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更迭,最驚覺,莫過于秋。
春柔夏潤,都在膚,唯秋,入心。
望秋天高遠,感秋氣清爽,覺秋風漸涼,都是廊秋形,未觸其深。知秋,當于秋聲中,聽聲在樹間,蟲鳴唧唧,雁聲橫斷,雨打芭蕉,落雨殘荷。
入耳秋聲,即是“余謂童子:'此何聲也?汝出視之。’童子曰:'星月皎潔,明河在天,四無人聲,聲在樹間。’”
月色皎潔,這樣的夜晚,適宜捧書夜讀,最好是線裝的古籍,應盡之處,可以吟哦抒懷,“云天收夏色,木葉動秋聲”,窗外秋蟲之聲四起應和,涼意漸次攏來,秋夜便變得悠長清靜。人與夜與詩與秋,組別樣的意趣,文人情懷,詩意雅興,在秋聲里氤氳。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在這樣的秋夜里,沉靜之下,驚覺人心的是那一聲聲敲到心坎里的搗衣聲,那一聲聲里,是對良人的思慕,惦念。戀遙夜,山水長,更漏長,相思長,是離人心上秋,是搗衣聲聲重,是相思和淚流。一秋又一秋,今夜有所思之人,不再搗衣,將深深的惦念,嵌在文字里,依聲而寄,求心的和鳴。
秋意漸濃,秋聲漸稠,定是在那一片白色的蘆葦蕩邊,在那一株蒼蒼蒹葭尖,在那一片竹林深處,有風過處,枝枝葉葉間,嘩嘩作響,是萬籟俱寂中的秋聲與秋意,聽著聽著,就掛了霜,結了凍,一日冷似一日。年輕時,怕那些觸目驚心的凋零,知有年歲漸長,才懂敲在心坎上的深重與無奈?!稘M耳秋聲》“聽秋聲,何嘗不是在聽自己的心聲?”慢慢地會懂,時日,歲月,年輪,自我,一歲一枯榮,榮枯之間,是老去的心境,和霜浸的堅毅。
秋風秋雨愁煞人!秋聲秋意里哪里能少了雨,點點滴滴,落在荷葉邊,打在芭蕉上的雨,其實都是敲到心坎上的雨。一場秋雨一場寒,秋雨氤氳著惆悵之聲,攜寒意而落,其實無非是一種心境?!岸衤犛晟畯]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滿腹心事,不著墨痕,就聽雨聽雨到天明。
秋聲肅殺時,瘦水寒山遠,孤旅之人,行走在天地間,奔赴一場生命之旅,也許每個人,都是那個孤獨的行者,走不出那秋意漸濃秋聲肅殺,但卻永遠不知疲倦與放棄,人生,無非就是一半一半,而秋,正合此意。
秋聲噤,秋氣斂,時日要歸于緩,淡,平,生命要歸于平,淡,緩。一個輪回接一個輪回,在這樣的輪回里,人練就了用心去聽去感受生命之旅中的點滴,悲,涼,亦勝于麻木,無感。
千音過后,歸于沉寂。萬物蔥榮,都將凋零?!拔镞^盛而當殺”,遂秋!
秋月無邊,秋聲漸濃,我于秋聲中漸安,于時光深處安寧,曉萬物相類,都要歸于寧靜,幽怨,平淡,孤寂,內(nèi)斂。
《秋聲》詩云:秋本無言那有聲,不然風過物飄零。此心只在人心做,說與行人莫誤聽。
秋無言,秋無聲,夜深沉,海天遠,秋意長!
2020.8.6晚 郭江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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