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8年還剩兩個多月即將過完的時候,網(wǎng)上出現(xiàn)了一則“2018最悲傷新聞”——丈夫涉騙保假死,妻子攜子女溺亡。
溺水死亡的戴某花及其一對兒女
9月19日凌晨,丈夫何某利用借來的車輛在新化縣曹家鎮(zhèn)城坪村資江河段偽造墜河現(xiàn)場,制造車毀人亡假相,企圖騙取保險金。
然而,令何某以及眾人沒有想到的是,二十多天后,其妻子戴某花在朋友圈留下一封絕筆書,帶著一雙兒女出走,一天后被找到,但母親和孩子三人都已經(jīng)溺亡。
得知妻與子三人自殺后,丈夫“死而復生”,悲痛欲絕,在亡妻與女兒墳前錄制視頻痛哭流涕:“沒想到妻子竟對我如此癡情?!?/span>
后經(jīng)查,何某為逃避十余萬的網(wǎng)絡貸款,于9月7日隱瞞其妻子戴某花在某保險公司購買一份賠償金額100萬的人身意外險,受益人為戴某花。
在數(shù)十天不見丈夫,全家親朋也對何某杳無音信后,妻子信以為真,在人言可畏的逼迫下,無路可走,最終帶著兩個孩子自殺。
這樣一再反轉(zhuǎn)的劇情,的確比那些狗血的電視劇還要讓人覺得魔幻和匪夷所思。
然而,這就是赤裸裸發(fā)生在現(xiàn)實中的事件。
而被網(wǎng)友痛批“自作聰明”的何某本應該也表一表忠心,追隨妻兒去的,可是,當媒體一再深挖這起2018年度最悲傷新聞事件背后的故事后,我們不禁發(fā)現(xiàn),一個原罪家庭的傷害,真的能夠讓美好變成邪惡,讓天堂與地獄變成一步之遙。也如魯迅所說的“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喜劇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一樣,沾滿了鮮血而不自知。
據(jù)媒體報道,1987年出生的戴某花,童年并不幸福。作為家中獨女,5歲母親因心臟病去世,10多歲時父親去世。
此后,成為孤兒的戴某花與奶奶生活在一起。生活艱辛,為了更好地謀生,初中畢業(yè)后,戴某花就開始在外打工。
2013年經(jīng)人介紹,戴某花與與何某相識并結(jié)婚。
自幼缺少家庭關愛的戴某花,把丈夫當做自己的情感支柱,十分依賴?;楹?,夫婦二人感情很好,常以寶貝互稱。
在外人看來,這對從小父母雙亡的戴某花來說,算是個不錯的歸宿。
面對親近的娘家人,堂妹戴新艷回憶說,自己這位堂姐性格溫良,活的也比較簡單,對家里只說開心的事情,對不好的事從來不提,也并不抱怨。
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人越是堅強的外表下,就越是隱藏著一顆脆弱而敏感和易碎的心。
戴某花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的陰影從父母雙亡的幼小時就已經(jīng)鑄成。只是在她逐漸長大和成長的過程中,生活雖然沒有大起大落,但是依然平淡而簡單,正是這份平淡和簡單保護或者說包裹著她小心翼翼地前行。
后來遇到了丈夫何某,夫妻恩愛,也許一生就將會這樣平凡而簡單地過下去。
可是,生活偏偏總是捉弄人。
把丈夫當做自己的情感支柱,十分依賴的戴某花,有了一雙兒女的丈夫偏偏開始了有意無意的“變化”——何某在得知妻兒死亡后讓當?shù)刈悦襟w人拍下懺悔視頻中提到,自己欠債主要是為了給孩子治病、還車貸以及家庭開支。
生活的重擔讓他走上了民間借貸的不歸之路,欠下了越來越多的外債。
正如一條魚一樣,一旦多年習慣的平靜的湖面出現(xiàn)了波瀾甚至掀起巨大浪花的時候,就很難幸免遇難。
丈夫失蹤后,婆家人又把罪過歸咎于本來就如遇難的魚兒一樣的戴某花。
什么“何某過的完全不是人的日子”“戴某花精神有問題”“不顧丈夫債務,只顧花錢敗錢”“不出去工作才讓何某壓力這么大”等閑言碎語,甚至造謠從村里傳到縣城。
而公公又因為戴某花要外出打工,怕她不寄生活費,撇下兒女一去不歸,逼迫她寫一份協(xié)議。戴某花覺得“我是兩個崽崽的媽媽,我出去打工,肯定會給崽崽寄生活費,因為我有撫養(yǎng)的義務,如果我不撫養(yǎng),法律會處理的,但也沒必要和你寫協(xié)議啊!你這不是侮辱我嗎?”
從婆家人的閑言碎語,到外人的造謠生事,忍受逼迫的戴某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無路可走。
而唯一可以走得路就是“不歸路”。
可是,出于原生家庭的“負罪感”,又讓戴某花有一種深深的擔憂,既為自己的可憐身世,又為夫妻離開人世獨自成長的兒女擔憂,多重憂慮讓她又生出一個信念:決定帶上一雙兒女離開這個悲傷的世界,不然怕他們獨活在這個世界和她一樣遭遇無父無母的傷痛和身心煎熬。
于是,悲劇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發(fā)生了。
在外人看來可怕的死亡,對于戴某花來說,卻是一種快樂和輕松的解脫。
活得孤立、封閉、本就脆弱的戴某花來說,從出生到結(jié)婚生子,一直就背負著一種來自原生家庭的“負罪感”,也許自殺,是她在無路可退的絕境中,能夠想到的最好結(jié)果。
“死而復生”的何某哭訴說,自己的假死是一個“愚蠢而自私的決定”,也沒想到妻子對自己如此癡情。
是啊,嫁給這樣一個愚蠢而自私的男人,真的是一個愚蠢的決定,本來以為找到和組建了新的家庭就可以迎來新的溫暖和幸福,可是,她的癡情換來的卻是丈夫和婆家的絕情。
原生家庭給了她不幸的童年,終生伴隨著她無法自拔,新生家庭又處處給她戴上一層又一層的枷鎖,讓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心理學家李雪說:“輪回有巨大的推動力,自己童年灰暗的父母,會把心理創(chuàng)傷傳遞給孩子。無論我們在意識上多么希望孩子不再受苦,潛意識卻總在制造相同的陷阱。”
在《別盯著騙保和殉情,讓人窒息的是農(nóng)村婦女自殺》一文中,時評人曹林說,“其實,這件事最應該關注的不是戲劇化的騙保和殉情,而是“農(nóng)村婦女自殺”這個嚴峻而殘酷的問題。騙保和殉情也許是個案,但類似的自殺問題卻并不是個案,而是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
中國新聞周刊評論指出,不要被騙保和殉情遮望眼,不要沉浸于個案的極端情節(jié)和隱私窺探中而忽略“農(nóng)村婦女自殺”這個有一定普遍性的大問題。
而在“農(nóng)村婦女自殺”的背后,曾調(diào)查過中國農(nóng)村婦女自殺率的華中科技大學中國鄉(xiāng)村治理研究中心負責人桂華表示,農(nóng)民自殺的直接誘因可分為代際(婆媳)矛盾,夫妻矛盾和鄰里矛盾三類。
這三種矛盾歸結(jié)起來,其實都可以指向“家庭矛盾”,而最深層次的又是來自原生家庭的傷害。
在該悲劇中,丈夫何某的生死不明帶來的壓力倍增以及來自婆家和外界的猜測與懷疑,也許只是壓垮戴某花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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