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那么大,我想帶二老去看看
·1·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說到這句話,我們總是耳熟能詳,那年河南教師的一封辭職信意外走紅讓這句話成為了經(jīng)典,后來我們總是戲謔: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錢包那么小,哪都去不了。
再后來,又有一句話走紅網(wǎng)絡(luò):要么去讀書,要么去旅行,靈魂和肉體,總得有一個在路上。
每次看到這些話的時候,我都會有種沖動,去旅行,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只是畢業(yè)以后才發(fā)現(xiàn),那時有時間沒錢,現(xiàn)在有錢沒時間。
只是,每一次回家的時候,向父母講述著自己在外這些年的所見所聞,我總是感覺缺了點什么。
·2·
第一次和父母出遠門是在2000年秋末,從陜西老家去河南開封,看望遠嫁他鄉(xiāng)的姨媽。
那個時候?qū)τ诟咚俟肥峭耆珱]有概念的,最寬廣的路就是家門口的那條210國道了。父母帶著我坐著最為廉價的依維柯從老家來到了西安,火車票好像是托別人買的,原因很簡單,從未出過遠門的父母不知道該怎么買火車票。
因為怕誤了火車點,父母帶著我早早地守在候車廳,巧合的是這個候車廳正是我后來多次穿梭而過的西安火車站第一候車廳。
火車還未進站,父親早早地就站了起來,開始排隊,年幼的我能看得出父親很緊張,而母親則更為緊張,她背著挎包,一只手緊緊地拉著我,另一只手緊緊地拽著父親的衣服。隨著火車站工作人員的一聲通知,整個人群瘋了似的向前擁擠,十六年前的國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秩序。好不容易擠過了檢票口,母親發(fā)現(xiàn)挎包的帶子掉了,想要回去找,那是印象中母親第一次花錢買的挎包。
父親一把拉住了母親:“快走,不要了,這么多人!”
是啊,這么多人,誰還顧得上帶子,況且就算找著了也被人踩的不忍直視了。母親的眼角閃過一絲淚花,是不舍,是心疼,但面對一擁而上的人群,母親還是選擇了放棄。第一次坐火車的我,整個人渾渾噩噩,一路上基本都是在睡眠中度過的。
在開封的那段時間,從新世紀廣場到開封府,從大相國寺到北宋古街,父親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停留很久,都會讓姨媽的家人幫忙拍照,并再三叮囑一定要洗出來郵寄回老家,只可惜后來因為曝光只留下了一部分照片,這在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是父親心中的一個遺憾。
這是印象中父母第一次出遠門,所有的一切都是別人安排,父親想努力記錄下每一個腳步,母親則像個小孩一樣寸步不離的跟在父親身后。
·3·
在此之后十年,父親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省會西安了。
2010年,在經(jīng)過一年復(fù)讀之后,我終于如愿以償?shù)乜忌狭艘槐?,并順利地被河北省秦皇島市燕山大學(xué)錄取了。而對于這座城市,我的認識也僅僅停留在地理課本與歷史課本上,說出來可能你們都不信,報考這所學(xué)校的原因竟然是因為班主任當(dāng)時告訴我,燕山大學(xué)在秦皇島,離大海特別近,而大海正是我夢寐以求。
被提檔的那一天,我從鄰居家里一路狂奔回家,父親樂的合不攏嘴,第一時間打電話給當(dāng)時的班主任,班主任一個勁地說好,并告訴父親提檔基本就錄取了。
當(dāng)我告訴母親我考上的燕山大學(xué),在秦皇島的時候,母親第一反應(yīng)不是喜悅,而是疑問。
“秦皇島?在哪呀?是山東嗎?”
“不是啊,在河北省,沿海?!蔽疫B忙給母親解釋道。
“真遠呀!”
