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制作：孟新龍
【推薦語】年越來越近。隨著年華的飛逝，與過年有關(guān)的記憶也越發(fā)清晰、鮮活起來，不同地域的過年方式或許有些差異，但無論身在何方，與家人團聚過年的心意卻是相同的!一起走近范老師的《過年》，享受最溫馨、最樸實的天倫之樂；品味濃濃的年味?。ú煌跣模?/span>
過年
文/范學(xué)凱（遼寧）
剛剛臨近小雪節(jié)氣，就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大雪從昨天中午開始，飄飄灑灑地一直下到今天中午才停了下來。在我們這個地區(qū)，這早就下這么大雪，還真是不多見。讓一些還沒完全準(zhǔn)備好過冬的人們，有些措手不及。
下雪啦，說明冬天真的來了。冬天來了，過年的腳步也就近了。翻翻日歷，才知道再有兩個多月就要過春節(jié)了，也就是我們俗話說的過年。
提起過年，對于年輕人來說也許無所謂，可對于我這個在農(nóng)村長大的年近半百的人來說，我很喜歡過年。因為過年可以回到農(nóng)村老家，全家人坐在一起，吃喝玩樂不說，就那種大家一起忙乎的熱鬧場面，就足以讓人感覺到生活的幸福！
其實在農(nóng)村，從秋天開始，就準(zhǔn)備過年的事了，你不信嗎？聽我說完你就信了。
每到秋天莊稼成熟的季節(jié)，父母就會把從地里收回來的黍子、豇豆、黃豆，還有精心挑選的籽粒飽滿的玉米，晾曬好了之后，儲存起來，準(zhǔn)備過年蒸豆包、蒸年糕、做豆腐用。母親還會去附近的果園，挑選一些果樹的葉子，串成串，準(zhǔn)備蒸豆包時墊在豆包下面。等收完秋之后，老媽就用閑暇時間訂過年放豆包、放餃子用的蓋簾，老爸開始修補蒸屜、晾豆包用的簾子、做豆腐的家什等。
到了農(nóng)歷的冬月下旬，父母就開始張羅蒸豆包了。前些年都是他們蒸好后打電話讓我們回家取，這幾年由于父母年歲大了，都是我們大家回去幫他們蒸。他們把黃米面和玉米面事先加工好，我們回去的前一天告訴他們，他們就會提前把面發(fā)好，把豇豆煮好。我們吃完早飯，就趕回家蒸豆包。
一進院，就會聞到甜中帶酸的發(fā)面香和豇豆的香味兒。妻子弟妹她們包，我裝鍋、揭鍋，老爸燒火。當(dāng)鍋蓋一掀，滿鍋的黃澄澄的豆包，冒著熱氣，讓人心情格外高興；再咬上一口，黏黏的，糯糯的，甜甜的，那種心情實在是讓人陶醉的……
不知不覺就進了臘月，老爸也就忙碌起來：拿出他那早已收拾好的“寶貝”——電動自行車，五天一個集市，除非下雪，老爸都一定要去的；有時還會到更遠的集市去看看，了解一下行情。從雞鴨魚肉到花椒大料，從油鹽醬醋到對聯(lián)年畫，老爸一樣都不會含糊，一定認(rèn)真挑選。哪個孩子喜歡吃什么，老爸一樣都不會忘記，保證給你買到稱心如意的東西。
過年的東西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也就到年根兒了。老爸老媽就會把屋里屋外、院里院外收拾得干干凈凈，把被褥找出來晾曬好；然后，老爸要親手做一盤豆腐。這是他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買的豆腐沒有自己做的味道好，并且一定等我們快要回去的時候再做，因為這樣的豆腐新鮮，好吃。
