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太忙了,總是在人群之中穿梭,感到無邊的寂寞。古龍的小說就放在床頭,大概已有三年沒去翻它了。但我一定不會把他忘懷的。去年,我的表妹考上臺灣淡江大學(xué),我馬上想起,這是古龍的母校。每當(dāng)看到任何和金庸有關(guān)的新聞,我都會懷念古龍。
其實古龍挺讓人討厭的。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非要拆成好幾行,只為多賺幾塊錢稿費(fèi)買酒喝。一些類似腦筋急轉(zhuǎn)彎的題目,讀者早就知道答案了,他卻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遍又一遍,如“世界上只有一種人永遠(yuǎn)不會泄露秘密。死人。”更讓已過了青春期的讀者無法忍受的是,古龍總是低估我們的趣味,寫著寫著就讓美女脫衣洗澡,或者干脆來上一段床上戲,毫不心疼地把自己的作品糟踐成“拳頭加枕頭”式的讀物。
我曾經(jīng)把金庸比做托爾斯泰,把古龍比做陀思妥耶夫斯基,現(xiàn)在看來是很可笑的,就成就而言,金庸和古龍連托爾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根小指頭也比不上。如果硬要牽強(qiáng)地比較一下,金庸和托爾斯泰一樣比較擅長敘事的宏大,古龍學(xué)習(xí)陀思妥耶夫斯基注重人物心理的刻畫和剖析。探尋心靈的奧秘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甚至比空手套白狼還危險。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樣,古龍的世俗生活非常失敗。這也正是他吸引我的地方。一個人一旦成功了,就變得無聊了。金庸的作品也許確實精彩,但他這么成功,這么光彩奪目,總是讓我無端地生厭,總是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可憐的古龍。
古龍可真任性,和把金牙敲下來買醉的蘇曼殊大概有得一比。他知道人生的破碎,了解生命的寂寞,但是又不甘心接受這種悲劇的宿命,于是勇敢地為自己編織謊言,堅強(qiáng)地相信人性的美好。人如果一輩子都能如此天真,即使他的缺點(diǎn)多得離譜,也是可敬的。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每當(dāng)我看到周遭的人在如此賣力地演戲,我就會很強(qiáng)烈地懷念古龍,懷念這個活得一團(tuán)糟的人。
小編注:此文刊發(fā)于2005年5月12日《檢察日報》聲若蚊蠅專欄。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