日后,送靈柩至鐵檻寺,年后扶柩南下。三日入殮時,依舊要喪主出面的。賈母法身身著大紅一品誥命服,頭戴鳳冠,手上戒指手鐲一如生前,面上已經(jīng)修飾過,面容安詳,口里含了玉魚,可保法身不壞的。朱紅油漆了三遍的上好板材,四角分別放了糕和銅錢,頭部方向放了玉枕,將賈母法身放入棺中時,邢夫人等女眷大放悲聲,更是拉住棺板不讓封棺,哭鬧不已,觀者無不動容,這也是南來的風(fēng)俗,孝子女不忍父母離去??偸怯杏H戚的女眷前來勸止住,扶了歇息勸慰的。
    待法身安置妥當(dāng),史鼐拿了剪刀,將賈赦和賈政的頭發(fā)各剪了一縷,用紅布包好了,待陰陽生封棺釘釘時,靠近頭部的孔里將紅布的一角釘入,以示孝心,也證明死者后繼有人,不讓別的小鬼隨便欺負(fù)了去。
    一連七天,賈赦賈政等在靈前哀哀守靈,不得絲毫放松。這日第七日送靈柩至鐵檻寺,說不得的盛況,比之當(dāng)年送殯秦可卿時不知道風(fēng)光了多少倍,但說東平、南安、西寧、北靜這四家世交的王爺,并除了寧國公、榮國公外的其他六位國公府,神武將軍府等要好的親友家,便連忠順王府、孫紹祖等并不相與過多的王公官員也扎了路祭,以遵皇上撫慰老臣之心。只苦了賈赦等沿街磕頭,路祭的棚子直搭到了城門口,這幾里的路程折騰了兩個時辰還未出城。
    出了城門就快了,一路車馬,不過再有兩個時辰的功夫便到達(dá)了鐵檻寺。這乃是家廟,之前沒了的族內(nèi)人等靈柩都寄于此,隨后扶柩南下,葬于金陵賈氏陵園內(nèi)。是以這寺廟里的和尚一應(yīng)事情都很熟,祭奠誦經(jīng)做法事,水陸大會等,說不盡的風(fēng)光,眾人見黛玉尸骨未寒,賈母也已仙逝,昔日祖孫情深,如今陰界相逢,更覺傷感。寶玉和紫鵑心痛欲絕,紫鵑念著胎兒,不敢哭得太狠了,只心里暗暗發(fā)狠,定不叫黛玉白白的死了。
    待靈柩安放完畢,天色也已快黑了,這里早已安排下賈赦賈政等守靈的屋子,待七日法事結(jié)束后方回府去。紫鵑執(zhí)意留下,寶玉也陪同留下。鳳姐此刻哭得淚人一般,死活也不離了去,邢夫人看著,只不好說什么。最后回去的只有賈珍、尤氏,去照料西府里的事務(wù),府里的執(zhí)掌應(yīng)用之物該要收管起來。賈蓉和胡氏回東府理事,其余人等都留在鐵檻寺,待到第二天,李紈和寶釵、玉釧也回了府里。
    七日后,闔府返回,孝服未除,便在榮禧堂聚了一起,賈赦先流了眼淚道,“老太太享了一輩子的福,如今撇下我們?nèi)チ?。老太太在時,咱們兩府里沒分過彼此。如今老太太走了,俗話說的,各家管各家的事,少不得我討嫌說句,親兄弟明算賬,也并不是我貪財,到底都是老太太的兒子,原是大家有份的。今日府里人都在,也把這事情理一理,時間長了,若有說不清的,傷了兄弟的情分。不知道二老爺和弟媳意下如何?”
賈政是個老好人,素來不問這些家務(wù),當(dāng)下道,“大老爺這話叫我怎么受得起?您是長兄,說的也在理,自然聽您的吩咐。況且當(dāng)日老太太原有過囑咐,身后的物件兒如何分配,都是有了吩咐的,如今照老太太的吩咐也就是了。”賈赦道,“既然二弟如此說,我就卻之不恭了。如此,老太太物件應(yīng)該造冊了的,把冊子拿來吧。”
    一旁琥珀捧上冊子,賈赦接過去看時,許多的銅錫大家伙已經(jīng)當(dāng)?shù)?,如今只剩了衣服首飾之類的,并金銀三五千兩。賈赦皺了眉頭道,“雖說咱們家不如從前了,可老太太也不止攢了這些錢吧?老太太當(dāng)日的陪嫁不說,便是做誥命夫人這些年,加上各府里的孝敬,我慮著銀子少也得三兩萬才是。難道二老爺家的日常開支是老太太的體己不成?”