過年的前一天，我們哥三個帶著妻子和孩子陸陸續(xù)續(xù)地回到家。妻子和弟媳她們從兜子里掏出給父母買的衣服鞋襪等，他們一定會說：“我們啥都不缺，花這錢干啥？多浪費？”嘴上說著，可還是拿過來仔細地欣賞著，夸獎一番，“這個花色好，那個實用，這個比你老嬸的那個好看，那個比你三娘的質(zhì)量好……”討論一番之后，就張羅著放桌子吃飯了——老媽早已做好了飯菜，一邊吃飯，老爸開始“匯報”這一臘月的工作和成績：買了多少斤肉，買了多少魚；哪個買貴了，哪個很便宜……老爸說著，我們評論著，最后我們對他的“成績”給予肯定時，老爸的臉上就會露出喜悅的笑容——就像一個員工做出了突出的成績，得到了領(lǐng)導(dǎo)的獎勵一樣。
除夕這天，是我們家最熱鬧的一天，吃過早飯，不用分工，都知道自己該干啥，全家人就會忙碌起來：老媽是廚房“總管”，負(fù)責(zé)找東西和“指揮”；老爸除了協(xié)助老媽找東西外，收拾院子，再就是“監(jiān)督檢查”，給每個人的工作“提意見，檢查質(zhì)量”；妻子負(fù)責(zé)燒肉、炸丸子、炸魚、炒菜；二弟媳負(fù)責(zé)燒火和主食；三弟媳負(fù)責(zé)摘菜、做涼菜和做孩子們喜歡吃的炸制食品；我，自然有“最艱巨”的任務(wù)——貼對聯(lián)、年畫、掛錢；二弟劈柴火，給我做“助理”——刷漿糊，協(xié)助三弟掛燈籠、彩燈；三弟剁排骨、雞、鴨等，然后就是掛燈籠、掛彩燈；最高興的要數(shù)孩子們了：穿著新衣服，屋里屋外、院里院外跑來跑去，欣賞著自家的對聯(lián)，又跑到左鄰右舍去欣賞……
忙活了大半天，各項“工作”也都接近尾聲，廚房也傳出了飯菜的香味兒。這時，女兒帶領(lǐng)著弟弟妹妹們開始張羅著放桌子，搶著拿碗、拿筷子；老爸會從他的庫房里拿出幾瓶不知珍藏了多長時間的、舍不得獨自享受的好酒；弟弟忙著燙上。等到妻子炒完菜、收拾利索廚房，全家人開始圍坐在桌前，我們家的除夕宴正式拉開了序幕。
孩子們早已將大人的酒杯斟滿，他們也倒上飲料，就連平時不飲酒的弟媳也端起了酒杯：是呀，滿桌子的菜肴，甘醇的美酒，飽含著父母一年的艱辛和企盼，也飽含著孩子們的快樂成長，更飽含著我們一年的奮斗……這些，都融進了酒杯，流進了我們?nèi)颐總€人的心田，化作一股股幸福的暖流，流遍了我們的全身，哪能不喝呢？
全家人推杯換盞，互相交流著、祝福著、感謝著、你敬我，我敬你，共同敬父母，祝愿父母身體健康，祝愿孩子學(xué)習(xí)進步，也祝愿我們中年人工作順利，更祝愿我們這個大家庭永遠充滿歡樂！在這歡樂祥和的氣氛中，這頓除夕宴一直持續(xù)兩個多小時才會結(jié)束。
吃完飯，全家人依然回到各自的“崗位”，完成自己的工作：孩子們幫著大人收拾桌子，女人們在老媽的“領(lǐng)導(dǎo)”下，洗刷完碗筷就開始準(zhǔn)備包餃子的材料——年夜飯的餃子和初一早晨的餃子；我們男人們也都回到自己的“崗位”：老爸開始經(jīng)管牲畜，然后把掃了又掃的院子再收拾一遍，準(zhǔn)備好晚上點篝火的木柴，我們哥三個自然是檢查一下各個屋里的燈亮不亮，燈籠掛得合不合適，準(zhǔn)備好放鞭炮的桿子、架子。這時，天也漸漸黑了下來，屋里屋外的燈全都點亮，孩子們高興地歡呼起來，彩燈閃爍，照亮了屋子，照亮了院子，照紅了孩子們的臉龐，直照得父母臉上的皺紋也舒展開了。
開始包餃子了，因為人多，和面的和面，調(diào)餡的調(diào)餡，搟皮的搟皮，包的包，不到一個小時，幾蓋簾的餃子就包好了。這時，中央臺的聯(lián)歡晚會也就要開始了。
全家人圍坐在熱乎乎的炕上，看電視、打撲克、嘮家常……這時，老媽就會下地，拿出她珍藏一冬的瓜子和花生，親自去廚房炒——她說買的不如自己新炒的好吃。炒完之后用簸箕端到炕上，大伙一邊磕著鮮香的瓜子、嚼著甜絲絲的糖塊、品著美味的水果，一邊看著晚會，全家都沉浸在歡樂的節(jié)日氣氛里。
