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墾電影院的故事
文/閆招楓
師部的輝煌還在演繹
大院的故事更加精彩
有幾次回家,閑來無事,出去走走,進了師部大門,停下腳步,抬頭遠望,不由自主地想起不遠處那原來的電影場。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物質相対匱乏,人們缺衣少穿,還都在為吃喝發(fā)愁,看電影自然成了奢侈的向往。
說起大院里的電影,不得不提當年農建師的特殊地位。部隊編制和管理,較高的行政級別,強大的領導團隊,單說師長王季龍,1934年參加革命,國家行政八級,當時的陜西省省長也是行政八級。師政委馬秀山,1937年參加革命,國家行政十級??梢?,農建師與地方政府相比,有許多優(yōu)越條件,其中電影的調看就有些優(yōu)先,我們往往先睹為快。感謝老一輩革命家,他們在為祖國做出巨大貢獻的同時,也給下一代帶來了精神食糧,讓師部大院的孩子們享受到電影的快樂。
當年的電影場位于原來招待所北門口旁邊西廣場南端(大概就是現在技校辦公大樓那個位置),在它的北邊有一個燈光球場,晚上有藍球比賽或其它節(jié)目,打開球場上方的三排射燈,發(fā)出耀眼的光芒,把周邊照的通亮,而地面仍是泥土的原生態(tài),顯得有點不協調。
電影場很簡陋,除不遠處立著一個用磚和水泥搭起的半高不低的簡易放映臺,及路邊栽的兩根電線桿,昭示著其另有用途外,其它什么都沒有,空空如也,不知道的人很難把它與放電影聯系在一起。
那時的孩子雖說吃的不如現在,但玩的確很開心,下午兩節(jié)課后,大概4點就放學了,沒有家庭作業(yè)。大人們忙著“抓革命、促生產”,還在上班,沒功夫管孩子,也沒辦法管,這時候瘋玩就是孩子們的主要任務,大院里滿世界亂跑,至到傍晚遠處傳來父母吆喝聲,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孩子們最喜歡的地方就是東廣場和西廣場,那里空曠、開闊,更能折騰的開,而每當西廣場那個水泥臺上放點東西,我們就知道晚上要放電影,便爭先恐后打探電影名字,然后快速地把消息傳播出去,那洋洋得意的神情象吃了蜜。
師部有專業(yè)電影放映隊,3個人,隊長姓劉,名大毛,也不知是他的真名還是別人起的綽號,大家都這么叫,我們權當就是他的大名。大毛叔,估計40出頭,精干清瘦,一臉嚴肅,沒有見過笑容,因有點害怕,從沒有說過一句話。而打交道最多的是放映員小王叔,30多點,人隨和,辦事利索,之所以喜歡他,是因為經常能從他那打探電影的放映“內幕”,掌握第一手消息。還有一個年輕的姑娘,大家都叫她小李子,大院的廣播員,也應該是放映助理,年齡不大,聲音甜美,在放影之前做些臨時的播音工作,就住在我家那排東邊第一間房,經常能碰到。自從80年家搬到墾中,加之功課漸緊,很少再回師部,也就沒再見過他們了。大毛叔、小王叔,你們還好吧。
放電影,掛銀幕是件苦差事,全靠手上的功夫,繩子一頭綁著銀幕一角,另一頭纏成卷用力甩到架在兩個電線桿之間,距離鋼管4-5米高的鋼管上,兩邊用力,再把銀幕拉到鋼管頂部,下面綁好,到此電影準備的重頭工作就算完成了一大半。
當然,小王叔人聰明,好把式,經驗足,一般甩2、3次就能到位,剩下的就看我們這幫小孩了,一邊一根繩子,在小王叔的統一指揮下,一齊用力,不一會,銀幕就升到了鋼管的頂端。
