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假期過半,春節(jié)檔第一梯隊的隊形也有了新的變化。
就在一天之內,《瘋狂的外星人》率先沖破十億票房大關,逆襲勢頭猛進的《流浪地球》緊隨其后,并同時完成綜合票房的反超。
首日破三億的《飛馳人生》以接近八億的成績,穩(wěn)居票房榜第三。
當初,很多觀眾都對“韓寒+沈騰”的組合有著說不出的別扭與好奇。
我也一樣,甚至在期待之余做好了失望而歸的準備。
結果,從觀影結束至今,它給我的感覺居然是這么一個字:穩(wěn)。
還記得那天看完最后的彩蛋,我費力擠出影廳時,聽到有人在哼著插曲《一半人生》。
下意識地回頭,看見對方一臉的輕松自在和盈盈笑意,還默默地在心里加了半顆星。
要不要這么任性?是啊,是有點。
但這是我作為普通春節(jié)檔觀眾,對它作為賀歲喜劇片,在觀感上的一種肯定。
長在觀眾笑點上的沈騰,是可愛的;張口就來的金句與激發(fā)情懷的插曲,是入耳的;
巴音布魯克的天然美感撞上賽車運動的極限危險,更是刺激的。
所以,在春節(jié)檔(目前)的“廝殺”里,它的票房成績(第三)呼應上觀眾口碑(第二),似乎沒什么可意外的。
01
總結起來,《飛馳人生》的故事并不比《后會無期》和《乘風破浪》復雜多少。
沈騰飾演的是一名過氣賽車手,他曾在巔峰時期締造過五連冠的傳奇,被視作車神般的存在。
可惜,一場違規(guī)飆車改變了他的命運,不僅被罰禁賽五年,還經歷了身敗名裂。從此獨自拉扯著兒子,靠炒飯賺錢維生。
直到五年禁賽期結束,他決定復出,正面剛上另一個更年輕的傳奇——黃景瑜。(此篇以演員名代替角色名)
影片一邊展現(xiàn)他從拿回選手身份到重返賽場的過程,一邊找補他過去的經歷。
就劇情的可看性而言,相比以往有明顯提升。
前半段,靠的是相對密集的笑點——
作為導演的韓寒,還是會以大家熟悉的方式調侃現(xiàn)實、制造笑料。
通過電影發(fā)揮、延續(xù)自己的文字風格,尤其是慣用的諧音梗、冷幽默、抖包袱等手段。
▲回顧下《后會無期》的金句們
好在,這次金句臺詞的數(shù)量有所減少,加上沈騰的喜感演繹,抵消了之前那種略顯突兀的文藝感。
透過小聰明式的搞笑,已經能看出更加鮮明的喜劇風格,是與觀眾更加貼近,卻沒有壓迫感的好笑。
就說之前的預告片里的一個點。
為了重返賽場,沈騰要先去重考駕照。賽車手又如何?科目二照樣不過。
被戳到痛處的觀眾免不了開始腦補:被駕校教練diss的昔日車神,會怎么出糗?
結果一看,不是他荒廢了,而是教練車不架勢,還沒上路發(fā)動機就爆掉。
第二次,他帶著雙倍賠償金再考,直接載著教練痛快地飆起教練車。
這段騷操作的情節(jié)在好笑之余,對考駕照有過心理陰影的觀眾來說,還有一絲解氣。
而就算是說金句,“笑”果也不一樣。
當初,鐘漢良的“你連世界都沒觀過,哪來的世界觀”,王珞丹的“我從小就是優(yōu),你叫我怎么從良”......都讓我起過一身雞皮疙瘩。
金句不是問題,問題是太飄太刻意。假如現(xiàn)實里有人這么講話,我可能會當場昏厥。
反觀沈騰考駕照時,飾演教練的田雨用《平凡之路》的歌詞跟他互相調侃。
而且不再是一板一眼地念出來,用中年大叔說話時的起伏和停頓,就顯出一種賤兮兮的可愛。
相比當下很多喜劇里用力過猛的搞笑方式,這樣不緊不慢地被逗笑,要輕松舒服得多。
笑過之后,影片后半段靠的是賽車帶來的熱血——
在《后會無期》里,“車”是公路片必備的交通工具;在《乘風破浪》里,“賽車手”是角色符號化的身份。
直到《飛馳人生》,在預算足夠的情況下,韓寒終于正兒八經地將賽車作為題材來拍。
展現(xiàn)所謂的專業(yè)性是基本,但如何展現(xiàn)得不枯燥就需要巧思。
這點想法,韓寒是有的。
沈騰和尹正費勁周折弄來廢棄的車架,需要張本煜飾演的大神技師改裝出參賽用車。
隨著清單上一個個專有名詞從他口中念出,屏幕上預算和配件不斷地增加,沈騰的窘境和賽車的復雜一目了然。
懂的人心服口服,不懂的人也不覺賣弄討嫌。
而賽車部分最驚艷的段落,還是來自承載重頭戲的巴音布魯克。
這個幾乎跑遍中國才找到的取景地,平均海拔超過3000米,有著近乎完美的天然賽道。
比起過去拍東極島和“亭林鎮(zhèn)”,在這里實拍的預算和難度都高出許多。
劇組在此停留了近兩個月時間,既要燃燒經費,也要承擔風險。
觀影之前就看過花絮,對他們的這段拍攝經歷印象深刻。
懸崖飆車的戲份期間要時刻備好直升機,黃景瑜和尹昉都對坐著飛機去上班的體驗念念不忘;
全體劇組人均曬黑五個色號,韓寒還給大家發(fā)了畫風詭異的防蚊面罩。
而了解過幕后,確實更容易被呈現(xiàn)出來的效果燃到。
明顯能看得出,鏡頭背后是個熱愛賽車的人。
