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 Makes Life Worth Living."
——Paul Graham
個人簡介
保羅·格雷厄姆（Paul Graham）是當(dāng)代英國攝影師，以其連續(xù)的日常生活彩色照片而聞名。
他于1956年出生于英國斯塔福德（Stafford ）他就讀于布里斯托大學(xué)（Bristol University ），并于1970年代開始照相。格雷厄姆（Graham）于1986年首次舉辦個展。
Paul目前活動在紐約和倫敦兩地。如今，他的作品被收藏在紐約現(xiàn)代藝術(shù)博物館（The Museum of Modern Art in New York ），瑞士溫特圖爾美術(shù)館（The Fotomuseum Wintherthur in Switzerland ）和倫敦泰特（The Tate Gallery in London ）美術(shù)館等館藏中。
本文按照從Paul Graham的早期作品到近期作品的時間順序，為大家解密這位偉大的英國攝影藝術(shù)家。
英國篇
A1公路是不得不提的一部作品，雖然它沒有Paul的后期作品那么高明，但卻是他探索社會問題的早期重要代表作。
上世紀(jì)七八十年代，公路旅行攝影是一種流行的創(chuàng)作方式。Paul Graham帶著一臺4×5相機(jī)，沿著A1公路也進(jìn)行了自己的創(chuàng)作。要了解Paul的公路攝影和別人的有什么不同，還要從當(dāng)時英國的社會背景談起…
英國是老福利老民主社會了，如此低迷的經(jīng)濟(jì)狀態(tài)，還要硬扛著高額的福利支出，員工一不爽就罷工，社會就陷入癱瘓。這種現(xiàn)狀對當(dāng)時的英國是雪上加霜。
當(dāng)時英國是保守黨執(zhí)政，保守黨黨魁撒切爾夫人是時任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進(jìn)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將大量國企私有化、改變稅收政策和福利制度、金融市場去監(jiān)管化、打擊工會力量等。
這一切的措施確實讓英國政府減輕了很多負(fù)擔(dān)，但是同時也拋棄了英國長期以來堅持的公平民主。工會不再像以前那么有力量，工人的福利縮減，國企私有化也讓很多人富了起來，大大加劇了貧富差距。去監(jiān)管化的金融市場，可能導(dǎo)致某個銀行家一夜的騷操作掠奪了許多老百姓一生的積蓄。
就在這樣沉重的歷史背景下，25歲的Paul Graham沿著A1公路開始了長達(dá)一年半的公路旅行。
為什么選擇A1？A1是英國編號內(nèi)最長的公路，總計約410英里(660千米)，從倫敦開始，到蘇格蘭首都愛丁堡結(jié)束。我想是因為A1是最能代表昔日英國工業(yè)力量的杰作吧。
A1的開頭第一張是一個身穿藍(lán)色西裝的女士，和“精英”人士的藍(lán)色領(lǐng)帶相呼應(yīng)。
?Paul Graham
這里藍(lán)色西裝的女士大概就是暗指撒切爾夫人，下圖可以看到，撒切爾夫人在許多正式場合下都是身穿一席藍(lán)色衣服。
而后面面帶笑容的“精英”暗指在撒切爾夫人一系列改革下得到巨大好處的一撥人。
把這張照片里“精英”的笑容和后面普通老板姓苦逼的臉放在一起做個對比就非常有意思了。
?Paul Graham
Paul早期的作品還是略顯稚嫩，政治意味有些強(qiáng)烈，在他后期一些的作品中則更懂得藏巧于拙。
?Paul Grah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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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ul Graham
1984年到1986年拍攝的兩組作品《Beyond Caring》和《Troubled Land》則是《A1-The Great North Road》的延續(xù)。
《Beyond Caring》拍攝了一群失業(yè)的人在等待領(lǐng)取失業(yè)補(bǔ)助時焦慮的神態(tài)。表現(xiàn)了撒切爾主義籠罩下的英國，底層人民日漸糟糕的生活狀態(tài)。
《Beyond C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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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愛爾蘭共和國獨立后，英國和愛爾蘭共和國對北愛爾蘭的歸屬一直存在爭議，甚至演變成了暴力沖突。1983年英國在威斯敏斯特會議上討論北愛爾蘭問題，試圖阻止當(dāng)?shù)卣灾危?984年曾產(chǎn)生與愛爾蘭合并的計劃，這些都遭到了北愛爾蘭當(dāng)?shù)亟M織的反對，他們大肆進(jìn)行暴力對抗活動。
