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深處 麗水藍天
——云南大理麗江自駕行
作者：冷月無聲
人，真是個怪物，許多事屢錯屢犯，屢教不改。2012年國慶，雪凍于郎木寺；2013年春節(jié)，昭通堵車6小時；2017年國慶，夜困劍閣5小時。集體發(fā)誓：節(jié)假日決不遠行，不湊熱鬧不添堵！殊不知，2018年春節(jié)，前事未忘，又全家鼓噪，自駕去大理麗江。
穿云破霧，長驅(qū)兩千云之南
公元2018年2月16日，大年初一。清晨7點半，老伴三姐妹各家共11大人2小孩，分乘3輛小車，從樂山出發(fā)，開啟本次大理麗江自駕6日行。
我們一家5口，由女婿駕CRV。剛啟動，早已前出的寶5和英菲尼迪發(fā)來信息：今晨大霧，抓緊出行，警防高速封路。一上高速，大霧漸起，能見度不足200。到峨眉山路段，霧越來越大，途經(jīng)瓦屋山，能見度更低，并遇到可怕的坨坨霧。那霧狀如碩大無比的棉花，一團一團地向車前的擋風(fēng)玻璃撲面而來，只聽刷刷刷的沖擊聲前仆后繼，瞬間能見度已歸零。更恐懼的是身旁還不斷有不要命的小車呼嘯而過，車又不能停下，前后情況均不得而知。全車乘員不由得把心提到嗓子尖上了。我雖坐副駕，系了安全帶，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握緊右側(cè)上方的把柄，擔(dān)心隨時有不測發(fā)生。同時在心里暗暗祈禱：我們都很善良，沒做惡事，老天保佑，快度迷航。
謝天謝地，總算有驚無險地過了瓦屋山，進入雅西高速，濃霧逐漸消散。雅安到西昌全長240千米，途經(jīng)雨城區(qū)、滎經(jīng)、漢源、石棉，止于冕寧，跨越青衣江、大渡河、安寧河等水系和12條地震斷裂帶，為京昆高速（G5）重要組成部分。全線延展于崇山峻嶺之間，橋隧比高達55%，橋梁270座，其中特大橋23座，大橋168座；隧道25條，其中特長隧道2條，長隧道16條。被稱作“云端上的高速公路”。而拖烏山至石棉段51公里長，海拔高，多為懸崖絕壁，幾乎全是長下坡，急轉(zhuǎn)彎多，在亞洲也屬罕見，又稱為“魔鬼公路中的魔鬼路段”。
過了榮經(jīng)，一路進入泥巴山地界。泥巴山位于滎經(jīng)和漢源兩縣之間，主峰高3300米，埡口海拔2552米，向東北可眺望貢嘎雪峰，國道108線由此通過，是翻越著名氣候分水嶺大相嶺的必經(jīng)之路。過去皆為蜿蜒而上螺旋而下的盤山道，地質(zhì)復(fù)雜，道路艱險，氣象多變，常有泥石流大雪封路等險狀發(fā)生，使人談之色變。2011年12月，全長10006米的泥巴山隧道通車后，將半天的車程縮短到僅需10分鐘。盡管如此，我們在翻越大相嶺時，仍然能看到山頂?shù)姆e雪，并且越走雨霧越來越濃，路面濕滑，遠山迷蒙一片，整個世界混沌一體，天地難分。好在路面能見度尚可，一路倒還順暢。一出泥巴山隧道，便是另一番景象：霧氣越來越淡，天越來越藍，氣溫也一下從幾度跳升到20度上下，更要緊的是心情越來越好。難怪，有人把泥巴山比作陰陽界。后來才聽說，我們通過后僅1個小時，樂山段高速公路就封閉了。如若不然，整個計劃都會泡湯，因為全部吃住行都已提前預(yù)訂好了。
遺憾是快到西昌時，高速開始擁堵，只得緩緩行進。過了西昌好一點，但路上車太多，也跑不起來。過金沙江，經(jīng)攀枝花，抄近路繞過麗江直奔大理，路上行車逐漸稀少。到元謀下高速走便道，其時已到下午4點，離大理還有290公里。算來，馬不歇腳人不下鞍，已長途奔襲8個多小時600多公里。餓了就在服務(wù)區(qū)稍事休息，喝水吃干糧啃鹵雞鹵豬蹄，也真有點人困馬乏了。到大理雖不遠了，卻還有130里小路，路況不佳，道窄彎多彎急，不少地方凹凸不平，英菲尼迪底盤太低，經(jīng)常遭碰刮。走了3個多小時，太陽漸漸躲進樹梢，夜色驀然降臨，還沒見高速的影子。