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么原因，已過不惑之年的我在近期思鄉(xiāng)的情愫時時縈繞在心頭，于是禮拜六便和妻子一起回到了故鄉(xiāng)，來到了那久別的老屋，輕輕推開那扇被風雨剝蝕的木門，“吱吱呀呀”作響的推門聲單調而又沉重，如同推開塵封已久的記憶閘門，又似生命無聲的嘆息，在穿越時空的隧道后，落寞低吟的迎接著久別主人的歸來。
駐足老屋，映入眼簾的是用粉筆或石子寫滿墻面上的“打倒日本鬼子”、“打敗美國野心狼”……等等標語口號和小人畫像，勾起了妻子的興趣和好奇。滿屋殘缺不全的瓦片和塵土，夾雜著濃重的霉味兒直鉆鼻孔，秫秸把子、梁頭、屋角掛滿了蛛網(wǎng)，可謂滿目瘡痍一片狼藉。長期無人居住，這里便成了蜘蛛和老鼠們的天堂。冷不丁竄出來的老鼠，發(fā)現(xiàn)不期而至的我驚慌失措的擇路而逃。一縷暖陽拼命的從瓦縫里鉆進來，斑駁斜射在雜亂無章的老屋。門楣抖落下來的塵埃，仿佛訴說著被人遺棄無人問津的悲涼，此刻赤裸裸的演繹著生命高潮后的慘敗和不甘，倏然間我似乎領悟到了生命在顯赫和輝煌后落幕的無奈和感慨......
拂去記憶的塵埃，往事歷歷在目，憶起那年那月的那些舊事，心里直感覺隱隱作痛。那時候老屋房梁上，冬春之交燕子攜著春天的氣息從遠方飛回來，黑色的精靈落戶在老屋的房檐，不知疲憊的飛進飛出，銜草筑巢，哺育乳燕，呢喃竊語，給老屋平添了多少天倫。小時候母親告訴我燕子是吉祥鳥，住在誰家就會帶來祥瑞之氣。因此我暗自思忖每年燕子這么喜歡光顧老屋，一定會全家?guī)砗眠\，這或多或少有點唯心論，但我對此深信不疑。孩提時代，雖然生活艱苦，但老屋帶給我的始終有一種深厚的親情感和歸屬感。每當夜晚來臨，煤油燈如豆的燈火處于老屋室內時，它足以將四壁之內的小小空間照耀得一片溫馨，我也常常在如豆的燈火下寫字做作業(yè)……
老屋是我和哥哥弟弟們嬉戲玩耍的最好場所。不管在乍暖還寒的早春，還是驕陽似火的酷暑；不管在天高云淡的金秋，還是寒風凜冽的嚴冬，我們兄弟幾個在老屋里上演了一出出童年鬧劇，傾情揮灑著無憂無慮的時光。老屋里最熱鬧的－天莫過是大年夜。小時候的冬天，老屋外寒風呼嘯，夜色蒼茫，屋內燈光昏暗，餐桌上年夜飯的菜肴也少得可憐，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和和睦睦吃團圓飯，雖清苦寒酸，但親情流淌，依然春意融融。老屋也是牽系親情的風箏線。隨著我們兄弟幾個一－長大成人，逐個參加工作，像放飛的風箏一樣遠離了老屋，而老屋里那滿溢的父母摯愛卻如維系我們的那條風箏線，一頭是思念的溫情，另一頭是熱切的期待。雖然我們居住在老屋里受盡了千般磨難，但是，我們對它依然抱有萬種情懷。老屋在我們心里始終是那樣可親可愛，那樣令我們留戀，那樣令我們難以忘懷。因為，它記載了我們的美好童年，記載了我們兄弟四人同甘共苦的難忘歲月，記載了我們與父母在一起共同度過的那一段人生最美好的時光。最讓我難忘的是在老屋里，大哥和二哥都分別完成了從小學到高中的作業(yè)并練出了一手工整、飄逸的好字，如今墻壁上遺留的顏色瘢痕和大小不等的字跡和圖畫都是當年我們弟兄幾個看完電影后的杰作。以致后來我在兩位哥哥潛移默化的熏陶下，也漸漸喜歡上了書法和文學，喜歡將喜怒哀樂融入文字，就好像找到了生活的方向和生命的價值。
老屋的院子內有父母親手種下的月季花、香椿和石榴樹，一到春天這些花和樹最先嗅到春的味兒………而現(xiàn)在，只留下殘缺不全的記憶。光陰荏苒如同白駒過隙，若干年后的今天，人去樓空，物似人非，老人們相繼故去，弟兄們也成家立業(yè)各奔東西，老屋似乎已經(jīng)完成的它的使命，一步步走向衰朽和破敗，在搖搖欲墜中默默的接受著生命的洗禮和浮華背后的蒼涼，在漸行漸遠的歲月中失去了往昔的風采，此情此景頗讓我心潮澎湃、思緒萬千，站在殘垣斷壁中，耳畔仿佛縈繞著兒時的嬉笑聲......
我的童年在老屋里，恩情也在老屋里。我們這代人，都有著艱苦和幸福的童年。艱苦既是一種傷痛與磨練，也是一種財富。我思念故鄉(xiāng)和老屋，我留戀老屋，我難以忘懷童年時老屋那段歡樂美好的時光。
作者：石正祥 微游棗莊編創(chu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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