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大學(xué)

讀中庸

讀孟子

讀家語

讀三墳

讀逸周書

讀鬻子

讀莊子一

讀莊子二

讀莊子三

讀莊子讓王篇

讀列子

讀關(guān)尹子

讀亢倉子

讀子華子

讀黃石公

○讀大學(xué)

大學(xué)一書、古圣帝王、相傳體用之大要。雜見于禮經(jīng)、而朱子獨(dú)表章之、今天下家喻人習(xí)、不若五經(jīng)之有專治而不能相通也。于戲、亦盛矣吾獨(dú)惜朱子之勇于表章而不精于訂定也。夫三綱領(lǐng)、八條目、盡之矣、今雜置知止及物有本末諸條于首章、以致知格物之解闕焉、而妄以腐庸之長語補(bǔ)之。不合聽訟之章、于物有本末后、又贅之以釋本末。且遂有本末而無終始。何舛也。王文成之格物、與朱子異、且取大學(xué)之古本以正其誤、似矣、然所謂古本者、恐亦未盡當(dāng)也。新民之釋章、明德前而止至善后、昭昭若日星、誰能廢之、且欲以如保赤子之一言而證親民。抑何闊迂也。區(qū)區(qū)管窺、竊以大學(xué)本無闕文。位置稍失序耳。前亦非圣經(jīng)。后亦非賢傳。葢曾子引夫子之緒言。而繹其意以誨門人。門人因而成書。前列三綱八條、而后序釋之、凡古人之為文。類如是耳、何以知非曾子書也、文有曾子曰云云不應(yīng)自言而中自引之也。所謂門人者必子思也。何以知其子思也。它門人必不能也今竊為之訂定曰、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康誥曰克明德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俊德皆自明也湯之盤銘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詩曰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詩云緡蠻黃鳥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于緝熙敬止為人君止于仁為人臣止于敬為人子止于孝為人父止于慈與國人交止于信詩云瞻彼□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喧兮如切如磋者道學(xué)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喧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喧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詩云于戲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然則致知在格物之章何闕釋乎。大抵所謂大人者。德位兼?zhèn)渲笕?。而所謂學(xué)者。治國平天下之學(xué)。故于格物一章、遽及于無訟之為本以見體不離用平天下之章、絕不及國。而惟致辨于忠信驕泰之得失以見用不離體而中以修身貫之見大本之所在而后可以言學(xué)。王文成之訓(xùn)格雖小抵牾而其所謂物則合矣。即物窮理之支離何必待辨而明。吾故曰曾子授之而亦子思述之者也。

○讀中庸

讀中庸、而知孟子之為子思門人、無疑也、孟子之言性善、委曲懇至然不過因率性之道而明天命之真耳其它所稱堯舜性之、湯武反之、即誠明明誠。生學(xué)安利之說耳。第反之一字、卻似未穩(wěn)、恐人作荀卿解、首章擬朱子解、則戒慎不睹恐懼不聞、與下慎獨(dú)功由淺而至深、而王文成解、則下文之所謂獨(dú)者即不暏不聞。而所謂慎、即戒謹(jǐn)恐懼也。竊詳文義、當(dāng)以文成為當(dāng)。下文朱解喜怒哀樂謂之中、即天命之性也。發(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即率性之道也。文成解則慎獨(dú)以后。修道之教事也。微犯致字義矣第朱子解則天下有大本而無達(dá)道矣。至于致中和、分天地位、萬物育、又分戒懼謹(jǐn)獨(dú)、支離割強(qiáng)、大失子思本意。中和者體用也、中庸者、即巳成之德。而表之曰無過不及而巳。曰平常而巳。注變和言庸者誤、庸之一字、禪者亦知之、曰平常心是道。君子無入而不自得、幾于化矣。而末引夫子失鵠反身之論、所以異于莊周列御寇也。鬼神之為德章真與易系相表里。祭義不足盡之。郊社之禮所以祀上帝也、此語有深味、而朱子以不言后土為省文、似失之、天以象、地以形、雖分而上下然各一物耳、而所以主宰之者、一上帝也。冬至而祀南郊其神此上帝也。夏至而祀北郊、其神此上帝也。所謂易有太極也、故詩書圣賢之所稱述、有上帝而巳。不言后土者、非畧之也。釋之言曰帝釋天、道之言曰玉帝、亦此義也、所謂閻羅王者、主治人之盡而為鬼者、非土也。夫子稱治天下國家有九經(jīng)、孟子之所謂王道者、子庶民之一經(jīng)耳。而何以能使齊梁之君、幡然而從我也博學(xué)審問慎思明辨篤行五者不可缺、只在之字上體認(rèn)分曉耳。朱子之格物、于之字似未徹也、王文成之格物、知有之而欲廢此五者不可也。故皆不知圣言之全、子思說致中和位天地育萬物至誠如神處絕得易系之精、非孟子所可及、

