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見到二舅時(shí),是在表妹的婚禮上。
那時(shí),闊兒三歲了。
那是個(gè)很炎熱的夏天,知了一直在樹上叫著。
二舅安安靜靜地坐在院子里的棗樹下,望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親朋好友發(fā)呆。
二舅似乎消瘦了許多,又似乎不如以前愛笑了。大概因?yàn)槟嵌螘r(shí)間,姥爺生病了,每天躺在床上,一直咳嗽。二舅心里難過,所以也不那么愛笑了。
濱哥領(lǐng)著闊兒走到二舅身邊,闊兒奶聲奶氣地喊著:“舅爺爺好!舅爺爺好!”
二舅又笑了起來,捏捏闊兒的小臉蛋,一把抱起闊兒,一直嘟囔著:“海濱來了!海濱來了!”然后轉(zhuǎn)身回屋里去了。
一整天,親朋好友迎來送往,二舅就一直守在姥爺床前,也不說話,一會兒幫姥爺?shù)顾粫河謳屠褷斈妹怼?/span>
直到我們回家時(shí),二舅都沒出屋。
濱哥說,大概,二舅已經(jīng)感覺到姥爺身體不好了,他怕姥爺也要像姥姥當(dāng)年那樣離他而去了,所以,二舅就一直圍著姥爺,一直圍著姥爺。
沒多久,姥爺身體每況愈下,住進(jìn)了醫(yī)院。
我和大姐、二姐、嫂子陪我媽去醫(yī)院看望姥爺?shù)臅r(shí)候,大舅和小舅陪在姥爺身邊。
大舅說,按照姥爺?shù)囊馑?,二舅去了幸福院?/span>
姥爺說,那里是二舅最好的歸處,他應(yīng)該去那里。
只是,姥爺不知道,他最放心不下的二舅,在幸福院里哭鬧不止,一直說要回家。就像剛離開家進(jìn)幼兒園的小孩子。
姥爺說,總有一天,二舅會適應(yīng)沒有父母的生活,他也總會適應(yīng)幸福院里的生活。二舅不能成為他兄弟姐妹的累贅。
姥爺彌留之際,大舅才把二舅從幸福院接來,見最后一面。大舅、二舅、小舅、我媽、二姨、小姨都守在姥爺身邊。
后來,我媽說,二舅不哭,就直愣愣地站那里,讓他跪下,他就跪下,讓他坐著就坐下,可就是不哭。
姥爺葬禮上,我看到二舅似乎癡癡傻傻的,一陣嘟嘟囔囔的念叨,一會又傻笑。
從那之后,我再沒見過二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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