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佩林
它們從一條曲曲折折的山間小路上悄無聲息的走了下來，借著朦朧的月光混入了一片閃爍的路燈下。這是兩只紅狐，公的長有幾根銀灰色的胡子，在微風中一閃一閃的，很有了幾分威嚴。母狐的皮毛紅的發(fā)亮，就像天邊剛剛噴出的一片彩霞。突然，傳來了一聲人類的吆喝聲，它們這才大驚失色，轉(zhuǎn)身縮在一叢蓑草里隱蔽了起來。為什么它們這么畏懼人類卻還來到這里？因為林間的樹木漸漸稀少，找不到食物了，已經(jīng)不再適合居住了，兩個小寶貝也相繼餓死，它們只好離開了山上。“嗷”，公狐發(fā)出了一聲低沉的叫聲。霞吐順著銀胡的目光望過去，是一條小河，緩緩的河水在月光的映照下閃閃發(fā)光，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還搭著一座小橋。兩只狐貍歡快的奔了過去，四處觀察。霞吐發(fā)現(xiàn)橋墩的一角落，有一個一尺深，半米賽的坑，正好能容納兩只狐貍。這在這人類居住的地方可以找到這樣的一個地方已經(jīng)是磕頭碰著天的好事了。雖然狐不像老虎那么龐大，但也在村莊中出沒是會引來殺身之禍的，它們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活著，要不到遠處的山上捉野兔吃，要不捉四處亂竄的田鼠吃，要不從河里捉魚嘗個鮮……總而言之，它們不到萬不得是不敢襲擊家畜，雖然家畜更好吃，更容易捕捉。因為它們曾經(jīng)親眼目睹看見一只鷹蜓而走險的捉了一只雞而被射成馬蜂窩的事情，他們深知，動物是很難與人類抗衡的。幾周下來，它們都變的憔悴了，覓食只能趁黑夜，有時忙碌一個晚上連條可以充饑的老鼠尾巴也沒有，唉，生活不易啊！這天，他看著殘陽如血，靈感一動畫了一只紅艷的火狐，正在草地上側(cè)臥著。突然有人叫他過去。老畫家擱下了筆，走了開去。霞吐探出了頭，看見雪白畫紙上有一抹紅色的艷麗色彩，好奇的湊了上去，對著畫上的同伴抖了抖胡子，伸出了一只爪子動了動，對畫上的同伴好像在說著：你快下來呀！快下來陪我玩呀……回來的老畫家被這景象驚呆了。他正納悶呢，霞吐一回頭， 與老畫家對視了，隨后便尾巴一甩，化作一團紅色色的霧氣轉(zhuǎn)身就不見了，它溜走了。老畫家這才如夢初醒，急忙趕到畫架旁，卻只看到了兩根紅色毛發(fā)。老畫家看著潺潺的河水，確定這不是幻覺，許久才發(fā)出一聲驚嘆。太美了！太美了！只有一個懂得欣賞美，心存善良的人才能發(fā)出這樣的感嘆。老畫家沒有把這個事情和任何一個人說，其中，包括他的助手少年。因為，他覺得也許是自己的歲數(shù)大了，眼花了看錯了，再說他對狐貍從心底有種保護的欲望，不愿意人們知道了后去捕捉它們，不愿意去傷害它。他期望和它再次的相遇，能成為朋友，和諧相處……于是這件事在他心中一直耿耿念念，每天都要去橋邊看一看，走一走。已期望有收獲。有一次，老畫家來到河邊，他帶來了一只半死不活的田鼠放在了橋下。他靜靜地守候了一下午，但是一直到天空中那最后的一抹魚肚白消失了，也沒有看到紅狐的任何跡象……夜深了，母狐霞吐出來了，對著這田鼠仔仔細嗅嗅，隨后小心翼翼的把田鼠叼走了，和銀胡一起享用。第二天，老畫家驚喜的發(fā)現(xiàn)田鼠不見了，周圍也沒有貓的爪印。從此以后，老畫家每天都會在橋下放上一點食物，或是一只老鼠，或是半只兔子，或者是一只雞。每天晚上，霞吐也會接收食物，這成了它們之間無聲的默契了。夕陽西下，晚霞映紅了半邊天，點點歸鴉正急匆匆的朝窠里飛走。父令銀胡大吃一驚的是，霞吐竟鉆出了橋洞，趴在了河岸上的一從半人高的蓑草里。“嗷”“嗷嗷”;銀胡發(fā)出了一串低沉的急叫，那急切的聲音好像是在讓霞吐回到橋下面。霞吐不聲不響的，沒理會他，依就趴在草叢中。出于對妻子的保護，銀胡跟了上去。銀胡從嗓子里發(fā)出了一連串的呼嚕聲，好像是在埋怨她不知道保護，這樣也不怕自我暴露？河的對岸有兩個人在寫生，釣魚。他們是老畫家和少年。少年捉到了一只銀色的小魚，高興的在草地上打起了滾。老畫家則笑呵呵的看著他……讓霞吐也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也曾經(jīng)這樣一起嬉戲，打鬧，草地上打滾，山坡上追逐，快樂無比，而自己也是這么幸福慈祥的看著它們……霞吐想到這，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黃色的草叢里閃爍起了一道紅色的光芒。老畫家下意識的一抬頭，發(fā)現(xiàn)了這只火紅色的狐貍。金紅色的陽光照在了霞吐身上， 給她蒙上了一層神秘的光暈，使她看起來光彩奪目。