    賈政素不管事,便看向王夫人。王夫人拿了串珠正在念佛,聽聞此言,笑道,“大老爺這話說差了,別說老太太,當(dāng)年娘娘省親之時,哪個人的體己不填補(bǔ)進(jìn)去了,便是我和珠兒媳婦的體己,再那邊珍哥兒媳婦的和蓉兒媳婦的,如何算得清楚。雖說我們不比大老爺寬泛,也沒到用老太太的銀子的地步。這老太太日常的開銷,究竟填補(bǔ)進(jìn)去了多少,如何能和大老爺算清楚?況且我們也沒找大老爺去計較這些?大老爺這些話,竟讓我不知道說什么了。”
    邢夫人冷冷哼了一聲,道,“二太太說的自然不錯。只這兩年老太太的東西倒是不間斷的在當(dāng)鋪里發(fā)現(xiàn),難道竟是我們看差了不成?雖說老太太住在這邊,你們服侍得也辛苦周到,到底帳目也要擺到臺面上來,這悄悄兒的算得了些什么?你們家出了一個皇后,出了一個王妃,難道還窮到當(dāng)了老太太體己的地步?”
    王夫人也冷下臉道,“雖說我的女兒當(dāng)了皇后和王妃,我也沒不顧他們的死活去要了他們賣身的銀子。難道皇上把國庫賞了給我們不成?現(xiàn)說老太太的東西,如何能扯到別的上頭?,F(xiàn)有老太太物件的冊子,若是果有不對的地方,大老爺和大太太只管說。”
賈政急得道,“老太太才沒了,你們就吵成這樣,叫別人家知道算怎么回事?有話好好說。”賈赦道,“我倒是想好好說呢。老太太素來偏心,也不管還有多少東西,先給寶玉和未出世的孩子各留了一份。孩子不消說,外甥女兒當(dāng)日帶了多少銀子來,既是你們二房的人,用了也就用了。姑太太沒的早,老太太留這五千銀子我沒意見。寶玉是老太太的孫子,璉兒就不是嗎?珍哥兒和環(huán)兒,琮兒也該一視同仁才是。這帳目不對,我倒要瞧瞧老太太留了什么好東西單給了寶玉。”
    王夫人臉色一凜,隨即笑道,“大老爺竟和侄兒爭了起來,管它什么,總是老太太留下來,指定了給寶玉的,難道大老爺竟要違了老太太的意思不成。”賈赦道, “我只瞧瞧,公道自在人心,若你藏了三五萬的銀子在里頭,我也不問?好歹孫子輩的也要公正些,如今既然以我為長,少不得討你們嫌了。讓丫頭把箱子抬出來吧。”王夫人正要說些什么,賈政道,“大老爺既然要看,就看吧。”便回頭問琥珀,琥珀叫了兩個婆子,抬了一個朱漆樟木箱子出來,上面的封條還在,賈赦和邢夫人得意的看了一眼王夫人,王夫人心突突的跳,料著賈母定留了體己給寶玉,唯恐里面的財物叫眾人分了去。
    鴛鴦拉了拉紫鵑的手,給了一個暗示,紫鵑也握了一下鴛鴦的手,靜觀其變。琥珀撕了封條,拿了鑰匙打開箱子,一一理清楚,里面有寶玉從小換下來的寄名符,冠帶,榮國公當(dāng)日用過的筆硯,上好的扇墜兩個,寶玉初習(xí)字寫了的字,娘娘賜的沉香木佛珠,金壽星一尊,玉如意兩柄,回文繡扇面兩幅,嬰孩的衣物兩套,想來是給紫鵑肚子里的孩子的。余外,還有兩套衣服,八九成新,估計是當(dāng)日榮國公所穿過的。
