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陸游,字務觀,號放翁,越州山陰人,南宋著名的愛國詩人,曾經寫下9300多首詩詞,他的詩詞大多氣勢雄渾,抒發(fā)愛國思想,人們冠以宋朝“小李白”相稱。
陸游仕途坎坷,一生顛沛流離,但是他血液里注滿了一腔的愛國熱忱,終生都想著收復故國失地,抗金雪恥,但是時運坎坷,多次遭貶謫,他八十五歲臨死時還不忘國家統(tǒng)一,他以作為披荊斬棘的斗士為榮。
陸游與唐婉的愛情凄美而絕唱,才子佳人,千古美談,后人讀起兩人的佳作《釵頭鳳》,對于他倆的相互愛慕,真摯情感,最后陰陽兩隔,無不嘆息。
陸游先生離開我們一千年了,他的愛國情懷、不朽的詩作,永遠記憶在我們內心的最深處。
讓我們把記憶拉回到,公元1125年,這一年正是宋徽宗宣和七年,遠在北方的金太宗完顏晟,率軍俘獲了遼國皇帝耶律延禧,契丹族建立的大遼帝國土崩瓦解。
就在這一年,十月,冬天,金太宗委任完顏斜也為元帥,率領東西兩路大軍夾擊北宋的首都汴梁,此時汴京城外,喊殺聲聲,戰(zhàn)馬嘶鳴,炮聲隆隆,響徹四方。
宋徽宗趙佶在主戰(zhàn)派太長少卿李綱的建議下退位,把帝位禪讓給太子即北宋最后一位皇帝宋欽宗趙桓,沒想到這次慌忙的禪位拉開了“靖康之變”的序幕……
宋徽宗宣和七年十月十七,凌晨,淮河,官船上,奉命入朝的陸宰焦急的盼望著,自己的夫人唐氏已經身懷六甲,這次伴隨夫君陸宰一起進京面圣,半路上突然臨產。
隨著一聲銀鈴般清脆的啼哭,一個男嬰呱呱墜地,因為生在船上 ,陸宰決定把這個剛出生的兒子起名陸游。
02
陸游出生的時候,正是自己國家宋國內憂外患纏繞,戰(zhàn)爭動蕩的時候,陸游二歲,北宋滅亡,宋徽宗趙佶與宋欽宗趙恒被金國軍隊劫持到燕京,國破家難保,陸游從此開始顛破流離的生活。
陸游三歲,隨父親陸宰從東京汴梁回到壽春(安徽壽縣),由于金軍南下,陸游跟著父親一家躲避戰(zhàn)亂,幾經輾轉才回到老家浙江紹興,這時候陸游已經九歲。
陸游生在書香門第,小時候就聰明過人,十二歲就能寫詩作文章,他父親給他找了很多名家大師做他的老師,像毛德昭、韓有功、陸彥遠等名士曾教過陸游,由于陸家祖輩幾代都是在朝廷做官,朝廷念陸游祖輩都是出仕朝廷有功,朝廷以其恩蔭被授予登仕郎(文官散官九品)的職位。
陸游二十歲,在父母的安排下,陸游迎娶母親的侄女,表妹唐婉。 陸游母親唐氏是這場家族婚姻的主導者和牽頭人,唐氏家族本是荊州的名門望族,陸游母親的祖父唐介,在宋神宗期間做過宰相。唐婉是姑母看著長大的,從小受過良好的教育,長相清秀,才華橫溢,很討姑母喜歡。
陸家與唐家曾經以一支金釵做為信物,給陸游和唐婉訂了娃娃親。
陸游的父親陸宰曾任淮南轉運副使,舅父唐仲俊現任光州通判,兩家可謂門當戶對,親上加親。而在陸游唐婉成婚之前,因為科舉考試,陸游曾經在十六歲,十九歲兩度在臨安舅舅家中讀書備考,陸游與唐婉兩人一起度過了年少快樂的時光。
兩人的婚姻雖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陸游與唐婉兩個人卻心心相惜,婚后小兩口生活幸福美滿,恩愛有加。
可是,唐婉過門之后不到三年,唐氏就對自己的侄女開始惡言相加,甚至逼著兒子陸游把唐婉趕走。
陸游在結婚之前兩度參加科舉考試都沒有考中。最近的一次,正在結婚之前的那一年。正因為科舉落地,父母以為,陸游弱冠之年,到了該成家年紀,不如先成家再立業(yè),成家之后,陸游有家庭的責任感應該可以安心讀書。
可是,婚后不久,母親唐氏就發(fā)現,陸游不但不專心讀書備考,反而整天在房中和唐婉親親我我,吟詩作畫,把科舉考試完全拋在腦后。
