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居無想山麓,與山相伴,曾以為無景。今進(jìn)山,施施而行,入二三里,迎面見一大池,清冽透澈,山形倒映,靜影沉碧,乃絕勝焉。
山徑委曲,蜿蜒通幽,未之何處??丈饺讼?,不見人影,唯聞人語。松濤陣陣,竹海簌簌,如鳴金石。人行其中,如在天際。
東行一里許,攀援而上,登臨南眺,燦然炫目者,漫山紅葉者也。近觀遠(yuǎn)眺,山勢起伏,高下錯致。遐邇相望,顏色斑駁,濃淡相宜。夕陽晚照,光射斗牛,令人目眩。人處其中,昏然同歸,不知所以。竹海洶涌,風(fēng)渺渺兮余心之張狂,丘豁連綿,邈莽莽兮我身之飛揚。無想者,今乃誠信矣。
折而向東,堆堆霧靄,如波涌起。細(xì)察之,竹海也。萬馬奔騰,如雷如石,訇然而至,松濤也。山巒奇秀,高低錯落。奇石嘉木,適雜其間。霧涌洪波,隨風(fēng)而化,吾亦迷其間。
下至谷底,始得平地,一橋橫焉。橋下潺潺,溪流奔躍,激石而響,水清湍急,直奔澗底。去屐濯足,肌寒骨徹。
至觀景臺,上有平臺數(shù)十丈,有亭翼然,飛檐斗栱,沿廊有座,供游人憩。北望城郭,華燈初放,車流如火,如臨天河。秦淮如練,飄然而西。仰而望竹、俯而聽泉,靜而觀松,動而辨峰,無處不美景也。
是時也,夕陽已落西山,天際唯余紅云,似火如赤,與紅葉相映襯。
月上東山,星出峰顛,天之將晚。忽聞:林中踏歌,樵夫負(fù)薪,怡然自得,荷擔(dān)歸也。
沐赤霞之余光,擷落英而自珍,攬玉兔之清輝,掬晚霞而顧惜。余游興未盡,不知暮色,蒼然而至,而老夫不知歸也。
顧而尋酒,未之有也。與樵夫和,林深鳥禁,唯余空響,余獨愴然。
天下名山,五岳為最,東岳泰山、西岳華山,北岳恒山,南岳衡山、中岳嵩山。嘗赴千里,慕名求之。固有奇異,細(xì)究其理,其實一也。無想山者,五岳之有,石云松泉,皆其備具。無奇不有,或云有異,無他,具體而微者也。
與無想伴居年又余,曾不知有此勝景,實愧于心而慚于形也。然,心中有景,則無處不景矣,又何慮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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