衣錦尚綗章與首章戒謹(jǐn)恐懼以后、相表里、而精詳懇至

○讀孟子

孟子圣之英者也。于辭無所不達(dá)意于辨無所不破的。其鉤摘圣人之心神。辨論千古之學(xué)術(shù)。精深痛切。有吾夫子之所未及。而至于是湯武、薄君臣、亦有吾夫子之所不忍言者。不幸而不見用于齊梁。然亦幸而不見用于齊梁也?；菸阏撍?、即齊宣而用之其始必受掣于文忌驩髠之輩。必不究。稍究而受忌于秦楚燕趙之君。兵交于臨淄之境。故將畏上刑而不出。必以諉孟子。翼之以章丑。則必?cái)　Ｆ鋭僦纫贫苤?。天下之罪叢焉。則又?jǐn)　７蛭┢洳挥靡?。而后世以王佐目之。以不遇惜之。故曰幸也韓子以楊墨塞路、孟子辭而辟之、為功不在禹下愚以為尊夫子功也。辟楊墨非功也。凡天下之術(shù)有可久者、必其便人情者也。墨氏利天下摩頂放踵而為之恡者不自便也。楊子拔一毛而利天下而不為、貪者不之便也。此皆非人情。是故不待辟而終自廢。如便者、雖至今存、可也吾竊以為夫子而下顏氏子。醇乎醇哉曾子子思。葢庶幾焉。荀子大疵而小醇者也。楊子醇與疵俱小者也。孟子大醇而小疵者也孟子之醇非諸賢之所能為醇也孟子之疵猶之乎諸賢之疵也。

李公玄白曰謂孟子幸而不見用言人之所未曾言謂孟子大醇而小疵言人之所未敢言

○讀家語

吾嘗讀家語恠在錯(cuò)雜不精、如所稱啇羊萍實(shí)于大道奚益也、雖然是寧獨(dú)無圣人之言乎哉。自宋儒表四子列于經(jīng)。獨(dú)尊論語。論語行而家語廢。乃至如周禮孝經(jīng)圣人經(jīng)國盡性之書不得一列學(xué)官使諸儒傳習(xí)可慨也。孟子言仁義、辟楊墨、其功大矣、至于辨理氣之屬、論君臣之際、未甚徹也、有任而發(fā)者。有矯而致者。于經(jīng)猶月之于日也。夫三禮、周禮也、儀禮也、曲禮也、今廢周禮儀禮不載、而廁之以月令檀弓儒行諸篇抑何輕重失次也。愚不揆欲詮三禮。而刪其歆莾褒猶之傳會(huì)者。為禮經(jīng)。尊論語。而刪其非夫子言者。采孝經(jīng)禮記。中庸大學(xué)家語之凡為夫子言而粹者。別為經(jīng)。以配禮而六之。其非夫子言而稍粹者。如魯論門人檀弓諸家合為傳。與孟子翼經(jīng)而兩之。未敢也。聊識(shí)于此、

