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如 井 大 (隨感)
鐵二師 李有根
把坐井觀天當貶義詞用,似乎有失公允。
身處井中,坐井而觀天,他說,天有井口那么大。他說得不對么?那他應(yīng)該怎么說呢?說天比井口大?大得多?可他憑什么這么說呢?他所見到的天就是井口那么大,他如實地說出了此身此地的觀察所得,有一說一,見一說一,你卻非要他有一說百,見一說萬,這不是難為人家么?須知對他來講,他自己所說的是有根有據(jù),實話實說,硬要超越了去說,便是無根無據(jù),信口開河。當然,你身在井外,可以不屑地嘲笑井中人關(guān)于天的見識。然而你嘲笑的資本,依然是你的觀察所得。不是你比井中人高明,而是你所在的位置比井中人優(yōu)越,使你擁有了開闊得多的視野,你才可以驕傲地說出:天比井口大得多!可是,你說的就對么?就全么?你說“大得多”,那到底是多大呢?是林立高樓之上的一抹空闊那么大么?是如簇群峰之上的一片蔚藍那么大么?是無邊草原之上的一頂蒼茫那么大么?……是的,你所說的“那么大”確實比井口大,大得多,可它仍然只是天的一部分,一小部分。天究竟有多大?那是連天文學家借助哈勃望遠鏡也至今沒有最終回答的問題;而我們平常人目力所及的這一小部分天,在天的眼里,也許真就只是個井口。
我們的觀察總是受著種種有形無形的限制,我們的目光總是被各色各樣井壁一般的障礙所遮擋。因而,不管你自以為棲居之處多么遼闊,視野所達多么廣遠,我們每個人其實始終都身在這樣那樣的井中。無論承認不承認,無論是否意識到,我們注定都是井中人。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量把自己置身其中的井開掘得大一些,再大一些。
我們身在井中,我們仰首觀天。有多大的井,觀多大的天。云霞在天,星月在天。天,是拒卻的誘惑,是親近的遙遠,是樸素的神秘,是飄渺的實在。人心如天,民意如天,世事如天,時勢如天。天有多大?你可以去聽那天花亂墜的滔滔不絕,你可以去看那天馬行空的連篇累牘,而我,只愿意老老實實地告訴你我所知道的:天如井大。
校對(張潤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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