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為什么要離婚?”
| 弱勢者的兇險江湖:殘疾人生存報告
作者:陳玉梅
來源:知乎鹽選專欄
1
十一年前,即 2009 年 6 月 6 日,在我的生命里發(fā)生了「強奸事件」。
這天傍晚,我被啞巴尚高以談對象為名,在偏僻小樹林的深處強奸了。
其實這件事,發(fā)生的時候,我自己并未覺得這是強奸,我想這可能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吧。雖然我本人沒有主動,是尚高動手做的,可我認(rèn)為這是兩個人談對象,應(yīng)該要做的事情之一。
我和尚高經(jīng)人介紹,認(rèn)識有兩個多月了,這天他在我家和我比比劃劃,要推我出去走走,天熱也該出去乘乘涼。我猶豫后,同意了,那時父母在里屋看電視。
我是一個先天性肢體殘疾人,脊柱、腰柱因病變側(cè)彎,雙腿癱瘓不能站立和行走。一輩子要依靠輪椅的我,沒有工作和收入,在很多人看來,戀愛婚姻的事情與我根本無緣。
但一想到,如果一輩子離不開父母,這豈不是我和父母的悲劇。所以,有人提出給我介紹對象,我還是滿心歡喜地答應(yīng)了。
尚高 27 歲大我兩歲,因藥物中毒致啞,有一點聽力,卻不能說話。他人長得高高大大、濃眉大眼,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印象不錯,同意和他談對象。介紹人后來告訴我,其實尚高的兩個姐姐,不同意弟弟和我談。因為我殘得比較重,是個「累贅」,擔(dān)心往后的日子里,尚高負(fù)擔(dān)不起。介紹人好說歹說,這才勉強同意了,我權(quán)當(dāng)聽著。
而我看得出尚高對我有點癡迷,盯著我時,眼珠子都一動不動。談對象期間都是他主動一次次來我家,當(dāng)然我父母對他的印象也不錯,默認(rèn)他的前來。畢竟我倆都?xì)埣踩?,誰也不會嫌棄誰,門當(dāng)戶對的。
6 月 6 日那天,是我和尚高第一次出家門,我挺開心。傍晚時分天色漸漸暗下來,尚高彎腰將我從輪椅上抱起來,他讓我坐在他的腿上。
我沒有推搡他,害羞的我原本是要推搡的,但我還是順了他的意。之后我迷迷瞪瞪地感覺,我的下體疼痛,他更用力地抱緊我……突然有人用手電筒照過來,是巡林員巡林路過,「干什么的?」他們的喊聲讓我害怕極了,尚高也嚇得一哆嗦。
一位巡林員問我情況,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另一個人死死按住褲子還未穿好的尚高。我眼淚決堤一般哭唧唧地央求,「放了我們吧!」他們見我是個殘疾人,那個年紀(jì)大一點的人,以為我受欺負(fù)了,決定將我們送回家。
一人推著我的輪椅,一人押著尚高,朝我家的方向走去。我卻在叫嚷,「我們在談戀愛,你們不用管閑事,我不需要你們送回家?!苟惑@嚇得不輕的尚高,卻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為他們指路。
2
到家后,他們敲響我家院門,我父母都出來了,眼前的架勢同樣也驚著他們了。
我母親看到我褲子上的血跡,什么都明白了,她大吼一聲「你這個流氓!敢強奸我女兒!」朝著尚高撲上去又撕又打,我弟弟和父親之后也對他拳打腳踢,兩個巡林員趕緊走了。
我弟弟叫喊著,「爸媽,我姐姐被他強奸了,我們快快報警吧!現(xiàn)在都人贓俱獲了呀!」我母親臉色一變,嘶吼一聲,「你給我住嘴,不能報警!」
我父親停止撕打,站直身體,掏出手機,「我給他姐姐電話,讓她們過來解決問題。」
