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客家世代釀酒。
酒客自幼即玩耍嬉戲于酒坊內外,沾染酒氣,浸潤酒香。酒坊工匠亦時而誘其小啜數口,長此熏陶,酒量漸長。
酒客七歲,父令其入塾求學。酒客聰慧過人,竟有入目成誦之功。且文思敏捷,吟詩作文,指物立就,倚馬可待。兼習琴棋書畫,尤工花鳥山水。一時同窗欽慕,師長稱奇,鄉(xiāng)鄰皆譽為神童。
數年寒窗,酒客早經綸滿腹,學富五車。遂意氣洋洋應鄉(xiāng)試第,志在必得。孰料連試三年,屢不得中,一時傳為笑談。
酒客氣惱,意氣漸消,豪情日減,遂返家毀書焚稿,折筆摔硯,誓不再讀詩書。親友四鄰苦勸未果,莫不唏噓嘆惋。
酒客遂別家而去,欲遨游天下名勝,暢飲八方佳釀。
凡名山大川,平原草甸,高峽幽谷,荒漠雪域,酒客聞有可賞奇景,輒欣然前往,不顧長路迢迢,艱難險阻。一路游歷,更遇無數文人墨客,游俠隱士,販夫走卒,僧侶道人,漁父樵夫......酒客皆率性而交,義氣以待,不吝財貨。有性情相合者,輒把酒言歡,縱論今古,暢敘幽情,略無顧忌,每每興盡而歸。
某歲陽春,酒客行經杭州,正鶯歌燕舞,煙柳如畫時節(jié)。偶得遇江南一大名士,相與暢游于西子湖畔,歡飲唱和,俱感相見恨晚。一日酒酣耳熱之際,名士執(zhí)其手勸曰:君既有超世之才,亦當有不凡之志,何耽于區(qū)區(qū)一城半池之得失?君不見自古賢達,幾人不歷經坎坷,備受熬煎,方成大器?況子家資殷厚,出身望族;又值少年,血氣方剛,安能自喪意氣,日日以酒自慰,庸庸碌碌,消磨平生?正當東山再起,卷土重來,求取功名,立言立德,經邦濟世,留名萬古,方不枉大丈夫一世!
酒客大笑曰:兄臺情義,弟已盡領,不勝感懷。愚之區(qū)區(qū)成敗得失,早不足掛齒,毋須再議。弟游歷數載,深以為皓首窮經,讀書萬卷,遠莫如暢行萬里,閱人無數。君不見青史悠悠,古來幾番大夢?紅塵滾滾,淘盡多少奇才?無數計較與安排,而今笑談尚存,英杰何在?況人生苦短,韶華難留,有花堪摘,當逐心而往,及時行樂,不負青春。安能摧眉折腰,屈心抑志,委身權貴?且人各有志,不可強求。名利于我,只如云煙過眼,飄飄渺渺,似有實無;惟愿伴春風秋月,共三五知己,攜濁酒一壺,懷赤心一顆,至情至性,自歌自舞,無拘無束,悠游于奇山秀水之間,寄情于琴棋詩酒之中,忘身于紅塵俗世之外,活于當下,領取而今,即已不枉此生!
名士嘆服良久,終不能言。是日痛飲達旦,大醉而歸。
二人遂同游江南,傾談豪飲,日日盡歡。居月余,酒客告辭啟行,欲遠赴嶺南。臨別,名士作《酒賦》一篇,贈予酒客作別。文曰:
天生斯人,為酒而生。人因酒醉,酒以人名。
酒在人在,無酒無人。一唱一和,一觴一吟。
酒何許酒?無問杯樽。人何許人?盡可交心。
月圓則虧,水滿則盈。風過有聲,雁去無痕。
名韁繞繞,利鎖錚錚。最是情結,難了難分。
是非禍福,自有定論。無愧無怍,天地良心。
朦朧醉眼,萬象皆明。四時之景,歷歷在心。
春風拂面,綠草茵茵。夏荷如蓋,楊柳娉婷。
秋菊淡淡,暗香沁心。冬梅傲雪,松柏長青。
佳人如畫,美景良辰。如酒不醇,百味皆平。
如人不善,諸事無心。飲未必醉,醒未必清。
不盤來路,不問前程。人人笑君,君笑人人。
茫茫宇宙,朗朗乾坤。匆匆過客,閃閃流螢。
樽樽美酒,句句心聲。此身何憾?但守爾心。
且醉一世,且縱一生。難得糊涂,渺哉斯人!
酒客閱之大喜。遂辭名士而去,悠游四方。
【作者簡介】:嚴開印,男,1981年生于湖北咸豐?,F(xiàn)為咸豐一中語文高級教師,醉心教學之余,頗好文墨。嚴開印老師文章鏈讀如下:
1.刀 客
2.劍 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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