    王夫人見此,心里失望的很。眾人也是很詫異,賈母那么疼寶玉,如何只留了這些東西,那邢夫人更是拿了衣服細(xì)細(xì)的捏了一遭,又仔細(xì)瞧了箱子并沒有夾層,方才無奈的放手。
    王夫人勉強(qiáng)笑道,“大老爺和大太太可看清楚了?老太太雖說疼寶玉,到底老太太是明事理的,怎么會偏心孫子,偏了兒子?”賈赦和邢夫人很失望,賈珍和尤氏本也期待發(fā)現(xiàn)什么,見如此,也只得罷了。邢夫人忽道,“老太太的物件都是鴛鴦管著,誰知道這里頭有什么名堂。若是揀了好的藏起來,咱們橫豎近不了老太太的身,也只好當(dāng)傻子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看向了鴛鴦。鴛鴦氣的滿面通紅,走出來跪下道,“我本是個丫頭,蒙老太太和老爺太太恩典,跟了二爺。雖說每日里服侍老太太,也只是端茶倒水的份兒。老爺太太們是老太太的心檻上人,豈有老太太將體己交由我管的。老太太咽氣的那一刻起,家里事情全交給了東府大爺大奶奶,我每日服侍太太守靈哭喪的,又豈有那個功夫惦記老太太的物件兒。我便是老太太養(yǎng)的一條狗,也斷不會背恩負(fù)義去算計主子。”
    王夫人吩咐鴛鴦起來,道“你何苦這樣,大太太不過那么一說,怎會認(rèn)真和你較真起來。”邢夫人笑道,“二太太說的是。璉兒媳婦,你從前倒是這邊管事的,想必清楚的很。老太太的物件雖不經(jīng)你手,多少也知道些兒吧。不然前年怎么當(dāng)了老太太的物件兒辦中秋節(jié)禮呢?若說鴛鴦不管老太太的物件兒,怎么能偷偷把老太太的東西偷出來呢?”
第一三零回 鴛鴦的命運(yùn)
    卻說鴛鴦跪著,頭低著,身子明顯晃了一下,抬起頭來,臉色煞白,卻不言語。鳳姐心下愧疚,忙出座施禮道,“當(dāng)日周轉(zhuǎn)不開,當(dāng)?shù)舻囊呀?jīng)都贖了回來。求太太明察。”邢夫人冷笑道,“你的我暫且不說,橫豎這府里的錢是你嫡親姑媽的,我是個外人,犯不著操心,便是都被你搗騰光了也不與我相干。老太太的卻是子孫都有份兒,容不得一個丫頭撒野,欺上瞞下的。我不管贖回來了沒有,只是鴛鴦既能偷偷助你們,焉知她自己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藏些體己?我今兒倒要好好察看方可。”
    話說得理直氣壯,王夫人等也無話可說,只好干著急。鴛鴦啞聲道,“我對老太太的心可昭日月,可以對天起誓。”賈赦站起來踱了兩步,道“你起誓是起慣了的,別人也不信。當(dāng)日挑撥我和老太太的母子關(guān)系,叫老太太不待見我。我說你是個勢利眼,瞧見老太太身邊有利可圖,又戀著寶玉,你對天起誓,這輩子,別說是寶玉,就是寶金、寶銀、寶天王、寶皇帝,橫豎不嫁人。就是老太太逼你,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從命。你今兒可還有話說?”
