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就是錯誤,如果是“美麗的錯誤”,那一定是無傷大雅的,而且可能是“錯”出了意外。
如果你來訪我,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兒,它們很溫暖,我注視它們很多很多日子了。它們開得不茂盛,想起來什么說什么,沒有話說時,盡管長著碧葉。
——哎呀呀,這幾句話好美又好溫暖!這段文字,網(wǎng)上都說是汪曾祺說的,而且是來自他的散文集《人間草木》。這前幾句,是有點像汪曾祺——“如果你來訪我,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兒,它們很溫暖,我注視它們很多很多日子了?!钡?,標點符號不太對。汪曾祺是很講究標點符號的。“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兒”后面,肯定是句號,但這里卻是逗號。
后面幾句:“它們開得不茂盛,想起來什么說什么,沒有話說時,盡管長著碧葉?!边@幾句細究,有點莫名其妙,有點費解。汪曾祺是不會說沒頭沒腦的話的。說它們“想起來什么說什么”,必定先要說“它們會說話”,“它們開著花,像說著話”。好的語言,話必須一句一句說,不能顛倒錯亂。所以,我就把《人間草木》翻了一遍。從頭到尾,這本散文集里沒有汪曾祺的這句話。強按給汪曾祺的“名言”,不知他愿不愿意接受。這雖然是個錯誤,但還算“美麗”,算是“美麗的錯誤”吧。(我又在網(wǎng)上搜索了一番,有人說,這幾句話是新浪一個網(wǎng)名叫“人間草木”的人說的,果然與汪老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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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子愷有一幅著名的畫:
“人散后,一鉤新月涼如水。”——真是有意味的場景:朋友相聚,歡欣一番,可人散后,主人別有一種情愫涌上心頭,是歡欣,是惆悵,還是說不清的感慨?豐子愷,總以溫柔悲憫的眼光看待事物,俞平伯評價他:“(畫的)一片片的落英,都含蓄著人間的情味。”但,豐先生這畫上,有個“美麗的錯誤”,他畫的是殘月,與題詞“一鉤新月”不符。新月的鉤是朝下的。殘月的鉤才是朝上的。上圖的月,就是殘月。
古人有詩句:楊柳岸,曉風殘月。殘月,往往是快早晨時,我們能看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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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span>詩真是美好啊。就是這個“床”,有五種解釋:一說是井臺,二說是井欄,三說是“窗”的通假字,四說是“坐臥的器具”,五說是“胡床”,一種輕便坐具。
這個“床”,沒有一說與我們今天“床”的概念相同。但是,我們讀這個詩時,誤以為就是我們?nèi)粘L膳P的床。這也沒什么不好,我們理解為:睡床上睡到半夜了,忽然醒來,看到床前月光白花花一片,像是霜一樣潔白。便舉頭朝窗外的天空望去,這么一望,就想起好久沒有回去的故鄉(xiāng)了!
這個“錯誤”,確實也有些美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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