李公玄白曰家語諸書誠當(dāng)銓擇如元美先生言苐未得先生手為刪定耳

○讀三墳

毛漸序三墳、其時(shí)皆以為偽書、而漸獨(dú)信之、毋論其淺率而強(qiáng)為古語也。伏羲畫連山、而有民兵器陰兵妖陽兵妖兵陽陣、至策辭而曰、主我屋室、主我刃斧、神農(nóng)歸藏而曰殺藏墓此皆不知其時(shí)。而妄為說者也。隋購天下遺書、有劉炫者、偽為連山等易、百余卷、上之、受賞而去、后事發(fā)、坐抵罪所謂三墳者。豈即其書也耶。

李公玄白曰以三墳為隋劉炫作是為近之

○讀逸周書

余讀逸周書、七十一篇、未嘗不奇深其文辭。而恠其誖也。其言甚仁湯而武武。曰、桀與其屬五百人止不齊民棄之、往奔湯、凡數(shù)徙輒棄、湯放桀而復(fù)薄三千諸侯大會(huì)、湯退再拜、從諸侯之位、諸侯莫敢即、又曰武王征西方憝國、九十有九、馘魔億有十萬七千七百七十有九、俘人三億萬有二百三十是武王者秦始漢武之靡也。王子晉曰、吾復(fù)三年、上賓于帝所、以是至今稱晉仙去、王會(huì)敘事、固典有法、然所紀(jì)奇民淫珤恠鳥獸、抑又何誕也奈何不使人主津津好大哉。第書名汲冡者非、按汲冡書、晉太康二年汲郡人不凖、發(fā)安厘王冡、出書凡七十五篇、如紀(jì)年瑣語、梁丘藏徼書易國語、論語篇目、杜預(yù)序、稱太甲殺伊尹事、今本皆無之、書所載武王斬紂妲巳、懸頭二太白旗、及周公謚法、巳收之太史公史記中、寧至魏始出哉。雖然余未獲見汲冡書以為恨而孟子于武成乃僅取二三策何也。

○讀鬻子 【附楊用修鬻子論】

鬻子偽書也、其文辭雖不悖謬于道、要之至淺陋者、掇拾先賢之遺。而加餙之耳。謂禹據(jù)一饋而七十起、非三吐之卮言乎。七十起何其勞也。禹得七大夫、如杜季施、皆非夏氏因生之姓至所謂東門虛、南門蠕、西門庇、北門側(cè)、幾乎戲矣。夫鬻子九十而為文王師也。乃末篇曰、昔者魯周公使康叔、往守于殷、何哉、阮逸偽元經(jīng)李荃偽陰符。劉歆偽周禮。固矣。猶能文其辭。未有如鬻子之淺陋者也雖然使偽而近也毋寧偽而遠(yuǎn)也乎近則惑

楊文憲公慎鬻子論曰鬻子文王時(shí)人著書二十二篇子書莫先焉今其存者十四篇皆無可取似后人贗本無疑也按賈誼新書所引鬻子七條如云和可以守而嚴(yán)可以守而嚴(yán)不若和之固也。和可以攻而嚴(yán)可以攻而嚴(yán)不若和之德也。和可以戰(zhàn)而嚴(yán)可以戰(zhàn)而嚴(yán)不若和之勝也。則惟由和而可也。又云治國之道上忠于主。而中敬其士。而下愛其民。故上忠其主者。非以道義。則無以入忠也。而中敬其士。非以禮節(jié)。則無以諭敬也。下愛其民非以忠信。則無以行愛也。又曰圣人在上位則天下不死軍兵之事。民免于一死而得一生矣圣王在上位而民無凍餒。民免于二死而得二生矣。圣王在上位民無天閼之誅。民免于三死而得三生矣。圣王在上位則民無厲疾。民免于四死而得四生矣。是皆正言確論也、今之所傳有是乎、又文選注引鬻子武王率兵車以伐紂、紂虎旅百萬、陣于啇郊、起自黃烏。至千赤斧。三軍之士莫不失色。今本亦無、知其為偽書矣、曷取賈誼書中七條補(bǔ)之以冠子書、亦愈于傳贗售偽也。