《Troubled Land》拍攝了1984-1986年被激烈的暴力民族沖突籠罩的北愛爾蘭。北愛爾蘭的歷史問題非常復(fù)雜悠久，英國人常用“The Troubles”一詞特指北愛亂局。因此《Troubled Land》這個題目就非常好理解了。
《Troubled Land》
?Paul Grah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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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和日本篇
也許是因為Paul對英國失望透頂了，他決定帶著自己的問題，到英國之外的地方看看，他游歷了其他歐洲國家，同時還去了日本，試著去尋找自己的答案。于是有了后面《New Europe》和《Empty Heaven》。
這里比較值得一提的就是在日本期間拍攝的《Empty Heaven》。Paul拍攝這組照片的時間跨度是1989-1995年。正好經(jīng)歷了日本80年待末泡沫經(jīng)濟(jì)的頂峰，全日本都沉浸在夜夜笙歌紙醉金迷之中，膨脹得狠。其中拍攝的大排量V8和雙渦輪增壓發(fā)動機(jī)代表了日本當(dāng)時走到了世界頂端的工業(yè)水平。但到了1991-1992年，經(jīng)濟(jì)泡沫被戳破，日本瞬間從天堂跌落到地獄。故而該組作品叫做《Empty Heaven》，Empty一詞格外諷刺。
《Empty Hea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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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歐洲和日本都有著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戰(zhàn)后接受美國救濟(jì)的經(jīng)濟(jì)體。在美國的“幫助”下，新歐洲和日本雖然經(jīng)濟(jì)得到了刺激，但是也伴隨而來了一些其他問題。Paul這段長達(dá)7年的旅行似乎還是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他決定向最終的一站進(jìn)發(fā)：美國。
美國篇
Paul到了美國，又遇到了一個新的問題：種族。
Paul在美國篇之前的作品大多都線性敘事，而且政治味道太明顯。在他到了美國之后的作品中，敘事手法開始變得高明起來，很多社會批判也變得更內(nèi)涵。
Paul來到美國的第一組作品，是于1998-2002年創(chuàng)作的《American Night》。
《American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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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組作品中包含大量漂白處理的照片，在這些照片中仔細(xì)看可以觀察到每張里面都有一個渺小的黑人。在大量漂白黑人照片中間，穿插著顏色悅目的彩色照片，內(nèi)容是一座座漂亮的房子，但直覺告訴我這些并不屬于黑人的。
到了中后斷有一部分正常色彩的黑人特寫，這部分真正到達(dá)了《American Night》整部作品的高潮。前面漂白照片中的黑人是遠(yuǎn)距離拍攝，看不清人的任何細(xì)節(jié)。而這幾張照片中黑人的特寫展現(xiàn)了他們窘迫的樣子，更加確定前面那些漂亮的房產(chǎn)并不屬于他們，而且還形成了強(qiáng)烈的對比。
在上一部《American Night》中，Paul Graham的個人風(fēng)格開始初見端倪，他以不常見的穿插對比敘事編排照片，用柔和的方式表達(dá)自己對社會的思考。而這部《A Shimmer of Possibility》見證了Paul個人風(fēng)格的成熟。
《A Shimmer of Possibility》- Pittsburgh, 2004
?Paul Grah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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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這組作品是《A Shimmer of Possibility》中的其中一小卷，Paul使用雙線穿插的敘事手法向我們在講述故事。
圖中的黑人使用一個小割草機(jī)在清理一大片草坪，來來回回，中間還經(jīng)歷了陣雨。另一條線是商店貨架上的垃圾食品逐漸在變少。我看到這組片子的理解是底層的勞動者付出巨大的努力在為社會創(chuàng)造價值，但他們吃的卻是一些廉價的垃圾食品。還有一個細(xì)節(jié)是圖中除草的黑人身上穿的衣服像極了美國的星條旗。
這一卷在內(nèi)容上看來和Paul早期的《A1》還有《Beyond Caring》一脈相承，但在敘事手法和編排上高明了許多。在《American Night》中，Paul用一左一右的位置編排來形成對抗，而在《A Shimmer of Possibility》中，Paul左右開弓用兩條相輔相成的線索給我們講故事。
