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Aristarkh Lentulov
9年前山東菏澤的農民朱之文在某選秀節(jié)目一舉成名,因其舞臺上固定的軍大衣形象,因此被稱之為大衣哥。
第二年,大衣哥就上了春晚。雖然也就8年前,但那時的春晚還是頗有影響力,有資格上春晚意味著得到了某種認可,有了全國范圍內的名氣。當然,過去數年上過春晚的草根藝人幾乎都銷聲匿跡了,比如誰還記得旭日陽剛這對組合?
前幾天大衣哥突然又火了。原來是家里的門被踹了。真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大衣哥還紅著呢?
媒體很快跟進采訪,想不到大衣哥這些年的演藝事業(yè)紅紅火火,演出不少。錢沒少賺,也沒少撒錢,給村里修路,為疫情也捐了幾十萬。大衣哥是個好人。
通過媒體的采訪,在鏡頭里我們發(fā)現,原來大衣哥每天都要被村民們圍觀。村民們以直播大衣哥作為副業(yè),賺點零花錢。大衣哥非常配合,總是笑瞇瞇的,甚至還會穿當年上過春晚的大紅唐裝配合大家的直播。
想想就非常累,大衣哥也對記者說,今天是9年來最清靜的一天了。
多數人的第一反應是,為啥不搬家,隨便去哪里。不要住那個村了,沒一個好人。大衣哥是真的難,處處忍讓還被這樣欺負!一人成名,一村人吸血,窮山惡水出刁民。不要住那個村了,沒一個好人,一個個都像蝙蝠一樣吸大衣哥的血。何必呢,你一次又一次的忍讓,只會加深他們囂張得寸進尺的火焰。要是我這種村風,我是斷斷不會留在那里的……
這時你可能會遇到的回復是,換位思考下,大衣哥50多了,離不開故鄉(xiāng)。大衣哥自己也是這么對記者說的,這里是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一花一草一磚一瓦,都有感情,不會離開的。
聽起來特別有道理吧。如果你是大衣哥,一個農民突然爆紅,享受想都不敢想的擁戴,賺到普通農民這輩子都不敢奢望的財富,搬家去城市里生活易如反掌,沒有任何阻礙。平常演出,剩下時間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多么美妙。
但是為什么不呢?
在分析這個問題前,先強調兩個毋庸置疑的結論:第一,大衣哥是好人;第二,同村的不是東西的村民必然不少。
然后換位思考下,想象一下大衣哥在大城市(比如北京)買了房,日子過得還不錯,至少錢夠花,然后呢?在北京不會有鄰居或者路人舉著手機直播大衣哥。這不僅是這個城市你可能隨時遇到明星藝人,還有這里的環(huán)境不會有多少人對大衣哥感興趣。在大衣哥他們村就完全不一樣了,村民們是靠直播大衣哥賺了點零花錢,與此同時這些直播和宣傳都是在精準的市場維持大衣哥的熱度,這一維持就是九年時間。拋開受眾的不同,要獲得同樣的熱度,一般的什么流量小鮮肉都得羨慕。
這一現實問題大衣哥本人是否考慮到了不得而知,畢竟大衣哥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但在事實的利益層面,這個選擇是對的。也許是大衣哥“歪打正著”。
大衣哥被稱之為“最沒距離感的公眾人物”,這是一個矛盾組合。公眾人物跟他的粉絲必須有距離感,否則就不是公眾人物。對全國各地大衣哥的粉絲,也就是大量的鄉(xiāng)村老年人來說,他們跟大衣哥依然有距離,隔著屏幕可能也期盼著有機會去看看大衣哥,還真有不少外地專程去山東看大衣哥的,因為去了就能見到。大衣哥畢竟有求必應,每天都在接受大家的圍觀,不差多幾個外地慕名而來的粉絲。
所以,如果僅僅看著村民們舉著手機圍觀就說大衣哥是“最沒距離感的公眾人物”,這是一個錯誤的結論。那些村民不是他的粉絲,看久了都會膩,村民們需要的只是實實在在的收益。要不是直播的收益或者是某種老年團體里的虛榮心(拍到大衣哥了美滋滋),誰有事沒事天天去看大衣哥?想象下沒有智能手機的時代,村民們對同村大明星的新鮮感最多維持一個禮拜。別說大衣哥了,就算是如日中天的王一博們,若是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飯圈女孩們一個星期就不想圍觀了。
最重要的是看一個人怎么做,而不是他怎么說。大衣哥說九年來沒有一天能安安靜靜休息一下。與此同時,大衣哥依然全心全意為村民服務,有求必應,每天對著數十臺手機配合村民們的直播需求。
大衣哥和村民們構成了實際意義上的共生關系。
至于大衣哥的行為到底是什么動機,僅僅是舍不得離開故土,還是其實非常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以至于完全可以忍受伴隨而來的騷擾。又或者大衣哥甚至完全明白如上所述利益層面的選擇。這就沒人知道了。反正我不知道。
榮格提出過精神分析領域最為犀利的一句名言:如果你無法理解一個人的行為,那就看看結果,并以此推斷動機。
這句話確實非?!昂荨?,它可能揭露的真相會讓很多人無法接受。當然這不是一個經過檢驗的科學定理(無法證偽)正如Jordan Peterson所說,榮格的這句話就像一把心理手術刀,雖然并不總是最合適的工具,也有可能在某些時候切得太深或者切錯地方,但是在有的情況下它仍然可以帶來非常有啟示性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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