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來源:書籍整理 作者:書法學習網(wǎng) 點擊數(shù): 發(fā)布時間:2011-2-9
郭沫若先生在《古代文字之辯證的發(fā)展》一文中,有這樣一段話:“總之,在我看來,彩陶和黑陶上的刻畫應該就是漢字的原始階段。創(chuàng)造它們的是勞動人民,形式是草率急就的。從這種觀點出發(fā),我認為廣義的草書先于廣義的正書。南宋的張拭(號南軒,與朱熹同時)曾經(jīng)說過,‘草書不必近代有之,必自筆札以來便有之,但寫得不謹,便成草書?!m出以意必,是卓有見地的。規(guī)整的字體,無論是后來的篆書、隸書或者楷書……只能在鄭重其事的場合上使用……在不必鄭重其事的場合,一般是使用著草率急就的字體的。故篆書時代有草篆,隸書時代有草隸,楷書時代有行草。隸書是草篆變成的,楷書是草隸變成的。草率化與規(guī)整化之間,辯證地互為影響。”這是把廣義的草書追溯到漢字的原始階段,即距今6000多年的半坡遺址的彩陶刻畫符號上。這顯然與我們所研究的草書距離太遠。
近代書法家王蘧說:“蓋草書之先,因于起草草創(chuàng),故稱日‘藁”’(《史記》:屈平屬草藁未定。《書法考》:衛(wèi)瑾取張芝法,參父覬書,更為藁草。自杜操、張芝變藁法為章草,藁書乃微。)屈原(屈平)的藁書,大約與長沙、信陽、郭店等地出土的戰(zhàn)國楚簡相近,可以看作草篆,仍屬古文字范疇。睡虎地秦簡、北方的侯馬盟書也屬于這種字體。草篆是隸書的胚胎,而不能直接演變?yōu)椴輹?div style="height:15px;">
趙壹《非草書》云:“蓋秦之末,刑峻網(wǎng)密,官書煩冗,戰(zhàn)攻并作,軍書交馳,羽檄紛飛,故為隸草,趨急速耳。示簡易之指,非圣人之業(yè)也?!闭J為草書起于秦末。由于近百年來考古發(fā)掘出大量的竹木簡牘和帛書,從秦末漢初的字體看,有些寫得較為草率的隸書,有的偏旁已經(jīng)與以后的草書相近,可以看作是草書的端倪。
潘伯鷹先生說:“就中國文字和書法的發(fā)展看,隸書是一大變化階段。甚至說今日乃至將來一段的時期全是隸書的時代也不為過。草書和楷書為千余年來流行的書法。它們在形體上,由隸書衍進,故是無待多言的事實。”草書是隸書的急就的、便利的、簡捷的寫法,這一套寫法從產(chǎn)生、流行到約定俗成而形成一種字體,自然應該在隸書已被廣泛使用,達到相當成熟的階段,才有可能。現(xiàn)在能見到較早出現(xiàn)的真正意義上的草書實物,應是一些敦煌、居延等地出土的西漢宣帝(公元前73一前49年)時期的簡犢,這些簡上有些字已是相當成熟的草書了,但是還夾雜不少非草書的字,而且這一時期出現(xiàn)有草字的簡牘比例很少,可知其時草書尚屬“臨事從宜”的階段,還可以說“非常儀也!”西漢后期簡牘中草書逐漸增多,大多仍是隸書和草書夾雜書寫,也有少草書教程數(shù)已純用草書書寫了,如圖1一l所示的元帝永光五年(公元前39年)簡,140余字幾乎都是草書,而且寫得極為純熟??梢娢鳚h晚期,草書已形成了較為固定的草法,說明草書已規(guī)范化,成了當時通行的書體?,F(xiàn)在我們見到的還是邊陲地區(qū)的簡牘,可以想見,當時長安等文化發(fā)達地區(qū)草書應更成熟,更流行,一直影響到宗室和帝王。東漢初北海敬王劉睦善草書,光武帝劉秀很器重他,明帝劉莊為太子時特別親近他,非常喜愛他的草法。直到劉睦生病了,明帝還讓他寫草書尺牘十幾件。由于帝王和宗室的推波助瀾,草書在東漢自然成為一種時髦的書體,出現(xiàn)了杜操(度)、崔瑗、張芝等以草書著稱的書法家。
關于草書的本質,漢趙壹概括得很好: “但貴刪難省繁,損復為單,務取易為易……”他埋怨“今之學草書者,不思其簡易之旨,……草本易而速,今反難而遲,失旨多矣!”我們說當把草字作為“臨事從宜”的“手頭字”夾雜在正體之中的,自然可以盡量便捷簡易;然而要它成為一種有嚴格法度的字體,為了區(qū)分寫法相近的字,則必須在使轉的精微處加以區(qū)別,又要求寫得美觀,這當然要用些心思,所以“云適迫遽,故不及草”的說法應該是有道理的。
漢代的草書遺跡,漢簡當然是最可靠的。特別是有明確紀年的簡牘,更是彌足珍貴。碑刻不以草書人石,只有《急就磚》、《公羊傳磚》等少數(shù)磚文是草書。至于當時書法家的字,很難留傳下來。到北宋刻《淳化閣法帖》的時候(公元992年),所收的漢朝人草書帖多是偽作。漢章帝草書《千字文》固屬無稽。張芝的《冠軍》等四個狂草帖,亦屬張冠李戴。崔瑗(子玉)的《賢女帖》亦絕非漢代草書。
啟功先生說:“‘草’,本是草創(chuàng)、草率、草稿之義,含有初步、非正式,不成熟的意思。在字體方面,又有廣狹二義:廣義的,不論時代,凡寫得潦草的字都可以算。但狹義的,或說是當作一種專門的字體名稱,則是漢代才有的?!蔽覀兦懊嫠岬降奈靼舶肫虏侍丈系牟萋士坍?、屈原的草藁、秦代軍書羽檄上的隸草,都是廣義的草書,屬于古文字范疇。而本書所研究的是作為今文字的一種字體的、漢代才有的草書。它是以“存字之梗概,損隸之規(guī)矩”而形成的,時間應是在西漢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