尚高兩個姐姐趕到我家時,滿臉疑惑,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尚高見到姐姐們,委屈地?fù)溥^去。
我母親很憤怒地沖她們?nèi)?,「你們弟弟真不是人,居然強奸我們女兒,蘇瑤真身體殘疾,現(xiàn)在又被強奸了,往后怎么做人呀?」
「強奸?」他兩個姐姐也喊起來,「這是不可能的!」她倆異口同聲,我母親上前呵斥道,「你們吆喝什么,怕別人不知道怎的?」我父親很生氣,指著我褲子上的血跡,「我們能說瞎話、假話嗎?若不信的話,我們只能報警,自有警方處置?!?/span>
兩個姐姐軟下來,「別報警,都是咱們自家的事兒,家里解決?」
「怎么解決?」我父親追著問,姐姐們沒說話,兩個人對尚高捶打起來。我父親正色道,「現(xiàn)在我有兩個解決方案,一是報警,交由警方處理,讓尚高坐牢;二是我們私了,真正做到在自家將問題解決?!?/span>
「怎么私了?」他大姐問。
「道歉就免了,他又不會說話,我們需要補償?!?/span>
「不就是要錢嗎?哼!」兩個姐姐鄙夷道,「你家說個數(shù)吧!」
我父親故意推讓說,「要先看你們的價格如何?」
「這事還是由您定吧,您是長輩嘛!」
「那好,那就一次性付五萬塊錢吧!」
「五萬?這么多,我們哪里有這么多錢?」
「拿不上錢的話,咱就用另一個辦法,行吧?」我父親寸步不讓,姐姐們臉色很難看,更狠地罵尚高。
他大姐和我父親商議,「蘇叔叔,能否分幾次付清?我們可以寫下欠條保證以后都還上,不賴賬。」我父親考慮一下,我母親又過來和他商量,他說可以。
他大姐寫欠條:今欠蘇瑤真家五萬元,經(jīng)協(xié)商先后分三次付款,第一次于 2009 年 6 月 10 日付兩萬,第二(6 月 30 日)、第三次(7 月 10 日)各一萬五千元。尚高,2009 年 6 月 6 日寫。
在這張欠條上,姐弟三人簽名、按手印,之后交由我父親。
而輪椅上的我臉上在流淚,下體在流血。他們雙方在談?wù)撍搅酥拢麄€過程沒有我和尚高參與的份兒。而尚高總是用余光,在偷偷瞥著我,眼神很復(fù)雜。
私了一直談到凌晨一點了,好不容易算是有了結(jié)果,尚高和姐姐們哈欠連天地走了。臨走前,他借上廁所之際,來到我房間塞給我?guī)装僭?。他?dāng)著我的面,狠狠扇自己幾個耳光,還彎下身子一連給我鞠了好幾個躬……
3
按照日期規(guī)定,尚高姐姐第一次交上談好的兩萬元,我父親接過錢。而到了第二次交款時間,他家卻以籌款不足為由,拖延到第三次交款時間即 6 月 30 日,依然沒有兌現(xiàn),也就是說第二次和第三次的三萬元,遲遲不到位。
兩個家庭的雙方起了爭執(zhí),我父親很生氣。在電話里,他一次次和尚高姐姐吵著,吵得很激烈,他臉紅脖子粗的。
他們爭來爭去地吵鬧中,到了 7 月下旬了,我父母和他姐姐們有點僵持不下。我父親一遍遍警告她們,錢再不到位,報警分分鐘的事兒。
這時我的身體出狀況了,已經(jīng)有近兩個月沒來例假,母親覺得情況不妙。讓弟弟開車父母陪同,全家去醫(yī)院做檢查,結(jié)果顯示為陽性,醫(yī)生說我懷孕了。
我們?nèi)胰硕俭@呆了,我曾經(jīng)被多家婦科醫(yī)院斷定,我是不能也無法懷孕的。這怎么就懷孕了呢?就在小樹林深處的僅那一次,不可能吧,一定是醫(yī)生搞錯了。
我不免暗自竊喜,我的竊喜是對我們兩家人吵吵鬧鬧的報復(fù),對所謂的談對象一個無聲的結(jié)果,當(dāng)然我也為自己竊喜,我不是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雞」啊!
