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馮忠亮
嚴(yán)冬歲末，在這歲月的門坎上，一直在外飄波的我，思緒又回到了家鄉(xiāng)。
窗外，寒風(fēng)撕扯著我困乏的神經(jīng)。想起我的青春，想起我的母親。刺痛的雙眼，朦朧中，一幕幕往事將我牢牢束縛，夜深了，我久久不能入睡。漸行漸遠的故鄉(xiāng)，我該拿什么留住對你的依戀。是我曾經(jīng)寫過的一首詩嗎？
母親
這么多年
我也想寫一首關(guān)于母親的詩
可一直也不敢觸碰
我怕彎曲的年輪
碾碎這紙箋的單薄
那一段辛酸
跨不過奈何橋
沾著淚
筆尖成殤
總也描不出母親的顏容
載不動母親的厚道
起風(fēng)的時候
妙手畫清蓮
想有個背景音樂
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一首適合母親的歌
情再長
塵煙獨自傷
靜靜地想
悄悄地唱
枕一池荷塘
一并在月下泛起曲子的憂傷
我該怎么寫我的母親
媽媽呀 媽媽
世上沒有一句能安慰的話
風(fēng)兒呀 你盡情地吹
在發(fā)黃的相冊里
是誰
留下這囚禁的淚
雨濕了紙張
一遍又一遍地遙想
如同我的童年
走得匆匆忙忙
再不敢提
怕引起太多太多追悔
為兒為女
一生卑微的母親
我怎么就寫不成
一定是我的山村，我的家。我的家在烏蘭察布市察右中旗，我離開家時，是屬頭號公社小壩大隊小壩村。雖不算美麗，但隨著時間的足音，成了我最珍愛的風(fēng)景。那泥土的味道一直在我的心頭牽繞。
小時候，爺爺奶奶都在。全家十口人。其實應(yīng)該是十二口人才對。媽媽說，大妹妹生來就體弱，需要奶水。二妹妹出生后就送了人。最小的弟弟也因家境貧困，養(yǎng)不起了，忍淚溺死了。只剩下我們兄妹六人。兩個哥哥，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大哥上過高中。二哥小學(xué)就輟學(xué)給生產(chǎn)隊放了羊。兩個妹妹一天書也沒念成。小弟也只念了五年級。在我上初三那年秋天，父親挖山藥窖，窖塌了，父親成了全身癱瘓之人，在炕上躺了六個月，帶著不舍，走了。那年父親49歲。43歲的母親又住進了醫(yī)院。我無奈只好輟學(xué)了。爺爺七十多了，年輕時趕大車出了事故，落下個拐子。奶奶在我七歲時就去世了。在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日子里，我能感受到爺爺?shù)耐纯?，緊握的雙手，握不住時光。爺爺也在幾個月后走了，只留下母親和她的六個孩子。那段心酸，閉上眼睛，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變成了莫名的恐慌，至今難忘。
多少次在夢中呼喚
父親
記得你的模樣
不知道你在意什么
只覺得我們淘氣
一聲聲吶喊
好不心煩
那時候
記得你個子很高
穿舊的衣服每年不換
刮了胡須非常好看
其實你正年輕
離開的那年才四十九
棺材里還是那身衣衫
我知道
那時家貧
我們還小
你強裝笑容
無錢治病
住醫(yī)院成了我今生最大的痛
現(xiàn)如今
白發(fā)偷偷爬上了我的雙鬢
想起早逝的爸爸
你的影子在我心中
躺在沙發(fā)上
隔著斜陽
問問記憶中的你和媽媽
眼淚成行
好不凄涼
不愿打開塵封已久的心窗
淹心的日子
潛在心底
痛斷肝腸
多想讓你坐在對面
聽我訴說
讓我給你寫一首詩
沒有配樂
沒有哭泣
父親
凄迷中，所有的擔(dān)子都落在母親的肩上，一次次看到母親偷偷地流淚。望著母親的背影，我才知什么是堅強。無論再苦再累。日子在艱難中慢慢渡過。
轉(zhuǎn)眼，大哥到了成家的年齡。為了彩禮錢，沒辦法，母親把大妹妹許給了比妹妹大十幾歲的人。至今我不能釋懷，也怪過母親。我什么也不想說，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哭碎那惱人的異鄉(xiāng)月光。一件件往事，一滴滴淚行。母親，我后來才懂你的無奈，你的柔腸。你是不想讓你的兒子打光棍。小妹又給二哥換親成了家。我可憐的妹妹，我懂事的妹妹。倆個妹妹苦菜花一樣的故事。一眸一笑詮釋著善良和美麗。我左右不了這塵世間的輪回，但愿她們事事如意，健健康康。
真是應(yīng)了那句古話，兒跟老婆女跟漢，留下個老鬼無人管。因沒有房住，母親帶著弟弟改嫁了。我的家，就這樣分割成了讓人流淚的劇情，從此我再沒回家。三十多年，我也想衣錦還鄉(xiāng)，我也有雨的細念，風(fēng)的哭泣。無奈我把家鄉(xiāng)走成了故鄉(xiāng)。再回首時，母親也成了一堆墳瑩。我?guī)е畠海蛟谀赣H的墳前，此時才悟出母親所有的決定。
挽不住的流云，留不住的時光。無論我過得怎樣，寂寞中該向誰訴說，望望故鄉(xiāng)，淚又成行。有誰還記得我家鄉(xiāng)的舊模樣，記得那年那月的夢里柔鄉(xiāng)。只想把對家鄉(xiāng)苦澀的記憶，深深地刻在心里，寫下這篇無從下手，又不敢遲疑的文章。淚已干，容已改。只能期許來生，再無哀愁。
圖片由作者提供
本文作者內(nèi)蒙古察右中旗人，酷愛文學(xué)，曾多次獲得全國各類文學(xué)獎，現(xiàn)居呼和浩特。
朗誦簡介：清百合，原名陸小青，《世界文學(xué)藝術(shù)界》文化傳媒特邀主播，江蘇宿遷人，熱愛生活！誦讀愛好者。
【本期幕后】
策劃：小娟
編輯：小娟
校對：圖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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