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她的一生和林黛玉極像,有才情,多愁善感,與表哥青梅竹馬,互相愛戀,哭是愛情的主旋律,又在最好的年華里逝去,讓人惋惜,讓人遺憾。
紅玉的父親是姚太太的哥哥,又是姚家的管家,五歲時,紅玉隨父母從杭州來到北京,住在姑姑家。
紅玉和黛玉一樣,初到姚家,不肯隨便說話,黛玉是因外祖母家規(guī)矩大,怕露怯,紅玉是怕說杭州腔招人笑話。
那么小,就已經(jīng)知道用沉默來掩飾自己短處,真的是一個聰明的小女孩。
紅玉從小就表現(xiàn)不凡,到北京沒多久就學會了北京話,還能模仿表姐表哥說話,很快和表姐木蘭、莫愁熟了,很愛說話了,還跟著莫愁學了不少字。
紅玉敏感的性格,從很小就表現(xiàn)出來了。
那年,什剎海發(fā)大水,姚先生帶著木蘭、紅玉、阿非幾個孩子去看水,一個女孩子采蓮蓬的時候掉進水里淹死了,周圍的人就說什剎海有好多水鬼,因為水里淹死過不少女人,紅玉就嚇得臉色慘白,之后不停地關注這個女孩子,問她的家里怎么樣了。
雖然她的母親不許她再提這件事情,但是這件事給她的印象深刻,使得她一直記著,并且從此對水有一種深深地恐懼,這種情緒一直伴隨著她,她之后再不肯涉水。
紅玉和阿非年齡相當,從小一塊玩耍,她可以和阿非玩任何游戲,就是不和阿非玩假扮夫妻的游戲,她覺得那是阿非在占她便宜。
一個七歲的小女孩早熟地厲害,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有人說,早熟的孩子失去了童年的樂趣,過早地知道了人生的丑陋,于心靈、于成長并不是一個良性的發(fā)展。
這對紅玉,或許就是這樣。
紅玉不但敏感,而且小小年齡,就對阿非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感情。
紅玉不和阿非玩假扮夫妻的游戲,但是看到阿非和環(huán)兒玩,自己又懊惱地哭泣,只是因為阿非和別人玩了。
阿非求她和他們一塊玩假扮洋人,紅玉生氣地說:
你玩兒你的,我哭我的,與你有什么關系?
然后跺著腳跑開了,是不是很有點小情人鬧別扭的架勢。
直到阿非向她賠罪說:妹妹,我一輩子只跟你一個人玩兒,再不跟別人玩兒,這可以了吧?
紅玉才滿意了,又破涕為笑。
這就是寶玉和黛玉的翻版,一個哭,一個哄,兩個人的感情就是在這一哭一哄中慢慢培養(yǎng)起來,成為了青梅竹馬的一對戀人。
青梅竹馬的戀情,被許多人津津樂道。
從小一塊長大,互相參與到對方的成長中,互相懂對方,兩人之間的情意,不但有愛情,也有親情,就像木蘭和蓀亞。
木蘭在婚后,漸漸地意識到立夫在她情感中的地位,使她渴望和立夫單獨在一起,但也從來沒有背叛過蓀亞。在民國依然封建的年代里,木蘭和立夫一塊爬山,一塊單獨聊天,蓀亞從來沒有懷疑和干涉過木蘭,因為他對她充分信任。
即使后來蓀亞和曹麗華在一起,木蘭也知道該如何讓他倆分開,把蓀亞拉回到自己身邊。
紅玉和阿非也一樣,他們雖然有時也發(fā)生口角,也有意見不一致的時候,但是兩人心中都裝著對方,早把對方看成是生命中的唯一。
敏感,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大多都很有才,黛玉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紅玉也一樣。
姚家搬家到王府花園請客時,姚先生出了一個上聯(lián)“曲水抱山山抱水”來考大家。
立夫的下聯(lián):池魚穿影影穿魚。
莫愁在立夫的下聯(lián)上作了修改,改為:池魚潛影影潛魚。
木蘭的下聯(lián):鳥歌鳴樹樹鳴歌。
莫愁的下聯(lián):白云隱塔塔隱云。
蓀亞和阿非都沒對出來,紅玉最后對的下聯(lián)是:閑人觀伶伶觀人。
紅玉的下聯(lián)一出,立即引起轟動,這一聯(lián)對得非常生動,上聯(lián)是景,下聯(lián)是人,而且很有哲理,看戲的人本身也在演戲,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在這幾人當中,木蘭、莫愁和立夫都是學過對對聯(lián)的,唯有紅玉念的教會學校,沒有學過對對聯(lián),還對得那么工整,那么生動,一舉奪得狀元旗,可見紅玉的才情不一般,要不然也不會和姚家三姐妹并稱京城“四嬋娟”。