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陜西到河北又何止千里?喜悅之余母親陷入了深深的擔(dān)憂之中。
錄取通知書大概是在7月中旬到家的,之后就是安排上學(xué)的各種事宜了,由于從西安到秦皇島的火車本身比較少,加之姑姑和姨媽家的孩子在北京,父親決定繞道北京,先去北京姑姑和哥哥家轉(zhuǎn)轉(zhuǎn),再去秦皇島。
當(dāng)父親告訴母親行程安排時,母親說:“你去送吧,我去不送了?!蹦赣H告訴父親,太遠了,車費肯定得不少錢,加上一路上的開銷,自己就不去了,省一點是一點。
北京,在經(jīng)歷過十年文革的父輩心中是一個極其神圣的城市,有多少人夢想能夠站在天安門廣場,站在天安門城樓之下,但能夠?qū)崿F(xiàn)這一夢想的人在整個村莊幾乎為零??删褪窃谶@種情況下,母親卻選擇了放棄,而原因只是為了省錢。
父親當(dāng)時就急了,他提高了嗓門,“能花多少錢?我給你3000塊,夠你花不?”3000塊可能對于2010年的很多家庭來說都不算什么,但對于一個撫養(yǎng)四個子女長大成人的農(nóng)村家庭來說已經(jīng)著實不少了,對我來說,這已經(jīng)是大學(xué)半年的生活費了。
“北京,那是首都,你一輩子有多少機會去北京,還不去?今年不去再想去都不知道啥時候了!”父親對母親這樣吼道。這時候的我早已不是當(dāng)年無知的小孩,我也勸母親一同前去,去祖國首都,去北京,去秦皇島,去看大海。在家里人的一再堅持下,母親最終同意了一同前去。
9月份從西安出發(fā)的時候母親才知道火車票已經(jīng)很便宜了,從西安到北京也就150多塊錢。到達北京的時候是哥哥家接待的,吃住幾乎沒有怎么花錢,嫂嫂帶著我們在北京開始了溜達,其實現(xiàn)在想想也沒去哪里,畢竟只是路過北京,而父親的第一選擇絕對是天安門。
那天父親站在天安門前,看著毛主席的像,一個勁的笑,不斷地感嘆著祖國的大好河山,在人民紀念碑前,父親回憶著老一輩革命先烈的光榮偉業(yè),給我講述著爺爺那一輩人的故事,在人民大會堂前,父親點頭稱贊:“GCD著實為人民辦了實事了!”唯一的遺憾是錯過了“毛主席紀念館”的開放時間,未能一睹毛主席的真容,這在此后也成為了父親回憶北京之旅中的最大遺憾。
在北京另一讓父母感到詫異的是地鐵,第一次見到在地下跑的“火車”,這對父母來說是前所未聞的,在這輛巨大的城市列車面前,包括我在內(nèi)都是蒙圈的。買票、上車、投票,一路上都是嫂嫂耐心地指導(dǎo)與引領(lǐng),如果沒有嫂嫂的幫助,或許我們只能選擇公交;如果不是來到北京,或許父母一輩子都不會體驗到乘坐地鐵時的那份驚喜。
9月3日,我們轉(zhuǎn)道秦皇島,在報名結(jié)束后,自然就得去看海了。事實上,出了學(xué)校正門,向前直行500米就是渤海灣了,但初來乍到的我們?nèi)ゲ⒉恢?,而是叫了一輛出租車,繞了遠道。
在面朝大海的時候,父親就像個孩子一般興奮,脫掉了鞋子,卷起褲管,踩在沙灘上,由于不知道海的深淺只能在邊上往里面探一探,而母親則一個勁地在邊上叮囑父親小心點,不過沒多久父親就把母親一同拉到了海水里,兩個人手拉手行走在海水了,對于新生的事物,我們總是充滿著好奇,而這與年齡無關(guān)。忽然一個浪打了過來,父親沒來及的躲避被海水打濕了褲子,一開始我們并沒在意,但在沙灘上呆了沒多久,父親的褲子就發(fā)硬,整個腿磨的厲害,這個時候父親才恍然大悟,海水不比河水,海水有鹽,最后只好買了一條新褲子。
第二天,父親和母親就回家了,他們先去了開封,然后回到西安。在后來和父親的談話中我才知道,父母從秦皇島走的那天,一路站到了開封,因為沒有買到坐票,而出門并不多的他們也不知道在火車上有一種東西叫小板凳,直到從開封出發(fā)時,大姨夫幫他們買了兩個小板凳。
北京和秦皇島的旅行,甚至稱不上旅行的兩次簡短出行,成為了父親后來的驕傲,他很滿足自己能夠看到天安門,能夠親身體驗一把大海,他把照片都洗出來擺在桌子上,我暗地里和母親說過:父親就愛顯擺。母親總是笑笑,其實,父親不是愛顯擺,也不是好面子,而是他驕傲,因為這一切機會都是子女所給予他的。
·4·
這是我記憶中父母為數(shù)不多的遠行。
今年國慶節(jié),我第一次坐飛機回家,在家里,我告訴父親自己乘坐飛機的感受,盡量保證每一個細節(jié),從安檢到飛機起飛、降落,告訴父親在飛機上看到的平原與高原交接、看到黃河的大回環(huán),告訴父親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大好河山”!
父親聽完我的講述,第一反應(yīng)是:“下一次,有機會老子也去坐一下飛機,去感受一下哈!”而母親則在一旁潑冷水:“就你的身體還坐飛機!”父親的心臟有點小問題,不過我特意去查了查,其實是不影響的。
在家里的半個月,全家人第一次走遍了縣里的名勝古跡,從相思湖到黃土地質(zhì)公園,從洛川會議舊址到洛川民俗博物館……而這些地方絕大部分是我二十多年來都不曾去過的地方,每到一處,父親都會滔滔不絕……
·5·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世界那么大,何不帶父母去看看。
想想50多年了,父母去過的城市屈指可數(shù),而去過的每一座城市都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一座城市都對他們來說都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父親是一個很驕傲的人,母親是一個比較內(nèi)向的人,但本質(zhì)上也很要強。他們前半部分人生因為我們都被禁錮在了那片黃土地上,對這個世界知之甚少。
如今,我們長大了,可以獨當(dāng)一面了,是時候讓他們走出來看看這個世界了,去他們從未去過的地方,看他們從未看過的風(fēng)景,走他們從未走的路,世界那么大,我們?nèi)タ纯矗?/p>
嗨,我是墨瀚霖,追逐殘留于筆尖與鍵盤的文(ER)藝(BI)青年,一個只為自己寫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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