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男孩們到處亂竄瘋跑,手腳勤快的小姑娘趕緊回家搬兩個小板凳在中間盡量靠中的地方給家人占位置。小男孩圖省事,找些半截磚壘成四方格等待大人到來,每當電影開演前,就有大人搬著凳子呼喚孩子的聲音,一應一答。若位置長時間空置,就有被他人占據的可能,由此引發(fā)一些小摩擦不斷。
一般在放正片之前都要加演一、兩部紀錄片(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認為那都是“假演”,正片才叫“真演”),印象中名字叫是“新聞簡報”,大部分內容都是毛主席接見亞非拉國家領導人等新聞紀錄片,雖說新聞,而傳到我們那時已是幾個月以后的事了,我們并不喜歡,我們最關心的是正片。
父親事情多,經常加班,一家人一起看電影的機會很少,都是我?guī)е艿?,拿著小板凳去,只要放電影,不管看過的還是沒看過的都看,不怕大家笑話,有時白天玩的過頭了,晚上有些累,看著看著就睡覺了,等電影演完了,睡眼朦朧、糊里糊涂,起來就走,等回到家里才想起忘記拿凳子了,回頭去找已沒了蹤影,為此沒少挨父親的訓斥。
父親手巧,三塊木板,加兩根橫梁,三下兩下,一會的功夫,一個簡單的凳子就做成了,所以,家里的小板凳就象萬國凳,沒有一個重樣的。
小孩子都懷揣夢想,我也有兩個,一是好羨慕別人家的小椅子,真心希望自己能有;二是家里能有一個鐵皮餅干桶,上端圓開孔的那種。若帶著小椅子看電影,那神氣勁就別提了,困了也能靠著椅背睡一會,該是多美。若有餅干桶,回家里餓了,打開桶蓋,伸手抓兩塊餅干,享受美味帶來的快樂,按照小孩的天性,估計兩塊不夠,應是一大把,或許兩天就見底了。
有時在想,兒時其實很單純,夢想很簡單很現實,只要給出一點點愛,就能得到極大的滿足,可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這個夢想也很難實現。幾年之后,第一夢想終于實現了,隨著家庭條件的改善,父親請木匠打了四把小椅子,可我們也長大了,看電影的機會越來越少,昔日的夢想在不斷遠去。至于那個鐵皮餅干桶家里一直沒有,成為遙遠的記憶。
受歷史條件的限制,當時的電影帶有較濃的政治色彩,樣板戲比較突出,沙家浜,紅燈記,智取威虎山等常放。當然也有故事片,最經典且經常重復放映的莫過于“三戰(zhàn)三隊”地雷戰(zhàn)、地道戰(zhàn)、南征北戰(zhàn),鐵道游擊隊、敵后武工隊、平原游擊隊,都是打仗的,這也許是我喜歡抗戰(zhàn)片情懷的啟蒙吧,以至于多年以后,女兒給我看電視總結了三愛:養(yǎng)豬的,種菜的,打仗的。
電影留給人的記憶是永恒的。我們反復看也沒白費,許多電影情節(jié)都爛于心中,甚至許多臺詞都能隨口說出。從去年開始,按照中央的要求,每位黨員都要利用“學習強國”APP答題,加強黨建學習,并統計學習成績,其中有些題目就是節(jié)選電影里的部分情節(jié),記得有道題就是節(jié)選《地道戰(zhàn)》里,民兵隊長在地道里通過竹筒傳達作戰(zhàn)指示,要求填空:“各小組注意,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我脫口而出: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對照答案,完全正確。只是時間大久遠了,有些臺詞記不大清,還需要重新再溫習一下。感謝“學習強國”,讓我重新回憶當年的情景,這也是我為什么要寫這篇小文的起由了。
寫到這里,不得不提在當年引起轟動一時的電影豫劇《朝陽溝》,說盛況空前也不為過。不單是師部大院、紗廠、四團、醫(yī)院等農建師的人們,就連師部周邊的許莊、大壕營、八岔口等村莊的人們也三五成群向師部匯聚,形成滾滾人流向西廣場涌來。