陸游的父親因為在宋金大戰(zhàn)中在朝廷主戰(zhàn),被主和派排擠,朝廷給陸宰掛了一個提舉洞霄宮(宋代官職,安排官員無權力)的名頭,只領取一份微薄的俸祿,沒有實權。
陸游父親把自己滿腔愛國之志愿,一雪“靖康之恥”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陸游的身上。希望陸游能夠考中進士,為國出力,也可以延續(xù)陸家仕宦家庭對得起陸家的祖先,因為陸游曾祖父,祖父都是科舉入仕。
陸游與唐婉整天吟詩作畫,如漆似膠,確實把科舉入仕的事情忘在腦后,如此荒廢學業(yè),讓陸游父母心急如焚。母親唐氏疼愛自己的兒子,沒有責備陸游,反而把矛頭指向自己的兒媳唐婉,多番找到唐婉私下訓話,希望唐婉幡然悔悟,不要玩心太重,讓唐婉做一個賢妻良母,料理好家里的事物,督促自己的夫君能夠學業(yè)有成,金榜題名。
唐婉本自己也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從小也任性嬌縱的秦金小姐,對自己婆婆的警示壓根也不放在心上,陸游母親唐氏感覺到這個自己的親侄女和兒媳婦壓根把自己的叮囑沒放在心里,倆個人關系徹底變成水火不容。
唐婉不孕沒有子嗣,也讓老太太非常惱火,中國古代歷朝歷代的人都希望“早生貴子”“多子多?!?,但是唐婉與陸游婚后兩年多,一直沒有懷孕,這已經觸發(fā)到陸家的心里底線。
于是陸游母親唐氏下了對唐婉下了逐客令,并且當著面給唐婉直接提出兩大罪名:讓陸游倦于科舉,影響仕途,婚后三年不孕,不能傳宗接代,將唐婉驅逐出陸家家門。
事后陸游不敢得罪母親,自己又深愛著唐婉,于是他想了個自認為兩全其美的主意,沒有把唐婉離送回到娘家,而是山陰尋到個偏僻宅院,租下來讓唐婉住。
可是哪有紙包的住火,東窗事發(fā),陸游金屋藏嬌的事情還是被母親唐氏知道了,唐氏不虧是大宋宰相的后人,使了個調虎離山之計,先讓人把陸游支走,說家中有要事,需要到陸游回家處理,然自己親手去唐婉住處把唐婉給找出來,馬不停蹄,陸母安排車輛,直接把唐婉送回臨安娘家,并代替陸游寫了封休書,給唐婉,徹底絕了唐婉的念想。
等陸游回到宅院尋唐婉的時候,唐婉已經離開山陰回到臨安家里。
唐婉被陸母送回臨安娘家,唐婉父親唐仲俊得知自己親姐姐自編自演的“退婚戲”之后,唐仲俊大發(fā)雷霆。在他看來,唐婉不能生育,陸家也是仕宦之家,完全可以納妾,解決傳宗接代的問題。
陸游厭倦讀書,與自己女兒扯不上關系,何況兩家本是娃娃親,金釵有約,此時陸家竟然毀約,而且唐氏是自己的親姐姐,還做出如此絕情的事,這讓唐婉的父親大為光火。
在唐婉回到家中不久,唐婉父親就把唐婉嫁給了宋朝皇室宗親趙士程,唐婉再嫁趙士程,趙士程也是喜好詩詞的文人墨客,而且做為皇室宗親為人低調不張揚,頗受外人好評。
幾個月之后陸游母親唐氏給陸游安排了婚事,陸游的第二任妻子王氏,一個小官吏的女兒,王氏雖沒有唐婉的才華,長相一般,但是王氏到陸家第二年就給陸家生了一個大胖兒子,這讓陸母喜出望外,沒想到四年之間,王氏先后給陸家生下三個兒子。
陸游內心不喜歡王氏,但是在那個年代孝敬母親,就是不能違背父母的意愿和命令,尊重母親就是尊重千百年留下來的禮儀家規(guī),另一方面他對唐婉深深的愧疚,沒有保護好自己的愛人,也讓陸游心如刀絞。
03
陸游與王氏婚后,雖然談不上與唐婉那樣恩愛,但是日子還算幸福祥和,他也多次參加科舉考試,但是都沒有考上好的名次。
兩年之前發(fā)生了陸游參加科舉考試,發(fā)生了意見事情,本來受到愛才的主考官的青睞可以高中,可是這次倒霉的陸游與當朝宰相秦檜的孫子同時參加考試,秦檜想讓自己的孫子拿到頭名狀元,把考試結果私自更改,本是陸游第一,秦檜孫子第二,秦檜將考官貶斥,取消陸游考試成績,讓秦檜的孫子拿了第一。
