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IP能被不斷翻拍、重置,受到萬千矚目,說明它必定具備某些非同尋常的價值,“蝙蝠俠”就屬于典型代表。
2022年版的《新蝙蝠俠》注定會在此IP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我不知道它是否“重新定義了超英電影”,因為在我看來,它更像一部集偵探、懸疑、黑色、犯罪等元素于一身的現(xiàn)實題材電影。
它只是披了一層蝙蝠俠的設定,在黑色的頭套與戰(zhàn)衣下,沒有所謂的“超級英雄”,只有一個傷痕累累又茫然無措的蒙面義警罷了。
“復仇”是理解這部《新蝙蝠俠》的關鍵詞,片中哥譚市民們各不相同的復仇方式,拼湊起了重新認識世界的碎片。
【友情提示:下文會有劇透?!?/span>
首先要說明的是,《新蝙蝠俠》不是商業(yè)娛樂片——至少,絕不是這十多年來我們所熟悉的主流漫改電影。
做個不太恰當?shù)臋M向比較:同樣是近3小時的片長,《復仇者聯(lián)盟4:終局之戰(zhàn)》可以做到“五步一爆點,十步一傷情”,時刻調(diào)動著觀眾們的情緒和注意力,而《新蝙蝠俠》則把類似的節(jié)奏拉長了數(shù)倍,慢熱不說,不少地方可能一直都是“夾生”的。
即便在相對更偏嚴肅的DC電影序列中,《新蝙蝠俠》也屬于慢節(jié)奏和“沉悶”的那一批了……因此,部分觀眾會被此片勸退十分正常,票房大賣很難。
《新蝙蝠俠》的人物形象、裝備設計都偏于寫實(相比之下諾蘭三部曲玩的“花樣”可多了),真正的主角只有大片大片的黑暗與時隱時現(xiàn)的光芒,影片的視聽表現(xiàn)均遵從了這一原則,低調(diào)、沉穩(wěn)、厚重、克制。
攝影與畫面方面,片子保持了黑色遮掩下的寂寥感,即便出現(xiàn)幾場低亮度的日景戲或激烈火爆的動作戲,也會迅速被夜幕吞噬、無影無蹤。
邁克·吉亞奇諾操刀的配樂同樣是一絕,主題BGM始終帶著神秘而哀傷的深沉。對我來說,更大的驚喜是電影前后兩次用了涅槃樂隊的名曲《Something In The Way》(大學時聽過一陣Nirvana的記憶被喚醒),當我在片尾再次聽到時不禁感慨,這曲子居然能和影片抑郁、絕望卻又不失暖意的氛圍如此契合,真是絕配。
相信看過片子的朋友能體會到,《新蝙蝠俠》很像是一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黑色電影,反映了社會的不公和人物的困苦,同時飽含悲劇色彩。
影片不少場景就是蝙蝠俠和戈登圍著罪案四處打轉(zhuǎn),動作戲不多,也沒啥花里胡哨的飛天遁地,可透著實打?qū)嵉挠矟h范兒(其實這樣更有原始DC漫畫的風采)。
順帶一提,《新蝙蝠俠》中沒有真正“高顏值”的人物形象(沒拿羅伯特·帕丁森的臉大做文章),事實上,連布魯斯·韋恩都只是在“蝙蝠俠需要他的時候”才出現(xiàn),更別說空有身材卻不認真化妝的貓女了……角色是不夠養(yǎng)眼,但放在此片的氛圍下卻格外合適。
影片的“黑暗”不光體現(xiàn)在畫風和類型上,故事主題同樣令人窒息,哥譚市里各式各樣的“復仇使者”們共同寫下了這份陰沉,其中又以蝙蝠俠、貓女和謎語人最為典型。
蝙蝠俠的復仇,源于布魯斯失去雙親后,“恐懼產(chǎn)生憤怒,憤怒導致仇恨”式的發(fā)泄。
影片開始時我們所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年輕、莽撞的蝙蝠俠,對布魯斯來說,父母死于“哥譚市的罪惡”,但這個仇人是抽象且廣泛的,所以他熱衷于在黑夜里打擊街頭罪犯。
