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級時我們就去了校本部,同學和老師也都多起來,教語文和數學的也分開了。
印象里,整個小學只有語文和數學兩個科目,其他都沒有。
從二年級開始到五年級,教過我的語文老師,有周老師,趙老師和沈老師,教數學的有另一個趙老師和徐老師。除了沈老師是附近沈莊的,其他老師都是我們村里的,教小學的都是民辦老師。
其中只有周老師是女老師。
周老師身材高大,微胖,梳著兩條并不很長的發(fā)辮。周老師比較嚴肅,輕易不笑,聽說她好像并沒有教幾年,后來嫁到茌平縣,轉了非農業(yè)戶口,到其他單位上班,沒有再當老師。
教語文的趙老師是一個高高帥帥的小伙子,長得最陽光最帥氣,而且走路、說話,包括臉上的微笑都特別招人喜歡。他應該是高中畢業(yè)或初中畢業(yè)后做了民辦教師,但是可惜的是趙老師并沒有堅持到轉正,應該是結婚后不多久就不做民辦教師了,所以也沒有趕上后來的轉正政策。
前幾天見到他,老師還是一樣的帥氣和愛笑,只是頭發(fā)斑白,看上去老了些。
沈老師是語文老師中寫字最漂亮的一個,當時十里八鄉(xiāng)蓋房子,給前出一廈打水泥的大梁,都要畫圖寫字“龍鳳呈祥”,沈老師就是那個畫圖寫字的人。沈老師在沈莊,他的多才多藝被我們村的一個老師做媒,當了我們村里的女婿。
沈老師什么都好,講課好,寫字好,脾氣也很好,就是臉上有很大一片紅色的胎記,比較影響形象。我們那時那里將臉上有胎記的叫“記臉子”,那都是大人叫的,我們做學生的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這樣稱呼他,我們都非常尊重的叫他沈老師。
沈老師一直做民辦教師,沒有間斷,后來考轉正的時候,他成功轉正了,如今,沈老師也面臨退休了。
教數學的趙老師當時教我們時就是中年人,他皮膚黝黑黑,背部微駝,好像干活累壞的樣子。民辦老師上完課后,就得回家下地干活,民辦老師待遇不高,養(yǎng)活一家人的還是土地。趙老師平常不大說話,也不大笑,人特別忠厚老實。他講課特別好,我們非常尊重他。我不太清楚他后來是否轉正,小學畢業(yè)后就一直沒有見過他,后來聽說,他老人家已經過世了。
徐老師,是高中畢業(yè),一直在村子里教書。他個頭矮,但是特別愛笑,很少有嚴肅的時候,所以我們都非常喜歡他。那時候大人們都說他是水平最高的人,也的確是,他教高年級數學。
徐老師上課最接地氣,他經常舉一些實際的例子,比如從“聊城到滑口有多遠”這樣的應用題。那是第一次從他口中得知有滑口這個地方,我還很吃驚,居然還有這樣的名字?還在我們附近?
他說:你只知道你姥姥家,還知道哪里?
其實除了知道姥姥家,我還知道姑奶奶家,附近的幾個村子比如劉莊沈莊茄李大王還是熟悉的,我那時候理解的中國版圖,也不過是東到銅城,南面到姑奶奶家大秦,北到姥姥家仇陶,西到我們村子西邊的大溝西那塊地。至于大家口中所說的顧官屯,感覺就像云一樣飄渺遙遠。
小學這些年,老師們一直都是我們心中的神,很少記得有嚴厲批評的時候。當時也是學習認真,一到五年級所有的期中、期末、階段性考試只有一次沒有得第一,那次我當第二那個得第一的男同學,一直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還記得那次的遺憾,也一直都很敬重那個階段性考試得第一的同學。
小學里的課桌不再是細細窄窄的板凳,成了和板凳差不多長、但寬是板凳四五倍的水泥板,下面用磚壘著。夏天,這是很好的空調式課桌,涼涼的,冬天可就受罪了,棉襖袖子薄了都覺得冰得慌。
大家坐的是高凳子,我們那里稱杌子。每到學期開始,大家就扛著杌子去上學,學期末再扛著杌子回家。如果有輟學不上的,家長總要說一句:杌子扛回來了嗎?水泥板桌子一年一年在那里不動,等著同學們到來。
小學低年級時,幾個同學常相約到我家寫作業(yè),那張吱吱呀呀的竹子方桌,曾經有家在大東頭的同學,也有家在中間的同學,要知道我家在村子最西頭,大家有的要走二里多地。
最有趣的大概是拜托沈莊劉莊的同學捎帶染料。那時家家戶戶都是雞屁股銀行,擔心分不清也擔心雞丟,就給自己家的雞涂上顏色做記號,找雞時就可以憑借染料記號辨認出來。那些涂了不同顏色的漂亮小雞,都是我們和同學在中間錢、料交易的。
最讓人眼饞的是學校門口的小吃攤兒,不記得有其他什么好吃的東西,只記得有一種白蘿卜片一樣的白色的很輕很甜的東西,現在想來,應該是膨化食品,入口后,唾液就能讓它融化,也可以咳嗤咳嗤的嚼,幾下就嚼沒了。舍不得快速吃完的我們,大都是放嘴里慢慢化。
“大蘿卜片”一分錢一片,其實都很少買,多數都是圍觀,然后咽下口水離開了。
賣文具的,除了合作社里有,合作社南面一戶人家也有賣的,如今想來,真是很佩服那家七十歲的老母和四五十歲的光棍兒子的頭腦,那個老太太舌頭上有一個圓圓的大大的玻璃彈珠一樣大小的肉瘤,肉瘤長期在嘴唇外面,所以,印象特別深。
五分錢一個本子,鉛筆小刀都不超過一毛錢,我很少買,一般都是陪著同學去買,去看。
那時小學相比現在是超級輕松的,上課老師也不多么嚇人,課下也沒有多少作業(yè),放學路上還可以開一通坷垃仗,然后再急匆匆回家做晚飯,再挎上籃子去地里割菜拔草回來喂豬。如此短時間看書寫字,也沒有電子產品誘惑,更多時間是跟大自然接觸,所以眼睛也沒近視,身體格外強壯,心理皮實得扛得住打罵。
當時在我們村子里當校長的是家在南關的一個高高瘦瘦的男性,姓陳,那時候上學也不太重視,估計也沒大有重點小學的概念,升學也就那么回事,所以陳校長帶著他的孩子在我們村子里讀書,我的同桌就是校長的兒子。
后來考初中時,我們班有4個女同學打算一起去考南關中學。不知道聽誰說的南關中學好,便瞬間達成報考協議。第一次,四個人騎著兩輛破舊的自行車去報名時,才知道,還需要一寸照片,按報名老師說的,找到了老南關的大眾照相館(當時很像大象照相館),照了相,第二次去,取相,報名成功。
聽說我們報考了南關中學,家在南關的陳校長明顯不高興,說這4個人真不知天高地厚。
聽校長這樣一說,我們便感覺南關中學不容易考上,為了找個托底的學校,我們同時也報考了茄李中學,只要了5毛錢的報名費,沒要照片兒,考試時,是我們挎著板凳,在一個村子的樹林里考了小升初的升學考試。
最后,我和另外一個同學被南關中學錄取,其他兩個同學就去了茄李中學。這個結果,不知道校長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從此,我就和其他的小學同學分別了,他們有的去了茄李中學,有的輟學務農了。這時,我的小學生活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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