時鐘漸漸地指向了十點，稀稀疏疏的鞭炮聲也由遠及近變得稠密起來。這時，我們辭舊迎新的活動也拉開了帷幕：妻子帶領(lǐng)弟媳婦們開始生火煮餃子，老爸開始點起那盆篝火，弟弟們開始指導(dǎo)孩子們放著鞭炮，我當(dāng)然在旁邊監(jiān)督：一是看著孩子們的安全，再就是時刻注意柴火垛，怕鞭炮引燃。最忙的要數(shù)老媽了，老媽開始燃香點燭，祭祀天地、灶王爺?shù)龋浩砬髞砟觑L(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祈求孩子們健康快樂成長，祈求蒼天保佑兒女們在外工作順利……
天上繁星閃爍，空中的煙花耀眼奪目，伴著噼噼啪啪的鞭炮聲，夾雜著孩子們的嬉笑聲，還有身邊紅彤彤的篝火。那種場面，真的讓人陶醉了……
篝火燃盡了，只剩下紅紅的火炭；鞭炮放完了，孩子們還意猶未盡；煮好的餃子也端上了桌，發(fā)出誘人的香味兒。這時，在我的帶領(lǐng)下，開始了最為隆重的活動——拜年：老爸老媽早已穿上新衣服，端坐在桌前；首先是我們弟兄給父母作揖鞠躬，祝福爸媽健康快樂，接著是妻子和弟媳們帶著孩子們?yōu)楦改杆蜕闲闹械淖８?。給父母拜完年，我們之間也相互拜年祝賀，孩子們也給我們送上心中的祝福。這時，老爸開始打開柜子，找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嶄新的百元大票，給孩子們發(fā)起來。孩子們一邊接過壓歲錢，一邊感謝著爺爺奶奶的疼愛。老爸老媽看著滿堂的兒孫，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這時，時鐘已指向了十二點，中央臺的晚會也進入了倒計時，我們?nèi)胰藝谧狼埃灾銍妵姷娘溩?，看著電視，隨著晚會進入高潮，我們家的辭舊迎新的活動也達到了高潮……
吃過飯，老爸自然是去院子里轉(zhuǎn)一圈：看看燈是否都亮著，是否有未燃盡的鞭炮，柴火垛是否安全，他那寶貝毛驢草料是否夠……然后才會放心地回屋。
勞累了一天，父母有些累了，不一會兒二老就酣然入夢了。弟弟把電視調(diào)到最小聲，我毫無睡意，白天的一切歷歷在目，心里感到特別地開心。聽著父母熟睡的鼾聲，內(nèi)心涌出無限的感慨：操勞大半輩子的父母，把我們哥三個拉扯大，娶妻生子，真的是不容易，到了晚年，他們盼的不就是兒孫滿堂嗎？現(xiàn)在，我們哥幾個雖然談不上富有，可還算孝順，從不惹父母生氣，盡量滿足父母的要求，有事沒事都經(jīng)常回來看看，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zhì)上，都盡量讓他們少操心，解除他們的后顧之憂。父母也很滿足，逢人就夸兒子媳婦的好，弄得我們左鄰右舍都很羨慕他們?；匚吨@一切，兒時過年的一幕幕又清晰地展現(xiàn)在我的眼前。
記得小時候過年，因為家里窮，左鄰右舍殺年豬，我們家不能。我家也不是沒有，而是舍不得，每年都要把年豬賣掉，除了換回幾斤肉外，再買一些過年的必需品，剩下的錢就交給母親存起來，留著開學(xué)時給我們兄弟上學(xué)交學(xué)費和全家一年的生活費。那時候，豆包也要等到小年之后才蒸，因為那時糧食少，黏米就更少了，蒸早了不到過年就吃沒了。那時候，剛一下雪，我們就開始掰著手指算，還有多少天過年，因為我們也只有在過年這一天，才能吃上一頓肉，吃上一頓餡里有肉的純白面的餃子。那時候過年，根本買不起新衣服，母親就用她那一雙巧手，把大人穿剩下的衣服改一下，讓我們過年穿。雖然是舊的，但卻很干凈、暖和、得體。唯一能讓我們驕傲的，就是正月初一早晨去拜年的時候，我們哥三個都能穿上老媽親手做的新鞋，年年如此。每到冬天的晚上，老媽就會坐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納鞋底，我都睡醒一覺了，老媽還在干活。為了讓我們過年穿上新鞋，老媽每年的手都凍得紅腫，有時還會生凍瘡，直到春天天氣暖和了，才慢慢好起來。