后面再給大家欣賞一卷，解讀的空間留給在讀的各位。
《A Shimmer of Possibility》- New York/North Dakota,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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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篇幅的原因，后面還有好幾卷就不在這里展開了，感興趣的可以移步至paulgrahamarchive.com查看。
2009-2011年，Paul Graham帶來了他美國三步曲的最后一部：《The Present》。
在《The Present》中，Paul使用了新的敘事手法。他在紐約街頭用連續(xù)2-3照片記錄下了轉(zhuǎn)瞬即逝的“當(dāng)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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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ul Graham將每個瞬間使用兩三張為一組的照片來闡釋當(dāng)下這個概念，同時畫面的情緒也更溫和，更隱喻一些。這種新的紀(jì)實手法更大程度上消除了單張照片過度解讀或錯誤解讀的可能性，避免了類似《西貢處決》和《饑餓的蘇丹》這類爭議和悲劇的發(fā)生，把“決定性瞬間”拉下神壇。這種與以往形式不同的紀(jì)實作品被稱為“新紀(jì)實攝影”。
Does Yellow Run Forever?
這套作品是有毒君覺得迄今為止最能代表Paul Graham水平的作品。這套作品使用了比《A Shimmer of Possibility》更復(fù)雜的三線敘事。無論從圖片編排節(jié)奏上，還是畫面上，都更有美感更有詩意。
Yellow有光明的意味，這套作品的標(biāo)題可以翻譯為“光明會一直永存嗎？”。我有個藝術(shù)系的朋友曾和我說過，二流藝術(shù)家會提出問題，然后再給出答案，而一流藝術(shù)家則只提出問題。前面的美國三部曲都有答案的痕跡，而這部《Does Yellow Run Forever?》提出了一個問題，答案由每個參與的讀者來完善?？梢哉f這部作品體現(xiàn)出Paul上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畫面中的黑人，在陽光照射的明亮房間中熟睡，她蜷縮著身體的樣子，讓人感覺到一絲不安，慢慢地一張一張照片，圖中的女人慢慢舒張開了身體，伸出了胳膊，最后正常地平躺在床上。
另外兩條線索，一個是不同景別的彩虹，一個是早中晚不同時段的幾個金店，這三條線互相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看，再根據(jù)題目的提示，你品，你細(x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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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語
早已過了不惑之年的Paul Graham，照片了少了幾分尖銳，多了幾分含蓄，但他內(nèi)心依然沒有失去對社會問題的敏感。他用攝影譜寫著詩歌，在美的外表下藏著批判。
從《A1-The Great North Road》到《Does Yellow Run Forever》，經(jīng)歷了約40年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生涯，Paul對生活對社會的觀察從未懈怠過，他永遠(yuǎn)保持著活力，為藝術(shù)為人類社會留下了一個個寶貴的思考。
最后，有毒君用Paul Graham最溫情的一部作品《Mother》作為本文的結(jié)尾。
?Paul Grah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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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xiàn)：
1.《一丁點可能性：保羅·格雷厄姆》@Tianxi——知乎Live；
2.《攝影志 | Paul Graham 異鄉(xiāng)人的美國三部曲》@大衛(wèi)影像中心；
3. paulgrahamarchive.com；
4. artnet.com/artists/paul-graha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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