這個消息傳到尚高姐姐那里,姐姐們當(dāng)場質(zhì)疑,「不可能吧,不是說蘇瑤真在這方面都廢了嗎?」我母親很氣憤,但她忍住了,決定讓他姐姐一起再給我去醫(yī)院復(fù)檢。
可沒想到她們竟然說,「誰知這個孩子是不是我們尚高的?我們沒有這個必要去做什么復(fù)檢,免了吧!」
電話這頭我父親勃然大怒,「她們這是什么意思?還不是她們尚高的孩子,這不是抵賴嗎?這明明是想著翻臉不認(rèn)人??!選擇私了,對他們抬客氣了,給臉不要臉了!」我父親不管不顧地當(dāng)即撥打報警電話,警車響著警笛開到我家院外,警察在問訊情況之后,又聯(lián)系尚高駐地派出所,將尚高和姐姐們帶來。
兩個姐姐一看這架勢,連連承認(rèn)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們弟弟尚高的,從來沒有說過其他的話。只是他們不確信,像我這樣的身體真的會懷孕,他們需要帶我去產(chǎn)科醫(yī)院復(fù)檢。
面對警察,既然他們都這樣說了,我父母也無二話。警察批評我父親要慎重報警,在他們的出警單上,我父親簽了名。警察走后,我們這么多人,去往婦產(chǎn)醫(yī)院。
各個診室?guī)缀跤峙芤槐?,上上下下都是尚高抱著我,每一次診斷、每一張診斷書,在場的所有人都必須簽名。
抱著我的尚高氣喘吁吁,我摸到他的后背已濕透,他依然不肯放下我。我直覺他是實實在在逮住了我,再也不肯松手似的,他粗壯的臂膀死死攬著我的身體。
我身懷有孕在兩家人的見證下,已經(jīng)成為不容置疑的事實,下一步我們都該怎么辦,成為一個焦點。在這些人中,我看得出最格外高興的是尚高,他說不出一句話,可是他的眉梢、眼角、上揚的嘴唇,全部是掩飾不住的喜色……
4
我在小樹林深處遭遇啞巴強奸的事情,在兩個巡林員的渲染下,沒有人不知道的。而如今我被奸致孕,消息如同長腿一樣,四下里沸沸揚揚。
一個癱瘓在床的女子的緋聞,讓那些說故事、傳故事和聽故事的人,樂此不疲、興頭大增地添油加醋,更葷腥濃烈。最急切也最惱怒的是我父母,他們感覺丟人現(xiàn)眼、家門不幸,是家族奇恥大辱。
尚高的兩個姐姐卻有反敗為勝的揚眉吐氣之感,我父親也不再向她們催要錢款了,所有人的心思幾乎都在我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最揪心不安的也是我父母,我母親告訴我?!肝液湍惆衷谕饷婷暿軗p,無關(guān)緊要,要緊的是你要抓住這個孩子,也抓住這段婚姻。你是在這場變故中,最經(jīng)不起折騰的人,只要你不鬧自殺和流產(chǎn),一切都平息了?!?/span>
我選擇自殺是在我確診妊娠后,一個未婚先孕的殘疾女孩子,是無臉在活在這世上了。自己都活得困苦,又如何給另一個孩子做母親,一個殘疾母親和一個孽種孩子,這種未來我是不敢想下去的。
半夜里,我在房間里偷偷寫下遺書,并積攢安眠藥。結(jié)果被尚高發(fā)現(xiàn)了,他告訴了我母親。
我母親吃驚不已,和我商議只要我好好活著,什么事情都答應(yīng)我。我提出流產(chǎn)要求,但她沒有說話,后來她借故說,「這是尚家的孩子,我可做不了主!」我很想申辯,尚家哪里肯認(rèn)這個孩子,但我沒有說出來。
其實尚家認(rèn)這個孩子的也只有尚高,可他能主宰這個孩子的命運嗎?連死都不怕的我,只得答應(yīng)母親不自殺、不流產(chǎn)。
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就得考慮我和尚高結(jié)婚的事兒,兩個姐姐來到我家,當(dāng)著我父母和我的面堅決反對。