紅玉漂亮,有才,愛看《紅樓夢》,特別喜歡黛玉,和黛玉一樣也多愁善感,看見煙花消散渺不可見,就傷心地悲痛欲絕,看到花兒淍謝也要哭一鼻子,只差一點沒來個黛玉葬花,看到秋葉落了也要傷感地流淚。
生活沒有十全十美,總是美中不足。
對于紅玉而言,從小生活在煙雨如畫的杭州,養(yǎng)成了溫婉柔順的性子,后來到了北京,生活在姚家,過著奢華的生活,后來又隨姚家一起搬到王府花園居住,簡直又是一個大觀園。
生活上奢華富有,又有父母疼愛,精神上有一個青梅竹馬的阿非,對她很好,處處順著她,愛著她,她是讓人羨慕的千金小姐,可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身體柔弱。
她和黛玉一樣,是個病美人,風一吹就倒,一年中有大半時間躺在床上,多走兩步路就氣喘吁吁,自然不能隨心所欲地和阿非一塊玩。
阿非,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最是好動愛玩的年紀,不能時時刻刻地陪著紅玉,他也要上學,也要和別的姐姐妹妹玩耍。
紅玉看到阿非和麗蓮在王府花園的山坡上瘋跑,難過地想起了周瑜的話“既生瑜何生亮”,她自己改成“既生我紅玉,何以又生麗蓮”。
她看了太多的歷史和小說,梅妃、馮小青、崔鶯鶯、林黛玉、魚玄機,很多很多,都是美女,又有才情,大都有一個不解人意的蠢漢子,她知道的越多,越沉入進去,她喜歡才子佳人的故事,可是她是佳人,阿非卻不是“才子”,這讓她傷心落淚。
她想讓阿非陪著她,可是阿非來了,她又口是心非,推著阿非的手說:別碰我,我不能像別人跟男孩子亂玩亂混。
典型的一個多愁善感的文藝女青年,把戀愛也談得多愁善感,總想談得詩情畫意,可是阿非總是不解風情,不能善解人意,這讓病中的紅玉更加愁苦,更加苦悶。
真又是一個林黛玉,阿非不陪她,她哭,阿非陪她,她也要找點別扭,也要哭,哭成了戀愛的主旋律。
多愁善感而又病弱的人,總是會胡思亂想,胡思亂想總要惹出很多事情,不相信,看看黛玉就知道了,而與黛玉一樣的紅玉更是如此。
紅玉無意中聽到環(huán)兒、阿非和董娜秀說巴固和素丹,環(huán)兒說素丹有個癆病根兒,巴固還要娶她,阿非說:
男人都是那樣,為自己心愛的小姐怎么樣都可以......
我當然還要娶她,男人就是那樣......由于憐香惜玉......,寧愿伺候她一輩子.......,她好美,就是任性。
紅玉以為她們是在說她,以為自己得了癆病,一方面心驚肉跳,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尊受到了傷害,因為阿非娶她只是憐香惜玉,一方面又高興,因為她知道阿非愛她,這一點她是堅信的。
她不愿意自尊受到傷害,她也希望阿非得到幸福,又想起曾經(jīng)在老人祠抽中的簽:
點畫娥眉閨閣中
牡丹階上樂融融
莫將真幻來相混
芬芳香過總成空
這個多愁善感的文藝女青年一直把這個詞記在心里,也一直認為這是自己的預言,當她把這段說素丹的話當成說自己時,就認定自己不是阿非命中的人,那個人可能是寶芬,也可能是別人,就是不會是自己,那么她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她要用死來成全阿非,希望阿非活得幸福,于是她帶著對阿非的愛,也堅信阿非是愛自己的心,勇敢地跳水而死,那是她曾經(jīng)最怕的水,最后卻在自己最怕的水里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這或許是一種勇敢的證明,也或許是一種解脫。
一個生命就這樣消逝了,她是一個黛玉式的女子,也是一個文藝女青年式的女子,無論是哪種女子,都是一種悲劇式的女子。
說明
本文寫的是《京華煙云》小說原著,圖片借用電視劇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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