○讀莊子一

余讀莊子而嘆曰嗟乎世固未有尊老子如莊子者也。夫尊孔子者、莫若孟子、而孟子之尊孔子、不過曰孔子圣之時(shí)、又曰吾所愿則學(xué)孔子而巳、其談仁義、辨王霸、探性善、推不忍、往往發(fā)揮所自得之蘊(yùn)。以成其書。固未嘗舉孔子之文言而訓(xùn)故之也。莊子之所撰著雖極而至于尊天。而無懷葛天之治。其究必宿于老子之謂無名無欲。無為無言以至無始之旨。挫銳守雌。和光同塵。絕圣智。以應(yīng)天下之法?！酢鯚椭氯帷Ｊ刂斜б?。含■〈血夋〉食毋。有精有信。虛極靜篤。以保一身之要。與他所掊擊、失道失德失仁失義之弊圣智之當(dāng)絕棄、展轉(zhuǎn)反復(fù)、亡所不持引、或曲而暢之或傍而通之。且詠言之、嗟嘆之必使老子之道、高出于堯舜之上。其遺言、下視乎六經(jīng)而后巳。嗟乎莊子之尊老子、不亦至乎、抑不特尊之而巳也而且老子之忠臣夫忠臣者。揚(yáng)主之善而諱其短。凡老子之所稱張與奪、枉曲直、全騁堅(jiān)用奇、取大取小、得志于天下之故、稍近術(shù)。而為人所窺者。則巳逆料宋儒之見攻而閟之。彼且以為真閟之也。而其辭之剽攘吊詭。身先陷于不韙矣。夫書不可以多著也。多著而至于十余萬言、而其旨不過數(shù)百言而巳。是以雜而不可竟。復(fù)而使人厭。書不可以有意作也。以有意而作之。是以誕而不可信。狂而使人怒。嗟乎何莊子之忠于老子而不自忠也

張成倩曰謂莊尊老固確見末論著書亦復(fù)名言

○讀莊子 【二】

太史公曰莊子蒙人也、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shí)、其學(xué)無不窺、然要其本、歸于老氏、其著書十余萬言、大抵率寓言、作漁父盜跖、以詆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shù)、蘇軾記其祠而謂為得老子之粗者、莊子葢助孔子時(shí)、特不可為法、而引楚公子操棰之仆、隸其主而出之。以為愛公子、而不知事公子之法。凡莊子之言、皆實(shí)予而文不予、陽擠而陰助之、其正言葢無幾、至于訾詆孔子、未嘗不微見其意、其論天下道術(shù)、自墨翟禽滑厘彭蒙慎到關(guān)尹老聃之徒以至其身、皆以為一家、而孔子不與、其尊之也至矣、余謂太史公非識(shí)莊子之粗者。軾乃識(shí)莊子之粗。而巧為之蔽者也。當(dāng)老子之時(shí)、見天下之俗、日趣于薄、以至詐力相矯、因思太古之樸、一見焉而不可得、謂仁義之名實(shí)啟之、則不得不惡其名、而歸咎于文武、夫既歸咎于文武、而追其自、則謂堯舜之不能造極于無為、而以有為啟之、則不得不致歉于堯舜、夫堯舜而至流于周之末、若有如老子所云者、不知圣人不能為俗、能因俗而裁成之而巳。不然以老子之知之、即無位而不使東周之郭。十里之巷。若畏壘。而日就纖徻。以有儀泰也。莊子又后百年而生者也。彼見夫仁義之日偽。而詐力之日深。且其身儳焉而苦禮樂之拘壘我。謂孔子實(shí)言之。而其門人實(shí)廣乏。且天下皆以為圣人。彼又懼夫老子之教日不勝。故于圣人之外、立所謂至人。以尊老子。又往往寓之一卮語于孔子。而必持老子之說以駕其表。然又窺見孔子之真為圣。而不可奪。故間以一二格言寓之。意若曰、孔子之未見老子一格也。其得見老子而受砭焉。又一格也。大意在尊老子而抑孔子。既抑之而又收之、使為老子徒、彼夫語道術(shù)而不列孔子、所謂鄒魯之儒非耶。且何以見尊。至軾所欲去讓王說劍漁父盜跖四篇、而以列御寇之齊、續(xù)于陽子西游而為一章、則甚當(dāng)、雖然無救于所謂詆訾孔子也。