「蘇瑤真身體重度殘疾,不知會不會遺傳給孩子?媽媽殘疾爸爸啞巴,生出個孩子也不健康,這日子我弟弟怎么過?」我母親耐住性子,隱忍地說,「都做過產(chǎn)檢了,胎兒很健康,沒問題!」
我明知母親實際上心里沒底的,產(chǎn)檢儀器表面看到的還正常,可先天性疾病的我,難能保證孩子是完全健康的。胎兒才剛剛兩個月,在它發(fā)育中不確定的未知數(shù)太多了,他姐姐的話令我迷茫。
我母親心一橫,「別管了,你沒看出來他家想尥蹶子,錢不想還了、孩子更不想要了,我們怎能白吃這個虧?必須結(jié)婚,一輩子纏住他們,怎能便宜他們?」
兩個姐姐抵不過尚高,尚高要孩子要結(jié)婚,我知道我母親是暗中給他做了功課的。尚高和我母親推著我去領(lǐng)的結(jié)婚證書,民政局的人一看,有家長有男女雙方,且手續(xù)齊全準(zhǔn)許辦證。兩本彤紅的結(jié)婚證書很快辦好了。尚高還沒喜歡夠,就被我母親要去了,說要好好珍藏。
我倆沒有婚禮、沒有祝福,當(dāng)然也沒有房子和車子。尚高住到我的房間,單人床加一塊鋪板成雙人床,我父母歡天喜地地給我們鋪上大紅床單和喜被。窗上門上貼上大紅喜字,院里院外的墻上也都是一張張的喜字貼,院外的樹上、古力蓋上全是喜字貼……
5
2009 年 8 月 18 日,領(lǐng)證的當(dāng)天晚上,尚高就和我住一起了,這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尚高關(guān)上房門后,脫光衣服迫不及待地抱住我,我死死蜷縮在墻角一動不動。
他試圖扳我過來,我還是擰在那兒,他吭哧吭哧在紙上寫下:我們都是夫妻了,連孩子都有了,你擰個什么勁兒?
我還擰個什么勁兒呢?6 月 6 日我被強奸,現(xiàn)在我要和尚高再一次過夫妻性生活,如此合情合理合法,太不真實了。
而且先天殘疾的我整個軀體是佝僂著的,肘關(guān)節(jié)腕關(guān)節(jié)、髖關(guān)節(jié)膝關(guān)節(jié),以及腳腕關(guān)節(jié)都是伸展不開的。在我平躺下后,髖關(guān)節(jié)和膝關(guān)節(jié)突兀地橫在身體上,被子總也蓋不到貼身。而此刻我和尚高睡在一起,這突兀的關(guān)節(jié)將我倆隔開,他無法摟抱我。
尚高居然又采取 6 月 6 日那晚的方式,他抱我在他的腿上,完成性生活的。我的疼痛和強烈的不適又開始了,我驚懼地哭泣,渾身抽搐,下體也流血了。尚高只得放下我,極不滿足極不高興,耷拉著臉失落又沮喪。
結(jié)婚后的日子,我的妊娠反應(yīng)越來越厲害,天天都在煎熬中……隨著肚子里胎兒一天天長大,我畸形、扭曲的骨盆,幾乎容不下它。我的身體被它占用著,并且占用越來越多的空間,我被憋屈得頭昏腦漲、氣喘吁吁;我側(cè)彎、病變的脊柱腰椎壓迫著我的心肺,如今和肚子里孩子共用有限身體資源,心跳和血壓異常,痛苦不堪。
看著我暈倒床上、吃什么吐什么、連苦膽水都吐出,尚高很害怕。他怕我死了,一尸兩命,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死了,他一切都完蛋了。于是,他一遍遍地將我抱起來,去醫(yī)院婦產(chǎn)科檢查,直到確定沒有問題才長舒一口氣,帶我回家去了??墒撬看螏耶a(chǎn)檢,都是有交換條件的,那就是必須和他做愛。
我怎能容忍他的這個要求,我生氣地將他的手推開,更緊固地將自己的髖關(guān)節(jié)和膝關(guān)節(jié),突兀在他和我之間。瘦骨嶙峋的雙膝關(guān)節(jié)并攏著,早已習(xí)慣它們的我,如今卻在夜晚燈光下,格外嶙峋與突兀。而雙膝關(guān)節(jié)的陰影,甚至有影影綽綽的鬼魅,叫人起雞皮疙瘩……