陸游受挫之后,覺得朝政太黑暗,只要秦檜當權一日自己肯定是沒有出頭,他回到山陰老家的,有點對自己仕途前程灰心喪氣,在家里閉門謝客,有的時候一個人讀書累了,內心苦悶煩躁的時候,他就離家出門閑逛,有一天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山陰最大的私家花園沈園。
在春暖花開時節(jié),宋人都有遠足踏青的習慣,平時在深閨大院唐婉寂寞無聊,趙士程帶著妻子唐婉,后面跟著仆役,兩人前往山陰名勝沈園踏春,正當唐婉和趙士程舉杯相碰,閑談家事的時候,唐婉無意之間瞥見了遠處走來了一個熟悉而寂寞的身影。
這寂寞身影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曾經的老公陸游,陸游與唐婉兩人四目相對,雖然兩人已經八、九年沒有見面,但是彼此一眼就認出對方熟悉的面龐,所有的事情如夢境般一篇一篇的被翻出,心中的回憶像漣漪一樣,被一個小小的石子擊起,但是在這此時此地,兩個人都無法表露,只能相對無言。
陸游看到多年未見的唐婉像掉了魂兒一樣,他走到沈園附近的酒肆,點來一壺美酒,幾碟小菜,陸游幾杯酒下肚,心中相思苦悶,涌上心頭。酒醉后的陸游,讓店家找來筆墨,自己就在沈園的墻壁上揮毫潑墨,當眾題了一首詞: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猶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寫完此詞之后,陸游大醉而歸。
可是陸游沒有想到,他的這首詞打破了唐婉原本平靜的生活,最后直接導致了唐婉的死亡。
陸游走了,可圍觀的人越聚越多。人們議論紛紛,趙士程和唐婉也走到前去觀看,唐婉一看陸游的數名之后,頓時臉色慘白,淚珠吧嗒吧嗒從兩腮滑落。
趙士程精通詩文音律,對陸游這首詞的含義也非常明白,可當著大家的面又不便多說,就帶著唐婉匆匆回家。
回家之后幾日,唐婉憂傷不已,回憶往事,唐婉也提筆寫下一首《釵頭鳳》: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妝歡。瞞,瞞,瞞?”
唐婉的詩詞不如陸游,可其中對女子心態(tài)的展現卻遠過陸游。在那個時代,男子再娶正常,女子再嫁艱難。唐婉改嫁之后,雖然趙士程寬容,卻難免遭受到趙家宗族的流言蜚語,加上不能生育,必然要承受更多的壓力。
孤獨唐婉內心的苦悶向誰訴說呢,自從離開陸游之后,唐婉表面上和以往一樣,可是卻從來沒有忘記陸游,無數個夜闌人靜的時刻,唐婉半夜醒來,淚流滿面。
多年的生活,用一個瞞字就可以概括,瞞著父母,瞞著丈夫,瞞著身邊的所有人,唐婉故作堅強,強作歡顏。可是,一切都不是真的。
唐婉寫得是內心的悲傷,現實的無奈,既是陸游唐婉感情的悲劇,又是那一個時代的悲劇。
唐婉寫下《釵頭鳳》這首詞不久,就因內心抑郁而死,很多年之后,陸游才知道唐婉的這首詞,當看到唐婉的遺作之后,陸游痛哭流涕,可惜兩人已經陰陽兩隔,再不能相見,在世俗傳統(tǒng)面前,陸游實在沒有力量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最愛的人 遠離,最愛的女人寂寞的死去。
這件事情過去很多年以后,年逾古稀的陸游,讓然堅持在兒孫的攙扶下,再游了沈園,看到眼前的一切,心中無限傷感,不禁寫下《沈園》一詩以紀念愛妻唐婉:
夢斷香消四十年,
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
猶吊遺蹤一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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