張成倩曰抑孔崇聃蒙莊本意

○讀莊子 【三】

蘇氏之欲去讓王說劍盜跖漁父四章而以列子前后之續(xù)也無所據(jù)、特以盜跖漁父之排孔子甚而欲去之、夫內(nèi)外雜篇、何嘗不排孔子也。其排婉而深。不若盜跖漁父之直而淺也。然而吾于蘇氏取焉、所以取者何、以莊子之文得之也、凡莊子之為文其宏放馳逐?？v而不可羈。其辭高玅而有深味。然托名多恠詭。而轉(zhuǎn)句或晦棘而難解。其下字或奧僻而不可識(shí)。今是四章獨(dú)讓王猶近之、而太疑于正、而是三章者故甚顯暢而膚淺、其法類若禮經(jīng)之所謂樂記儒行者、意必莊子之徒。托而為之者也。韓愈作讀墨、而謂子夏之后、流而為莊、亦無所據(jù)、而王安石引之、吾以為不必自子夏氏。若莊子者葢嘗受業(yè)于孔子之門而有得者也。何以知其然也、凡莊子之所談、如君臣父子之大戒、天機(jī)嗜欲之深淺、六經(jīng)之用、圣人之論議、皆精切而爾雅。即田子方荀卿之所不能及。特不若其治老子之深葢游于吾圣教而中畔之者也太史公謂申韓之學(xué)、出于老子、故與之同傳、唐人祖老子而離之、吾以太史公信也。夫所謂學(xué)、不必其盡學(xué)也。得一語而守之。曰嗇曰儉、曰一之利器、不可以示

○讀莊子讓王篇

讓王一篇、或以為漁父盜跖說劍、皆非莊先生所作、而讀其辭、則若差暢而近古、于道亦不至悖、苐中所稱堯讓天下于許由、許由不受、又讓于子州支父而亦不受、支父、疑即巢父也、舜讓天下于子州支伯、而亦不受、支伯、疑支父子也、夫是三君子者不以天下易吾生者也。舜又讓天下于善卷而亦不受此不以吾身殉天下者也。又讓天下于石戶之農(nóng)而不受此以舜之德為未至者也。皆入深山。蹈滄海。而絕其跡者也。湯克桀以讓卞隨、卞隨沈椆水而死、讓瞀光、沈廬水而死、則何言哉夫所貴于不為天下者為生也所以能近道者為削名也為名而自殘其身則不智居潔而顯湯于污則不仁許由巢父事多傳之者、或不妄、其它或莊先生之寓言、或他人璅言之、而莊先生為記之、要之不足道特惜夫莊先生之自持論而自相悖者也。彼卞隨瞀光者巢許五君子之罪人也。而又何言也。