他的姐姐和我母親都看不出我們的情況,尚高在她們面前很維護我,我們比談戀愛時還和諧。因為我們的結(jié)婚,外界所有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堪入耳的流言,消停了平息了?,F(xiàn)在人人都夸我們的幸福美滿,叫好和祝福聲里里外外滿滿的。
那些曾經(jīng)在我的強奸案案發(fā)初始,準(zhǔn)備大肆為我報道、為我「維權(quán)」的記者,立馬換成另一副樣子。他們紛紛筆鋒一轉(zhuǎn),為「美好愛情」、「生命奇跡」而大書特書,我謝謝他們的好意、婉言謝絕他們的采訪以及報道。我只想,通過我結(jié)婚這事,從此過上安靜平和的日子,再也不想過多喧囂和紛爭。
6
2010 年 2 月 15 日,經(jīng)過剖腹產(chǎn)手術(shù),女兒吉吉出生了。吉吉居然是一個健康聰明的孩子,身體發(fā)育正常,體重七斤。大家都稱贊我,殘疾母親創(chuàng)造生命奇跡,很偉大很了不起。所有見到孩子的人,歡喜得不得了,吉吉長相酷似尚高,尚高兩個姐姐喜笑顏開。
抱著我的女兒,我對以后的日子不再失望和絕望,心里有了連綿的暖意。之后因為我沒有工作和收入,我們一家三口又單獨立戶,申請辦理低保,再加上尚高在福利廠的工資,生活有了最低保障。女兒吉吉由我母親幫忙照看,孩子一天天健康成長,我父親臉上也有了笑容。我家小院里,少了陰霾,更多地充滿祥和與安寧。
我倔強暴躁的父親的改變,使我感到心安。本來尚高家欠的三萬元,我暗想他會不會在我們婚后繼續(xù)追要,沒想到他絕口不提了。然而,尚高姐姐們卻不算完了,她們認(rèn)為尚高「嫁」到我們家,成為一個倒插門的很吃虧。甚至揪住我父親當(dāng)年,欲以「強奸罪」報警、法辦尚高的事情不放。
我們都明白她們是想收回已經(jīng)付給的兩萬元,而我父母這邊不高興了,「我們將女婿招來家,省了你們家的婚禮花銷,又省了購置婚房,如今又照顧著你們家的孩子。你們有什么不滿和委屈的?我們的不滿和委屈,朝誰說去?又向誰訴啊?」在這天,他大姐說明來意,要要回錢時,我母親癱坐地上,拍打著大腿哭天搶地。
小吉吉被嚇得哇哇大哭,下班回家的尚高見狀,趕緊護住孩子,姐姐們見狀又上去撕打尚高。孩子哭大人叫,我父親按捺不住摔了茶杯,在我們結(jié)婚的第四個年頭,第一次吼叫著,「過不下去了,離婚吧!」我父親離婚二字一出口,現(xiàn)場所有人都怔住了,有一點聽力的尚高撲通跪倒在我父親面前……
吉吉上幼兒園、讀小學(xué)了,常常受到驚嚇的孩子,由開始怯生生地問,「媽媽,什么是強奸?什么是離婚?」到現(xiàn)在漸漸知道、明白,再也不問了,她的成熟令人心酸。我試圖想辦法將兩萬元還給她們,因為體弱多病的我,吃藥、打針、經(jīng)常住院,哪里有錢還呢?
我和尚高的性生活始終不如意、不和諧,我的抵觸心理越來越大了,加上兩家關(guān)系的不斷僵持,情況更糟糕。生下吉吉后,我既沒有結(jié)扎也沒有其它措施,我的身體不適合避孕措施。我老是疑慮并擔(dān)心懷孕,因此更不敢與他過性生活,而他的要求又是如此之高、之強,我根本不能滿足他。
我父親喊出「離婚」后,我就預(yù)感到自己的婚姻已經(jīng)走到頭了,我一次次寫好離婚協(xié)議書,又一次次遞交上去。2020 年 5 月 18 日,是我第三次遞交我的離婚協(xié)議書,女兒吉吉用輪椅推著我,去往有關(guān)部門辦理離婚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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