    這話提起了當(dāng)日賈赦要鴛鴦作姨娘,鴛鴦賭咒發(fā)誓不愿意,惹得賈母發(fā)了火,不待見賈赦和邢夫人,二人好一陣子沒好意思露面。雖說后來花了五百兩銀子買了嫣紅來,到底意難平。賈母作主給了寶玉作房里人,賈赦不好說什么,心里卻是暗恨的,只等著哪天好好報復(fù)一番。今兒得了機(jī)會,便發(fā)作起來。賈珍尤氏明知此事,想笑又不敢,只得端正了臉色看著。賈政和王夫人雖也明了,只是賈赦說得也是事情,又怕落了不是,也不敢多說。
    見鴛鴦面無血色,賈赦心中得意,道“我是個孝子,既然老太太作主給了寶玉,你如今也是個姨娘,照理我也不該多說什么。但如今既然以我為長,你又是服侍過老太太的丫頭,少不得就不避嫌疑了。老太太的帳目上有什么可疑,你只老實說出來就罷了,該怎么發(fā)落你,是二老爺二太太的事情。”
    賈政從不管家事,也不知道里頭有什么,一向又尊重賈赦,故此也不多說什么。王夫人懊惱的很,又無從反駁。寶玉起身作揖道,“鴛鴦此刻是我的屋里人,我可以作證,這一年多的時間,也只是白日里伺候老祖宗茶水,老祖宗的物件實未料理?,F(xiàn)有老祖宗的丫頭在,大老爺怎可審問侄兒的房里人,說出去不說別人笑話,也不像咱們榮寧府的做派。家里下人多,傳來傳去,說出去的只怕名聲不好聽。當(dāng)今皇上仁孝,又給了老祖宗莫大的恩榮,若是知道了老祖宗尸骨未寒,咱們家為了些家產(chǎn)鬧得沸反盈天的,不說圣上震怒,便是大姐姐在陵寢里也不得安生。侄兒斗膽,請大老爺細(xì)細(xì)思量。”
    賈赦被寶玉一堵,原是自己發(fā)狠說過憑著鴛鴦到天上,這輩子也跳不出自己的手心,如今要這么算了,又不甘心。想了片刻,道,“寶玉說得也是。只是這事兒也可大可小,也罷了,鴛鴦姨娘,且起來說話吧。”
    鴛鴦心里早已掂量了百十個來回,明白自己在老太太身邊多年,大老爺和大太太恨自己入骨,焉知王夫人和寶釵如何思量,在府里的日子是難過了,不如趁早打算。見賈赦叫自己起來,便拜了幾拜,賈赦道,“我叫你起來,這是何故?”鴛鴦轉(zhuǎn)向賈政王夫人又拜了幾拜,道“我跟了老太太這些年,雖說老爺太太看得起我,抬舉我,我也只當(dāng)自己是老太太的丫頭。當(dāng)日,原是林姑娘求了老太太和太太,要了我做陪嫁丫頭,可憐林姑娘自小就沒了父母,老太太憐憫,我也不好推托。雖說跟了二爺,這一年多也是仍舊在服侍老太太,并不敢把自己當(dāng)主子看。我當(dāng)日說過,服侍老太太歸了西,我也不跟著老子娘哥哥,或是尋死,或是剪了頭發(fā)當(dāng)姑子去。如今既做了姨娘,尋死自然不該,當(dāng)姑子也不合理。橫豎老爺要送老太太的靈柩回南去,還有林姑娘的靈柩,我愿意請命為老太太守靈看墓,也不枉老太太疼我一場。請老爺太太允準(zhǔn)。若是不允,我寧愿一死,追隨老太太,說不得不孝了。”說著拜下去。
 眾人驚詫的看著鴛鴦,賈赦原想折磨鴛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消自己心頭之恨,不料鴛鴦竟說了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自己一時倒不好說些什么。寶玉看著鴛鴦,知道自己無法保全,想起昔日鴛鴦還是丫頭時倔強(qiáng)不屈的眼神、溫柔賢惠伺候老太太的情景、開朗活潑打趣自己、細(xì)心體貼幫襯鳳姐的情景,自己一個須眉濁物在鴛鴦這樣靈秀的女子面前竟無顏以對。黛玉已被自己所誤,如今斷不能再委屈了鴛鴦,想至此,盡管素日在老爺太太面前不敢多語,也是果斷站了起來,道,“老太太和鴛鴦名為主仆,實則情分極深。況且老祖宗沒了,我也思量著要怎么盡孝心方可。只是,父母在,不遠(yuǎn)游。倒不如全了鴛鴦的孝心,也權(quán)當(dāng)替老爺太太和我們盡孝了。我想著,不如鴛鴦收拾一下,就在寺里先守靈,也不用回府來,橫豎我們每七日也要去一次,一應(yīng)用度什么的也方便交代給寺里。待年后扶柩回南,鴛鴦便隨我們一起去。兒子只這一點(diǎn)孝心,不能親力親為,唯愿老祖宗不怪罪我。還請老爺太太允了吧。”
