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賊娃
江雁
(圖片來源于網(wǎng)絡(luò))
我常大言不慚地說:沒有過順手牽羊、摘?點別人家瓜桃李棗的經(jīng)歷,算不得真正的農(nóng)村娃。以此為標準,我自然是如假包換的。
我家南邊一河之隔有戶人家種了一棵杏樹,是我們村里絕無僅有的一棵。所以每當杏花吐苞的季節(jié),我們這些小賊娃們肚子里的饞蟲就開始打呵欠了。一天看三回,盼著杏子成熟。事實上不等它熟了,我們便已經(jīng)開始謀劃,怎樣才能讓它“長”到我們肚子去。
惜乎那棵杏樹生長的地方太過險要:臨河而立,河岸幾乎直上直下。主人家的后宅緊挨著河畔。院子東面和鄰居家共用一道墻,不好通過。西面則圍著一圈被稱之為枸骨的植物,渾身上下長滿了刺兒。
想要繞過他們家前門偷杏子,顯然是不可能的。最好得有個藝高人膽大的好手,越過小河,避開荊棘,再攀上河岸,然后爬上那棵主干已經(jīng)兩三米的杏樹,才能摘得杏子。這個過程中,還不能讓他家那個滿臉麻子的兇老太婆看見。否則,她會毫不客氣地放狗咬人。
于是我們極少有人順利完成任務,通常都是被老太太追得作鳥獸散。倘若有誰得手,必定會成為我們當中的頭兒:誰家里有啥好吃好玩兒的東西,都第一個拿過去孝敬他!
可惜我一直沒能享受這樣的殊榮,因為我偷了兩回,都被老太太發(fā)現(xiàn)了,出師未捷人先溜。
我們在本村折戟,在鄰村卻戰(zhàn)果輝煌。
農(nóng)村的孩子,一個主要任務就是割豬草,但我們往往先要在兩村交界的地方玩兒個痛快,等快回家了,才伺機看看鄰村誰家莊稼長得好,用鐮刀輕輕一劃拉,不一會兒就把背簍裝滿了。
有一回,我們在偷割人家豆葉的時候,被看青的老漢發(fā)現(xiàn),結(jié)果一路狂追,追得我們上氣不接下氣。后來,我躲進一間廢棄的小屋,總算沒被抓住。
如今想來有點慚愧的是,無論誰追趕偷莊稼的小孩兒時,從來不會懷疑到我們家頭上。因為他們說,我媽是教書先生,決不可能讓孩子干這種事情。而且我無數(shù)次聽到有人在我媽面前夸:
“你看你們家?guī)讉€小孩,不打仗不磨牙,又干凈,多曉得好歹!”
每每看到我媽聽這話一臉喜悅的樣子,我就忍不住偷偷地笑。
除了偷給豬吃,我們也不會委屈了自己。不管是麥子還是黃豆,一到將熟未熟的時候,屬于我們的“農(nóng)忙”就來了。要么割來麥穗,要么偷來青豆角,然后找些干樹枝架好,點上火燒了來吃。
吃完了,我們偶爾也不忘消滅罪證,但大多數(shù)的情況下,都任由殘留的灰燼曝曬在藍天之下,然后樂得聽被偷的主人家扯著嗓門兒破口大罵誰家害手爪的小賊娃又偷了他家的麥或豆。
當年的野趣歷歷在目,然而那些小賊娃們卻都已步入中年。未知他們是否也如我一樣,忘不了那時的歡樂時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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