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王埝村
文 | 郭明亮
從臨渭區(qū)南塘的五岔路口,沿著渭華路向南行駛十三公里,就到了沋河川的王埝村,那個村子是許多人的村子,但凡有人問我,“你是沋河川哪個村的人?”我會不假思索地說出“王埝村”那三個字,說完了又會畫蛇添足地補一句,“王埝村是我的村子?!狈路鹞沂悄莻€村的村長一樣蠻橫,又好像那個村子是我爺他爺建立的一樣讓我有理又氣壯。
王埝村有四個組,三百多戶人家,以前是說四個生產(chǎn)隊,自從河西公社改成河西鄉(xiāng)后我們村改成了組。一三組的人種地在西坡,只有我們二組的人種地在東坡,無論東坡還是西坡,收種都比較艱難,拉著木架子車,要上陡峭的坡路,去時空車大汗淋漓,歸時滿車驚心動魄。有多少王埝村人在夏收時坐在柿樹下抱怨,“咱村這啥鬼地方!下輩子再不到這村來了!”
王埝村多年前幾乎是一個被竹林子包圍的村莊,我們二組的村北有一個茂密的竹林子,那片竹林子有空心竹和實心竹,西面一直延伸到了寺溝,東面的一直延伸到了一組的東場面子。
我們的童年就是在那一片又一片的竹林子里度過的。我們的父輩們非常珍惜那包圍著我們村莊的竹林子,幾乎每年冬夜都會安排許多村民持著手電去竹林子巡查,總怕那些村里編籠的人和外村人偷光了我們的竹子,記得我父親也是當(dāng)年看竹人之一。
十九歲那年,我離開了父母和王埝村,也離開我最愛的那一片竹林子。但我?guī)ё吡四莻€村子的一幅畫面,每年秋天下雨的季節(jié),我們村的合作社門口就會出現(xiàn)一大堆閑人,在我沒離開村之前,我也是那閑人之一,聽他們說各種各樣的話題,有戴草帽的,有披著尿素袋子的,有光頭淋雨的,唯獨沒有打傘的人,在我的印象里,打傘是城里人的事。還有人對聊天不感興趣,獨自唱起了秦腔,時不時地一輛載著乘客的柴油三輪車從王埝村的大路上駛過,那種場景猶如一幅世界名畫,多年來一直鑲嵌在我的腦海里。
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和發(fā)展,王埝村的人生活不再靠那東西坡的幾畝地了,也不再是上山抽葛條,騎著單車賣菜,去磚瓦窯打零工;為了生活許多人背井離鄉(xiāng)和我一樣離開了村子,那些當(dāng)年站在合作社門口聊天的人有的老了有的去了天堂。
王埝村那三個字沒變,可村子里的房子在不斷地變化著,每當(dāng)我有事回到村子,總是會看見許多新的拔地而起的樓板房,我們的村子也在不斷擴大著,北邊又靠近了崖頭村,南面幾乎和史家村連接起來了。
做夢也想不到,我們村的人居然幸福地不用拉木架子車了。小時候夏收,我和父親還有哥拉著架子車去東坡還要趟過一條河,尤其拉著一車麥子回歸那種滋味簡直讓人氣喘吁吁,筋疲力盡。十來歲的我累了,惱怒不已,對著河水撒尿,我多少次的野蠻地罵過那條河,又恨過那個自己出生的村子。
為了逃離那個村子,我暗暗地發(fā)誓,哪怕我去渭北當(dāng)?shù)共彘T女婿也不回沋河川的王埝村了,那種勞動強度簡直是在摧殘著人的生命,我們村長壽的男人不多,尤其我們二組的父輩們,大多數(shù)人六七十歲就離開了王埝村,去了勞作了一生的東坡。
近十年來,夏收時,東,西坡都出現(xiàn)了收割機,三輪車停在柿樹下,那些夏收的人和渭北人一樣,嘴邊叼著煙,腋下夾幾個蛇皮袋子就去了地里,回家時還是雙手插兜!王埝村的人幸福了。
遺憾的是撤鄉(xiāng)并鎮(zhèn)后我們的村子和白廟以及史家村合并了,我們的新村名叫雙龍村了。還有一個遺憾就是那個我最喜愛的竹林子徹底消失了。無論王埝村被改成什么名稱,在我們這代人心里,它就是一個永遠不變的名字,王埝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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