  鴛鴦早知道寶玉經(jīng)了黛玉之喪以后,性格大變,萬沒想到近來行事卻真當(dāng)?shù)闷鹱o(hù)花使者了。心里又是傷心,又是歡喜,想起賈母和黛玉祖孫倆,更是心下悲痛難忍,遂大放悲聲,倒叫賈政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
 邢夫人看鴛鴦此景,心里也是怨恨,半晌道,“鴛鴦孝心自然可嘉。只是現(xiàn)是寶玉的房里人,只看二老爺二太太如何了。珍哥兒媳婦你們看呢?”尤氏本也不欲多插口,只是被請了來,再有也念著老太太有什么家產(chǎn)相留。聽到邢夫人問自己,想起鴛鴦素日待自己的情分,笑道,“現(xiàn)二位太太在這里,哪里有我晚輩說話的份兒?大太太說的是,二太太做主就是了。只是我想著,咱們府里素以禮孝傳家,此次皇上又給了這么大的體面,若是鴛鴦自請守墓,豈不是錦上添花的好事,傳出去只怕別人家羨慕還來不及,也顯得咱們府里待下人仁義寬厚,才讓這年輕的姨娘放著好好的金尊玉貴的日子不要,倒要孤苦伶仃的去守墓。我們忝為族主,也想著金陵雖有幾十家人,都是族人,并不如兩府這般親近,兩位老太爺并我們老爺?shù)哪?,也不知道家人看得如何。若是二太太果然允了鴛鴦去金陵,我也想委了鴛鴦瞧瞧祖宗的墳塋,橫豎南來的消息極便當(dāng),一應(yīng)用度只管支取就是了,我們也省了多少的心思。”
  賈珍尤氏雖為晚輩,卻是一族之主,此刻尤氏言自己亦可沾光,料到賈赦邢夫人斷不會糾纏不休,寶玉和鴛鴦的心也放了回肚子里,端看賈赦如何處理。果然賈赦皺了眉頭,思慮半晌道,“珍哥兒媳婦說的極事,咱們家素來秉承皇上仁孝,既如此,就全了鴛鴦的主仆情份吧。只是若叫一個房里人去似乎不合適,若是以老太太的丫頭身份去,名義上也好聽許多,爺們?nèi)ゼ腊葑孀谝脖阋?。鴛鴦現(xiàn)是姨娘,不如另挑一個丫頭去。橫豎老太太房里的丫頭都是要打發(fā)的,若有念舊情的,去給老太太守靈,我做主,月例加倍。”
  琥珀等自然知道賈赦的心思,不過是要折磨鴛鴦罷了,是以無人出首。賈赦怒道,“老太太在日,待你們不薄,怎么老太太剛走,你們就如此薄情?一個個都拉出去打板子才好。”賈政道,“大老爺不必生氣,這原是各人的心意,勉強(qiáng)不得。且老太太臨終有言,放這些丫頭出去,身價銀子也免了,任其父母自行擇配。如今老太太靈柩已送寺里,本該放他們出去的,如何能勉強(qiáng)他們?nèi)ソ鹆晔仂`。”
  鴛鴦道,“我本是丫頭,服侍老太太多年,蒙老太太抬舉,老爺、太太和二爺不棄,鴛鴦斗膽,仍愿意做老太太的丫頭,終身為老太太守靈。還請老爺、太太和二爺允準(zhǔn)。”此語一出,眾人詫異,賈赦想說什么,卻又忍住了。
  王夫人一直拿著佛珠念佛,此刻道,“傻丫頭,你又何苦放著主子不做,去做丫頭?你若要守靈,哪里守不得,偏要去金陵。你一個姑娘家,冷清清的在那墳地里做什么?諾大的賈府,難道容不下你?我卻不信了。”
  鴛鴦料是王夫人感自己平日照顧寶玉幫襯鳳姐之情,也是暗擊賈赦邢夫人淫威,方出此語。無奈心意已定,道“多謝老爺太太好意,鴛鴦福薄,甘愿為奴,還請?zhí)扇?#8221;
  寶玉笑道,“也罷,你既是我房里人,我也說兩句。既你心意已定,留也無益,能為我們略盡孝道,也是功德一件。老爺太太就允了吧。”王夫人道,“既然寶玉也如此說,鴛鴦你把隨身的物件收拾了,這邊就有信去南邊的,大老爺做主月例加倍,我也不能小氣,每月的用度也加倍吧。你收拾了,辭辭舊日的姐妹,過兩日就去寺里吧。沒人敢拿你當(dāng)丫頭待的。老太太素日疼你不亞于孫女,如今我們又怎么敢委屈你?放心去吧。”
  賈赦道,“二太太這話說誰?這家里,我既為長,自然做得了主。我還沒發(fā)落完,你倒下定論了。這是哪家的規(guī)矩?”