觀影的人群已經堵住了招待所門口,讓人無法正常出入,搬著高凳子來晚的人,被前面的人擋著,索性站在凳子上看,那種場面太壯觀了,我至今無法忘忙。以至于《朝陽溝》給我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其中栓寶教銀環(huán)除草那段,還能哼出幾句:前腿弓,后腿蹬,手里拿的鋤頭不要放松,好,好,你怎么把它判了死刑……。
銀幕的正面已經擠滿了人,來的晚的沒有了位置,索性坐到銀幕背面的大路上,只是看到的畫面都是反的,那又如何,也是一種享受。
對《朝陽溝》的印象太深刻,還想多說幾句。找度娘查了一下,才知道它的歷史淵源,1958年《朝陽溝》由河南豫劇三團搬上了舞臺,進京匯演,反響強烈,1963年由長春電影制片廠搬上了銀幕,但不知為什么,至到70年代中期才傳到我們那里放映,是否是因為文革的樣板戲影響,不得而知,不知也就罷了。據說河南豫劇團從第一代朝陽溝演員算起,現在已經到了第五代,而且還要繼續(xù)演唱下去,這是一種精神的傳承。
電影的故事還在演繹。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有傳言師部要建電影院,位置初步選定在大院東南角,也就是現在的郵局旁邊。這個天大的利好消息迅速在孩子們中間彌漫開來,一傳十,十傳百,沒過兩天,全院的孩子都知道了,為此歡呼雀躍,相互議論著會建個什么樣的電影院,調皮的孩子把名字都起好了,叫“大毛電影院”。這或許是那個時代第一個用個人名字命名的電影院,不知大毛叔知道不。
我也在猜測,心想電影院是高大尚的,應該象電影里演的那樣,至少應該蓋個很大的房子,一排排椅子要固定在水泥地上,每排都有編號,對號入座,而且從前到后有斜坡,這樣前排不至檔住后排,甚至還異想天開,是否會象西安那樣,在報縫里發(fā)布電影信息。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fā)關注電影院的建設,每次從大門經過,都不由地向那里張望,但只是看到圍墻建起來了,但始終未見高大的屋頂,最后聽大人說根本沒有屋頂,也沒有成排的椅子,只是圍了一個院子,今后看電影需要買門票,聽到這里別提有多失落了。
電影院落成上演第一場電影,就領著弟弟迫不及待前往,電影票是紗廠發(fā)的福利,每個月2張,用顏色區(qū)分月份,當月有效,也可以從那個賣票的小窗口購買,一張一角錢。旁邊有個小門,外面立有攔桿,那是進場的入口,需要驗票,進入場內,更讓我大失所望,別說那想象中的帶臺階的斜坡,就連地面也是原來的土面,與原來的大院里的電影場沒有任何差別,唯一改觀的是用磚壘起一個高大照壁,后面建了個放映室。
現在看來,電影院要收票,不象以前那樣隨便看,而且場地小,容納的觀眾也少了,看來沒有給大家?guī)矶嗌倏鞓?,而唯一開心的可能要數小王叔了,不用再為甩繩子而發(fā)愁了,不用為搬放映設備而勞神。
從師部大院出來,沿路南行,來到昔日的電影院,它改旗移幟,變換了主人。原來的院子還在,賣票的窗口還在,進場的小門還在,而不在有的是那看電影的滾滾人流和逐漸遠去的童年快樂。
童年是快樂的,應當珍惜
快樂是永恒的,值得記憶
作者簡介:閆招楓,農墾人,理工男,現居鵬城深圳,從事企業(yè)生產管理。在外漂泊,難舍故鄉(xiāng)情懷,感悟生活艱辛,體會人生快樂。喜愛路遙寫作文風,質樸真誠,沁人肺腑,潛心學習,樂于嘗試,拙筆散文,所見所思,愿與友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