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躍強
這是我看賈平凹的散文時知道的一個詞。
我們老家那地方不說這個詞。我查了第五版的《現(xiàn)代漢語詞典》和《古代漢語詞典》,都沒有這個詞。后來,又查了《辭?!?,也沒有這個詞。不過,對“余”這個字,倒是有一種解釋:以外。那這就對了,文學創(chuàng)作以外再干點別的,可不就是余事么!
賈平凹的余事是書法加畫畫。
先說畫畫。我雖然看過一些畫論的文章,但沒實踐過,不能算真懂。不過,看了石魯?shù)漠?,再看賈平凹的畫,你會覺得很眼熟!
書法我懂點,好孬還是能看出來的。我有一本漓江出版社出的《賈平凹散文自選集》,其中有一頁他的字,那字還是挺不錯的。后來又看山東友誼出版社出版的《賈平凹語畫》,就發(fā)現(xiàn)他的字明顯地有了變化,有點拙,也顯得厚重多了。我尋思,他是不是讀《爨寶子碑》和金農(nóng)的字帖讀多了,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盡管他寫的像是挺隨意的,但能看出來,他這字比過去的明顯多了一些味道。據(jù)說他基本上不臨帖只讀帖。不臨帖能寫到這樣,真是太聰明了!
我想,上帝造人大概是用了心機的,他專門造幾個極聰明的人,給天下人做榜樣,讓蕓蕓眾生仰視、羨慕,同時,也讓大家認識到一條真理:在這個世界上,人是有差別的,你不服不行!我既愚且笨,用我們老家的話說,是個“菜人”。這蕓蕓眾生里面,少不了有我……這不是謙虛。
然而,“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在文學創(chuàng)作之余,我也有了一個余事,那就是練書法。
受我父親的影響,我小時候就愛好書法,多少有點基礎。加之我上高小五年級時,遇上了從聊城中學附小調(diào)來的一個好老師孫孔仁。他一來就發(fā)現(xiàn)我們班的這些小學生的鋼筆字普遍太差,于是就從抓我們的練字開始,給我們打基礎。他抓了差不多有一年,我們班的字就都有了長進,這里面我最用功,也進步最大,寫得最好。不謙虛地說,全校第一。
后來,我就開始用毛筆胡亂涂鴉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地練了幾年,后來就撂下了。要說基礎,就這么點兒基礎。
2010年,我58歲,這時候我已經(jīng)無可奈何地認識到,我就是十次投胎轉(zhuǎn)世,再搞九輩子創(chuàng)作,也寫不出一個《紅樓夢》來。認識到這一點,我就不那么風風火火的了,變得安靜多了。
于是,我的余事從此開始……
有一句俗話說:光腳的不能跟穿鞋的比著跑。是啊,一個笨人就得老老實實地,一板一眼地來。所以我臨帖,并且還是“請教”大名家沈尹默。沈尹默是我學書法最初的領路人。他在書中說:“在楷書中,自古以來,名家很多,各成一體。你喜歡那一種,就可先學那一種?!蹦且欢螘r間,我最喜歡蘇東坡,因為喜歡他的文,也就捎帶著喜歡上了他的字。很長一段時間,我學蘇字,下了好大一番工夫。可是學來學去,總是不得要領,沒啥長進。最后我終于明白了,我學蘇不行,蘇才高,我鉆研不進去。自然學蘇不成,那就另外找一個古代的書法大家學一學吧。
這期間我讀了很多當代書法大家談書法的書。這里面有啟功的,沙孟海的,白蕉的,還有林散之的,等等。最后,還是林散之的一句話啟發(fā)了我。他說:“先趙(孟頫),再米(芾),上溯二王(王羲之、王獻之),也是一條路。”我讀到這句話時眼前一亮,這不是林先生專門給我這類人指的一條路嗎?
現(xiàn)在,我就是按著這條路走的。學趙,我臨他的墨跡放大本《仇鍔墓誌銘》;學米,我臨他的《方圓庵記》。當然,讀的帖那就太多了,凡大家的無所不讀,同時還讀漢簡與章草。再者,也讀大書法家的書論和傳記。偶爾,也讀讀古畫啥的,我覺得都有啟發(fā)。
眼下,我是上午讀書或者寫文章,下午若沒有雜事要辦,我就臨帖或讀帖。一天天就這樣過,我覺得退休后找到了幸福。是啊,不為溫飽發(fā)愁,不為金錢犯難,夏有空調(diào),冬有暖氣,室內(nèi)光線充足,想讀書就讀書,想寫文章就寫文章,愿讀帖就讀帖,愿揮灑幾筆就揮灑幾筆,這不就是小時候夢寐以求的好日子么?!
余事就是余事。賈平凹說了一件事,他說他們省的書法家協(xié)會主席要給他一張會員表,讓他填寫一下,加入他們的書法家協(xié)會。賈平凹婉言拒絕。真是個明白人!
有的人不行,他把余事干成了正事。本來他是寫小說的,余事書法??墒?,弄到末了,正事小說是一個字也寫不出來了,光剩了會寫幾個毛筆字了。你毛筆字寫成了也行呀,他又不行。城里耽擱了,鄉(xiāng)里也耽擱了,弄得賣了黍稭買稈草,越倒騰越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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