  王夫人含笑道,“論理我也不該和大老爺頂嘴。只是我做主指派鴛鴦,一則,她現(xiàn)是寶玉房里人,不是老太太的丫頭;二則,她是這邊國公府的人,不是大老爺那邊的人。若她得罪了大老爺或是東府里,我自然捆了送過去任憑發(fā)落,我還要落不是。如今這丫頭服侍老太太盡心盡力,替我省了多少事,日常服侍我和寶玉也沒錯處。況且老太太走了這些日子,這丫頭只管守在靈前哀哀不已,竟比嫡親的兒女還要悲痛些,也并沒有機(jī)會得罪了他人,大老爺要發(fā)落她,卻不知為哪般,我卻是不明白了。難道說大老爺為長,我這國公府的家也要交給大老爺來當(dāng)不成?我以為我是個知禮的,卻不想惹怒了大老爺,還請大老爺指教才是。”
  賈赦和邢夫人聽王夫人一口一個“國公府”,分明是暗諷賈赦如今地位不如賈政,更是不把他們放在眼里,直覺得怒火沖天。賈赦尤可,邢夫人是個心內(nèi)最沒成算的,道,“二太太一口一個國公府,莫非瞧不起我們?要如此說,東府里更低了一層,日后竟連面也不見了,以免高攀了這堂堂國公府?” 
  王夫人笑道,“大太太這話奇怪,咱們是一家子的親兄弟,若不說國公府,只說我們府里,似乎也有些生分的味道在里頭。這兄弟親戚間走動,何必比身份?當(dāng)日我們只是老爺員外郎的身份,也并未在兩府面前赧然回避。怎么如今不過蒙皇上的恩典,多了個虛銜,大太太就心里不自在了?親兄弟之間,不望著各自好,倒望著我們不好?況且若是可以,我寧可不要這虛銜,天可憐見。東府里珍哥兒雖說爵位低了,日后璉兒難道不是一樣?況且東府是一族之主,哪有人敢瞧不起的?”
  尤氏聽邢夫人說東府更低了一層,臉上不好看,仍舊笑道,“我們是晚輩,這世襲的規(guī)矩本就逐代遞減。便是白衣,每日給長輩請安也是不敢疏忽的,哪里就不好意思上門了呢?叔叔嬸子即便不樂意相見,我們的禮數(shù)也是不敢有分毫的馬虎的。”
  邢夫人原本想拉著尤氏,沒想到尤氏說了這一番話,自己倒不好說什么。半晌道,“都是一家子,有什么樂不樂意的,倒是外道了。”
王夫人道,“既是沒什么,大老爺和大太太就作主,老太太的物件兒各人留些作念想就是了。天也好早晚的了,勞累了這些天,也讓珍哥兒帶兄弟子侄歇息去。”
  賈赦無奈,只得將現(xiàn)銀三府均分了,留了一些打賞下人。那衣物首飾女眷們各自取了些,只邢夫人挑三揀四,生恐好的被別人得了去,王夫人和尤氏哪里瞧得上她的做派,暗笑不提。臨了,賈赦道自己屋內(nèi)的花梨木大炕桌和圍屏壞了,便將賈母屋內(nèi)的抬走了。順帶將賈母的紫檀雕花拐杖和玉枕也拿了去,他年紀(jì)最大,托言身子弱,別人自然也無話可說。
    尤氏等得了些金銀和首飾,也不多言。倒是王夫人將上房賈母臥房里的琺瑯對瓶和慧繡贈了賈珍和尤氏,又將收著的字畫取了幾幅,剩下的賈赦和賈珍也就不好意思開口再要了。
    王夫人道,“既是老太太的物件都已經(jīng)分了,這上房也空出來,不如暫且封了,橫豎也少到這里來,也免得多添丫頭了。待日后收拾了再用吧。”賈政同意,便讓琥珀等幾個丫頭收拾打點(diǎn)自己的衣衫物件,紫鵑安排了住處,明日便著家人領(lǐng)了回去。
  真是:骨肉反目為哪般 利字當(dāng)頭情義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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