蝙蝠俠的兇名的確頗有成效,他用恐懼有力震懾了哥譚的宵小之徒。
相對的,“貓女”賽琳娜的復仇就好理解多了,因為她恨著一個具體的人:父親法爾科內(nèi)。
賽琳娜有著最接近于普通人的“混沌感”,出身卑微、自幼喪母,可她的仇恨并不致命,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她想要的僅僅是保護心愛的朋友、讓糟糕的生活變得更好些而已。
直到發(fā)現(xiàn)好友被滅口,賽琳娜才受新仇舊恨驅(qū)動去行刺法爾科內(nèi),連帶著進一步仇視整個權貴階層。
最有嚼頭的則要數(shù)“謎語人”愛德華,他心中仇恨的種子,早在韋恩夫婦死去時就已埋下了:錦衣玉食的布魯斯·韋恩奪走了所有關注,而許多像他那樣真正需要幫助的孤兒卻被遺忘、被欺騙、被辜負。
長大后發(fā)現(xiàn)“哥譚重振基金”被貪腐的事實、意識到自小被社會拋棄的真相時,愛德華終于蛻變成了謎語人,開始向市長、警察局長、檢察官等人痛下殺手,他的復仇對象,是使哥譚墮落的更高一級的源頭。
這里就牽扯到一個很要命的問題:間接造就了謎語人的托馬斯·韋恩,究竟算不算惡人?
從主觀上講,托馬斯沒有惡意,相反,成立“哥譚重振基金”的他是個真心想幫助哥譚的大善人,他只是為了妻子,犯了一個有權有勢的富人“容易犯的錯誤”罷了;但客觀上,正因為托馬斯缺乏明辨是非和自我保護的善良,才讓他丟了性命,同時還滋養(yǎng)出法爾科內(nèi)這樣的大惡人。
沒有力量抵御邪祟的“大善”同樣是惡。
從這點來說,韋恩父子也被謎語人列為惡首并不冤枉,他們的失職養(yǎng)肥了哥譚市的蛀蟲,實際起到了助紂為虐的作用。
所以,布魯斯才會在得知真相后一度方寸大亂,不僅因為自己也是背負原罪的當事人,還因為他對系統(tǒng)性、成建制的罪惡無能為力,哥譚市根子上已經(jīng)潰爛,靠著一兩個懲惡揚善的好人,再怎么治標都無法治本。
從這點來說,謎語人完全戰(zhàn)勝了蝙蝠俠——一方面,謎語人受到“制造恐懼”的啟發(fā),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利用“導師”一步步完成了計劃;另一方面,相比起蝙蝠俠剮除疥癬、隔靴搔癢的泄憤,謎語人的復仇更有針對性,也更有救贖哥譚的可能(難怪把蝙蝠俠視作同類)……
當然,《新蝙蝠俠》要是黑到這份上估計就沒法公映了,況且謎語人計劃在物理層面上“蕩滌哥譚市的罪惡”,渴望摧毀一切、擁抱徹底無序的行為屬于恐怖主義行為,不是正道。
影片中,蝙蝠俠多數(shù)時候一直都在被牽著走,直到在恐襲暴徒口中聽到“復仇使者”時,他才驚覺自己究竟要什么,總算是有了一次成長和一點希望。
上述三人最終的結(jié)局,也都對應了他們的復仇理念:功敗垂成的謎語人一度崩潰,隨后在人才輩出的阿卡姆精神病院交到了新朋友,開始醞釀下一次計劃;大仇得報的貓女不相信哥譚市還有救,決心逃離這個沒有未來的地方;只有蝙蝠俠仍然選擇相信秩序,愿意為渺茫的希望盡一份力。
正因為這份“不一樣的黑暗”,所以才成就了這部不一樣的《新蝙蝠俠》吧?
誠然,從漫改、偵破、懸疑、黑色等多個角度來說,該片都算不得太優(yōu)秀……可大概是因為這些年節(jié)奏越來越快的緣故,我是越來越喜歡在大銀幕上看到如此慢節(jié)奏的電影了,復古又創(chuàng)新的《新蝙蝠俠》,我們值得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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