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夢昕
夜里又夢見你母親,她還是住在那破敗的土坯房里,還是拒絕到我家里來,醒后淚流滿面、悵然若失……
母親的三間土坯房修建于上世紀70年代中期,當時因為條件所限,沒有木質(zhì)的大梁,房山是用磚頭壘起的,四周圍摞上了一塊塊土坯,外墻皮抹了一層白灰,那個年代的人家,大都是這樣的住房,雖然沒有紅磚紅瓦的磚瓦房好看,但厚實、耐用,并且冬暖夏涼。
我在這里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和少年,父母的四個子女,像長大的燕子一樣,翅膀硬了之后,都飛離了老宅,在小城里有了自己的樓房。只有年邁的父母,與那座窄小的院落,朝看夕陽、暮盼歸來的孩子。后來,父親過世,小院里只有母親自己守望了。
她說住不慣兒女的樓房,白天都去上班,獨自在家太悶,還不如在村里與那些老伙計聊聊天、摸摸紙牌開心,樓房懸在半空,感覺也不接地氣。
兒女節(jié)假日回去看望一下,在小院兒里待的時間最長的還是老母親自己。好在有風吹來的種子,落地生根發(fā)芽,長成一棵粗壯的榆樹,春天能結(jié)出美味的榆錢,夏天也可以撐一方陰涼;有小鳥銜來抑或排出的桑葚和葡萄的種子,也在母親的小院里安家落戶。
這樣,麥秋時節(jié),紫色的桑葚在翠綠間搖曳;仲秋來臨,瑪瑙玉石般的葡萄綴滿藤架。院落雖小,有果樹,有母親隨手栽種的幾棵蔬菜,并且靠近南墻的那截爛木頭上,雨后還冒出了野生的木耳。母親雖已年老,但頭腦還聰明,她便隔三差五的拿著舀子,往爛木頭上潑幾下水,這天然的恩賜,滿夠母親一頓佳肴的享用。
院落之小,大摩托推進去,也不容易掉頭拐彎,好在緊靠街道,墻外的行人車輛減緩了它的逼仄,親朋好友光臨,也很容易邁入,便忽略了狹窄帶來的不便。有一天,父母都離去了,曾經(jīng)承載我少年快樂與憂傷的家,就隨著父母消失了。
上次回老家,去老宅探望,門上掛了一把銹跡斑斑的“鐵將軍”,從門縫朝院里張望,荒草萋萋、枝蔓橫生,差不多已經(jīng)填滿了整座小院的空間。
房屋因為無人居住和修繕,整個東南角已經(jīng)隨雨水滑落下來,地面上堆積的碎瓦和泥土成為一個土丘。看來,用不了幾場暴雨,這座挺立了將近半個世紀、村里唯剩的一座土坯房,也即將走向壽終正寢。
父母早已安息,現(xiàn)在才明白,我們內(nèi)心所謂的家,其實就是父母待的地方,父母不在了,不管曾經(jīng)使用過的東西,是高檔還是普通,也就失去了原有的價值和意義。
母親不識字,一生倔犟,拼盡全力掙脫命運的桎梏,終未逃脫那冥冥之中的定數(shù),但因她的努力和爭取,使四個子女有三個走出了鹽堿地,這也是母親辛苦付出的收獲吧!晚年雖獨居,但身體硬朗、耳聰目明,是自立自強的典范。
夢中還停留在母親生前獨自在小院生活的場景,女兒牽腸掛肚的還是她晚年的生活。然而即使在夢中,她也會拒絕與兒女同住。
在她老人家身上,我看到了中國女性的堅韌、不屈服,雖偶有抱怨,卻從未放棄對美好的向往,一生堅信用自己的雙手和辛勞創(chuàng)造幸福。病重前知道醫(yī)生可以醫(yī)病卻難以救命,叮囑了我兩件事后,便不言不語、拒絕吃喝,五天后耗盡所有而離去。老人家走完了80多年的人生之路,沒有拖累誰,也沒有麻煩誰,明明白白地過完了自己艱難而又暢快的一生!
希望母親安息!來生也希望老人家能夠心想事成!
作者簡介
曹夢昕,文學愛好者。喜讀書、好散步,工作時間與孩子為伴,閑暇時間以文字為伴。出版散文集《有風吹過》,有文在“人民日報”“人民網(wǎng)”“搜狐網(wǎng)”等轉(zhuǎn)載,有開白和轉(zhuǎn)載者后臺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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