少年不由自主的呆住了，過了好長時間，老畫家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眨了眨眼睛，轉(zhuǎn)過頭來。老畫家說：我們送它一條魚，好嗎？他說的是那樣的平靜，那樣的隨便，好像那是曾經(jīng)的朋友，一個故友，把釣到的魚拋過去。魚掉在了草前，霞吐一口叼住了還在跳動的魚，轉(zhuǎn)身消失在了夜的混渾中。霞吐懷孕了，隨著她的肚皮一天天鼓起來，他們臉上的擔憂也日漸顯露出來。一天晚上，銀胡樂滋滋的叼著一只兔子回來，卻看見霞吐懷里摟著三只在蠕動的毛茸茸的小狐貍。哦，他的責任更重了！小狐貍很乖，沒聽見父母的聲音決不出來。霞吐對它的孩子傾注了全部的愛……銀胡和霞吐看著日漸長大的小狐貍，幸福中滿含著憂心忡忡。它們來的時間很長了，在這周圍，有一個中藥房，漸漸地，它們對那個散發(fā)著森林中羊騷氣味的中藥房有了莫名其妙的興趣。那個中藥房外邊有個籬笆，里面養(yǎng)著幾只小羊，平時它們不敢窺視那羊，可眼下不一樣，它們?yōu)榱俗约旱暮⒆?，不得不鋌而走險。一天黎明，霞吐大著膽子溜進了中藥房。中藥房里有許多個瓶瓶罐罐，每一個上面都有一個標簽，寫著她看不懂的文字。那些它自然是不感興趣的，霞吐嗅著那熟悉的氣味，悄悄摸到了羊圈旁，它有點激動，那久遠的記憶仿佛回到了從前。它正打算下手，突然一陣腳步聲把它從記憶的深淵中拉了回來，它驚慌失措中，地打算從一個窗子里跳出去。它竄到窗戶上去，沒有想到，窗外有一個鐵籠，它這一竄，正巧撞進了籠子里，頭碰在鐵籠上，鐵門因為反重力被關(guān)了起來。霞吐成了籠中之狐。身陷囹圄，她絕望極了。藥房的管理人員是白亮，是一個十分年輕的醫(yī)生。第二天，他來到藥房，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縮成一團的霞吐。恰巧，白亮和老畫家很熟悉，于是把霞吐送給了他仰慕許久的老畫家。老畫家收到了這只美麗的狐貍之后，非常開心。他雖然一開始沒有想要把狐貍捉住的心思，不過狐貍是別人作為禮物自動給他的，他就沒有不收的理由了。他打算把霞吐帶回城市的一個大畫家家里。那號稱"虎里不是養(yǎng)了老虎的嗎？齊白石畫蝦，家里不是養(yǎng)了許多蝦嗎？不過，他是喜歡狐貍的，畫狐貍，想帶回去狐貍，朝夕相處那樣才會觀察細致，畫畫才更有意思。老畫家家里養(yǎng)了一只黑貓。黑貓一見霞吐渾身的毛都豎立了起來，兇狠的喵嗚喵嗚了幾聲，霞吐卻一臉冷漠的把頭扭向了一邊。黑貓竟然開始變的肆無忌憚了起來，真是“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不過霞吐毫不理會它，它便無趣地去尋把它的睡覺的地方。春天它睡在電視機上，夏天睡在泥石板汀上，冬天睡在火爐邊。眼下正是秋天，它選擇了主人的一把藤椅。夜晚來臨了，霞吐越來越想念它的孩子，它擔憂它的寶貝們餓了怎么辦？它正值哺乳期間，乳房脹的難受，在鐵絲上蹭下一些乳汁才好受一些，但是弄的整個房間濕濾濾的。這個時候黑貓起來了。它一臉傲慢的用眼角視了一眼霞吐，還無恥的舔了一下乳濕的鐵絲，那是無聲的挑釁。霞吐用蓬松的大尾巴蓋住了腦袋，不想看它。黑貓歪了歪腦筋立刻想出了一個鬼點子，它爬上了鐵籠上。這個時候，一個影子閃電般地從天而降，打倒了黑貓，一口咬斷了它的喉嚨?？蓱z的黑貓連叫也沒來的及叫一聲就糊里糊涂的一命嗚呼了。這道黑色的影子就是公狐銀胡。母狐霞吐聽到聲音抬頭一看，銀胡竟帶領(lǐng)著它的孩子三只小狐貍找到了它所在的地方。公狐和母狐一起啃咬著鐵絲，但還是無濟于事，三個小家伙發(fā)出了饑餓的叫聲，它們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有吃一點東西了。這叫聲把老畫家和助手天文驚醒了，它們下床了以后看到了這樣一幅地場景：母狐霞吐把乳房努力從鐵絲之間伸出來，那鐵絲深深的勒在了它的肉里，而霞吐正努力得喂養(yǎng)它的孩子，三只小狐貍一個叼住一個，但是并沒有吸食，而是不段驚慌的四下張望。霞吐把長長的尾巴伸了出來，摟住了它的孩子小狐貍。它們因為有了媽媽毛茸茸的尾巴保護。這才安心的吃奶了。不遠處，公狐月胡緊張的盯著他們，好像一只蓄勢待發(fā)的箭。老畫家被這一幕震撼了，眼眶濕潤了。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靠在門框上。此時四周悄悄地，時光靜止了一般，只有那母愛彌漫在空氣中……（本文系水緣文學（ID：sywxwk）原創(chuàng)首發(fā)，作者：陳佩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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