李克生曰論讓王篇識(shí)淵義正

○讀列子

吾始好列子文、謂其與莊子同敘事、而獨(dú)簡勁有力、以為差勝之、于鱗亦以為然而柳子厚故謂列子辭尤質(zhì)厚、少訛作、最后稍熟莊子、始知列子之不如莊子遠(yuǎn)甚。凡列子之談理引喻皆明淺、僅得其虛泊無為、以幻破之旨于膚膜之間。而莊子則往往深入而探得其體。其出世處世之精妙、有超于揣摩意見之表者。至其措句琢字。出鬼入神。固非列子之所敢望也。吾意列子非全文、其文當(dāng)缺、而后有附會(huì)之者、凡莊子之所引微散漫、而列子之所引則簡勁、疑附會(huì)之者。因莊子之文。而加劘琢者也。柳柳州列子辨、獨(dú)舉劉向所稱為鄭穆公時(shí)人、以穆公在孔子前百余歲、而歷舉列子在繻公時(shí)、與其相駟子陽證其非、夫列子引孔子不一而足。是可知巳。又何必別引子陽以為證、且向?qū)幉蛔灾浞青嵞鹿?、穆之一字?dāng)由傳錄者訛、柳州之辨其所不必辨、猶可咲也、

李克生曰中壘正訛柳州息辨

○讀關(guān)尹子

關(guān)尹子九篇、劉向所進(jìn)、云其人即老子所與留著五千言者、其持論抑塞支離、而小近實(shí)。非深于師老子者也。其辭潛夫論衡之流耳。不敢望西京。何論莊列。至云人之厭生死者、超生死者、皆是大患也、譬如化人、若有厭生死心、超生死心、止名為妖、不名為道。則昭然摩騰入洛后語耳。豈向自有別本耶。抑向本遺錯(cuò)。后人妄益之耶。夫老子而不為關(guān)尹著五千言巳耳。老子而為關(guān)尹著五千言。此其非關(guān)尹語也無疑。

李道生曰摩騰入洛后語中窽

○讀亢倉子

亢倉子、其文辭、東京之后、迂于儒者耳。其議則無嘉焉、余讀公孫龍、雖其謬悠鄙舛。而要之縱放強(qiáng)辨。儼然戰(zhàn)國之習(xí)也。偽者多援少倍多拘少劌?？簜}子偽書也。列子載亢倉子。遂有亢倉子。家語記子華子。遂有子華子。賈誼稱鹖冠子。遂有鹖冠子。嗚呼士之托空名以求傳其言者意亦可悲哉

李道生曰多援少倍二語恰當(dāng)

○讀子華子

子華子十卷自孔子遇諸郯、而贈(zèng)之以束帛、于是著焉、劉向序其辭以為趙簡子奉纁幣聘之、爵執(zhí)圭、而殺竇犢舜華、子華子逡廵弗應(yīng)、簡子大怒將脅之以兵、子華子去而之齊、齊景公不能用也、館于晏氏、簡子卒而歸晉、時(shí)巳老矣、遂不復(fù)仕以卒、余得而讀之、陽城胥渠章、頗言陰陽之理、亦有大致語、而風(fēng)輪水樞之說、亦微近穿鑿、其辨黃帝鼎成升遐事甚詳、然似是公孫卿以后語、駁郯子禮亦正、然似是左氏以后語、辭趙簡子聘章、則模檀左文也、晏子之事景公也不治阿、且其言阿、則烹與封之說也、謂仲尼天也、又曰轍跡病矣、則門弟子之說也、大道章、頗言身中之造化、時(shí)時(shí)及飬生、北宮意章、則及醫(yī)矣、是岐黃之說也、凡子華子所言、理在春秋時(shí)最近、而文則廣有所剽擬誦之可也。采而益我可也。然不可以為真子華子

李大生曰指摘剽儗宛然所繇

○讀黃石公

黃石公素書六篇至為淺顯、孔老荀卿之所雅言者、豈別有不傳之秘以授子房、而此則約其凡為可示人者哉、不然當(dāng)報(bào)讎大索之后、跪而進(jìn)履于圯橋、與夜半不失約、子房巳思過半矣、何用是素書為也、

李大生曰簡勁數(shù)言素書可了

王弇州小論卷之六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