因為熟悉,他更加懂得如何突出這項運動的刺激與魅力。
將表現(xiàn)環(huán)境的航拍和專注細節(jié)的特寫相結合,激發(fā)出觀眾的緊張感。
賽車在草原上飛馳而去,留下車輪的印記,揚起高高的塵土。
那段“跨過山和大海”的旋律在腦海中不自覺地響起,也瞬間想到電影海報里那九張扭曲的人臉。
摘掉頭盔,賽車消失,疾行之下,有強風拂面。
02
一場電影結束,對那些熟悉的部分感到親切,陌生的部分小有驚艷,似乎并沒有什么失望的余地。
如果不是感受到韓寒對導演這件事的誠意,我可能也懶得往下想。
但是,它確實有不得不提的“但是”。
因為當我們更加苛刻與挑剔地看待,初始觀感會變成停留一時的好印象,沉淀過后總覺得差口氣。
觀眾提到最多的兩點,是前后兩段存在割裂感、賽車戲驚艷卻不過癮。
而在我看來,最可惜的是某些重要的地方缺少交代,很多可以深入的線索被避開了。
尤其是影片里的人物,從主角、配角包括客串,都不乏可愛之處,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卻很薄弱。
影片對沈騰幾乎沒有刻畫心理掙扎,出于對夢想和榮譽的“放不下”,失意中年人不顧現(xiàn)實地重尋少年夢。
說它是典型的理想主義也好,韓寒化解中年危機的方式也罷,都可以理解。
沈騰和黃景瑜分別是兩代車神,是過氣多年和正值巔峰的對手。
韓寒沒有將他們設置成簡單的二元對立,反而有種英雄惜英雄的默契,這點也是很多觀眾的好感所在。
但影片對此只是匆匆兩場戲帶過,顯得說服力不足。
甚至,當黃景瑜對沈騰屢次出手相助時,我會忍不住想如果沈騰是女主......會怎樣?
不就是霸道總裁癡情傲嬌少女的戲碼嗎(整段撤回)?
不止是他們。
沈騰和尹正、黃景瑜和尹昉這兩對隊友,都是賽車手與領航員的關系,有點像《紅海行動》的狙擊手和觀察員。
他們之間充分信任與合作的關系,本該有屬于男人戲的那種張力,還可以成為展現(xiàn)賽車運動的補充,但《飛馳人生》里少有認真到位的表達。
尹正辭掉工作追隨老搭檔復出,跑前跑后忙活許久,功能基本是貢獻笑點;
尹昉的戲份則幾乎等同于預告片,角色名字我都是后來才記住的。
人都準備好了,你就給我看這個?有種剛燃起來就要熄火的感覺。
電影看完好幾天過去,我看到劇照還是嘆氣。
03
盡管如此,要是有人問我對韓寒電影的期待會不會熄火,我依然會說“不”。
或者說,他總是能“折騰”到引起我的好奇。
回到電影上映之前——
他和阿信合寫主題曲《一半人生》,大家青春里的兩個重要符號產生了真正的交集。
回想這對神交已久的網友,十年前同過框,五年前自封“韓信”組合。
他還去《曉說》和高曉松對談,你來我往,火花四濺。
讓人恍然憶起十三年前,他們還有一段在博客上掐架互懟的往事。
大家都知道,合作寫歌、訪談聊天都是為了電影,但無法不因此而感嘆。
嘆什么?時間。
很難想象,距離韓寒參加“新概念作文大賽”已經過去20年了。也正因此,圍繞著他的討論總離不開另一個詞:變化。
這么長的時間,誰不在變?
想想與他同批的80后作家們,拍戲、做節(jié)目、開寫作課......都在跨界,他似乎是最能“折騰”的。
16歲決定退學,他說要靠稿費養(yǎng)活自己。37歲的現(xiàn)在,他已經拍完了第三部電影。
與此同時,也經歷了比大部分人都要豐富的斜杠人生。
寫作、賽車、寫博客、辦雜志、開餐廳、當導演......對了,成為國民岳父應該也算一個。
在這些不斷變化的不同身份下,他從瘦削青年一路來到圓潤中年。
整個人的氣場和性格,像他的外表一樣變得更加“柔軟”,甚至出現(xiàn)了萌態(tài),而這種變化也有越來越多的外化體現(xiàn)。
電影片場,他會無意賣萌,會戲精上身,都沒人見過他發(fā)火生氣:
給阿信寫的歌詞里,他如此描述“一半人生”:
“早告別青春活成了別人,經歷的時代已如此陌生,年少時的話又不敢承認,低頭在人海浮浮沉沉?!?/span>
和高曉松對話時的觀點和態(tài)度,謙虛地審視過去:
在旁觀者眼中,這又是“從叛逆到迎合”的變化。
引得很多人試圖判斷它的好壞,給它下一個定論:認輸了、后悔了、著急了、向金錢低頭了。
可是,變好如何?變壞如何?不變又如何?這真的是最重要的嗎?
他曾經先我們一步長大,被視為青春文化偶像。
言行舉止里有股特立獨行的勁頭,很多人做不到的事和不敢說的話,他都做了說了。
如今我們面臨初老,他也在向中年穩(wěn)步靠攏,又會在某些時刻回頭“拉”大家一把。
文藝懷舊也好,熱血中二也罷,心里逐漸熄滅的小火苗會分分鐘被點亮。
所以,怎樣其實都沒關系。因為我知道,不管怎么變,總有人會一直需要他。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