那時候過年，老爸最多給我們買一把（十個）二踢腳，我們都舍不得放。那時候的二踢腳，都是手工做的，質(zhì)量不好，有許多只有一個響，第二個不響。初一的早晨，天剛放亮，弟弟就急忙起床，去街上撿別人家放的、還有一個沒響的二踢腳，小手小臉凍得通紅。但看著撿回來的一堆二踢腳，弟弟會高興得手舞足蹈。那時候我也還小，沒有注意觀察當(dāng)時父母臉上的表情，現(xiàn)在回想起來，父母的表情一定很不好，心里一定很難受……
現(xiàn)在好了，父母再也不用為生活操心了，我們?nèi)叶歼^上了好日子，作為家中的長子，我一定帶領(lǐng)著全家人，經(jīng)營好這個家，不會再讓父母操心，讓他們安度晚年。想著這些，我心里真的很高興，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xiāng)……
【作者簡介】范學(xué)凱，男，大專學(xué)歷。三十年來一直從事財務(wù)工作。從小就熱愛文學(xué)，中年以后開始寫作。作品多以散文為主，曾多次在縣、市征文中獲獎。在《遼寧職工報》《喀左縣報》《作家新視野》等刊物上登載。
小區(qū)門前的幾株臘梅
文/郭李軍（山西）
小區(qū)的大門西側(cè)有幾株黃色的臘梅，實在是并不惹人注目。如果不是閑暇時走過，有一種尋幽探物的情緒，或許不會帶給你一點小的驚喜。
它們長得實在單薄，沒有粗壯的腰身，沒有繁多枝葉，細細的瘦瘦的像剛出生不久的幼童。在陰沉沉暮色覆蓋的小區(qū)門前，它的嬌黃埋沒其間。它身旁也有女貞子、灌木叢，都是滿身的灰塵，臘梅的嬌黃并不能在這灰塵掩蓋的綠植中勝出；更不用說這種冷風(fēng)常常襲來的冬季，路旁高大的群植的槐樹、紫葉李等都是黑瘦黑瘦的，臘梅的嬌黃實在是太弱小了。
我實在是驚異于一時的發(fā)現(xiàn)，站在臘梅前久久不愿離去。我知道在這滿是灰塵而來的北國，這種嫩黃是多么罕見，我愿意讓久渴的眼睛飽餐一頓。冷風(fēng)不斷地吹來，暮色越來越重，幾株細小的臘梅搖晃著身軀，嬌黃的花朵頑強地挺立在枝頭。觀察久了，我竟然有了更多的發(fā)現(xiàn)，有的花朵已經(jīng)全面開放，花心是紫紅色的；有的花蕊還在，但在寒冷中沒有收縮的意思；還有一些花朵含苞待放，粗粗看過去像黃色的枸杞一般。天氣實在是太冷，我把手縮在了袖里，忽然想到：這冷颼颼的天氣里，還有哪些花在隆冬天氣會扮靚北國？
臘梅實在是頑強。潛心細想，我也見到過公園里單株的月季，那一大簇紅雖也難得，但是過于平凡了。我也見到過幾個山間的植物大棚，里面盛開著各種的花兒，美是美，但是與季節(jié)顛倒，美得有點差強人意。只有這幾株嬌黃，在這風(fēng)中、雪中、冰冷中，和天地融為一體，自然而然，是上天對人間的一絲眷顧，是對灰天黑地的一種獎賞。難怪梅蘭竹菊被視為四君子，是文人雅士的喜愛。
門口的幾株臘梅，雖然并不顯眼，但它的出現(xiàn)仿佛要陪伴著人們渡過劫難，度過人心惶惶的新冠防控時期，要告訴我們春天即將到來，百花就要盛開。
【作者簡介】郭李軍，79年生，現(xiàn)定居于山西運城，高中一線教師，愛好生活，生性樂觀，作品曾發(fā)表于中國作家網(wǎng)、中國詩歌網(wǎng)等網(wǎng)絡(luò)平臺，是一位文學(xué)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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