忽然車前冒出一線光亮，我心口咯噔一跳，腦海里倏地閃現(xiàn)出《草原英雄小姐妹》的畫面：龍梅和玉榮抱著小羊羔，在風(fēng)雪中搏斗了半夜，眼看支撐不住，要倒下了，突然看到蒙古包，不禁發(fā)出“燈光，有人家了”的驚喜。當(dāng)時我的感覺絕對與此無二致。一看導(dǎo)航：錢糧橋收費站，楚大高速已在眼前。上了高速，盡管天色已然黑盡，內(nèi)心卻是另一番光景，160公里高速20多公里進城通道，兩個多小時就到了。車載里程表顯示：988公里。整整14小時，穿云破霧，長驅(qū)2000里。
停好車，在預(yù)訂客棧下榻，到緊鄰餐館“白族一家人”吃酸菜魚，喝綠瓶熊貓白酒。只是，750毫升1瓶的好酒僅喝了三分之一，離開時落在餐館里了?；氐椒块g發(fā)現(xiàn)后，立即反身尋找，餐館老板卻說沒見著。1900元1瓶，還剩差不多1斤，真是可惜，也很無奈。
銀蒼玉洱，大理古城映藍天
我們住的客棧叫南塵外。光這名稱，就顯得既古樸，又有點超凡脫俗的味道?？蜅１骋猩n山，前望洱海，君臨高臺之上，融于水光山色之間。入口正中為深灰色火山巖石面壁，夜晚，在3個射燈輝映下，依稀可見嵌于正中的客棧LOGO。其標(biāo)識和南塵外三個漢隸均為浮雕，凸顯質(zhì)感。感覺LOGO標(biāo)識造型既有點像鳥雀，又更像方丈青燈，使人一望即有出世的欲念。兩邊有階梯，環(huán)繞面壁而上即是花繁樹茂的中式風(fēng)格前院，茶座案幾錯落其間。當(dāng)你站上前院抬眼望的一瞬，一座三層聯(lián)排主樓如古典畫軸，倏然展開，映入眼簾。主樓基調(diào)為中式古典建筑的粉墻黛瓦，底層是一排玻璃隔墻似的落地門窗，中間是接待大廳，大廳與前院由一橫坡長檐和中式立柱構(gòu)成的廊道連為一個有機整體。
二層和三層各個房間也均為落地門窗，使整個主樓建筑顯得光源通透。門框窗框由胡桃木勾勒出既沉著而又鮮明的線條，蒙古黑色地面配以明清簡約風(fēng)格的榆木原色家具，再通過掛畫、擺件、竹簾、花藝等色調(diào)柔和而溫馨的裝飾，凸顯了與大自然的和諧相融?？傊?，客棧給我的印象是白天精致典雅，夜晚璀璨靈動。后來瀏覽客棧廣告，才明白設(shè)計者的靈感來自于峨眉山洪椿坪的一塊石碑，上面刻有康熙御筆“忘塵慮”三字。我想，康熙大帝常年受困于軍國大事和宮闈瑣事，走出圍城拋卻凡塵焦慮的想法，恐怕也會時?？M繞腦際。而今人也因煩躁于城市喧囂，向往田園靜謐之境，閑暇旅游也就蔚然成風(fēng)?？梢姡蜅！澳蠅m外”的題名及其設(shè)計建造，確乎是得道于“忘塵慮”了。
老伴、潔兒和喬喬住306，我和女婿住201。第二天凌晨6點過，我偷偷爬上3樓，照頭晚約定，叫上老伴，悄悄溜了出去。天已放明，東方一片湛藍透出些微曙色。眨眼間，一輪紅日已躍出澄澈的地平線。我倆朝點蒼山方向信步而行，不知不覺到了大理古城游客中心。從游客中心穿過去，一座古城城樓，披著燦爛的霞光，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抬眼望去，點蒼山和城樓籠罩著一片緋紅，銀白的積雪已全然不見蹤影，卻有毛澤東《沁園春·長沙》和傅抱石畫作“萬山紅遍”的境界和意趣。陽光越來越強，天空越來越藍。點蒼山上一道道雪痕漸次顯現(xiàn)，猶如一條條銀色的瀑布飛流而下，與曙色相間，盡顯雪白血紅的奇異風(fēng)光。點蒼山又名蒼山，系云嶺山脈南端主峰，北起洱源鄧川，南至下關(guān)天生橋。巍峨壯麗的蒼山19峰，海拔均高于3500米，最高的馬龍峰則達4122米。山頂終年積雪，晶瑩潔白，形成不少冰磧湖泊。
由此孕育出蒼山18溪，瀉于19峰之間，既滋養(yǎng)了山麓種類繁多的植被，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也裝點了蒼山的旖旎風(fēng)光，同時又是我眼中所見的銀雪飛瀑。蒼山云景變幻多姿，有時淡如青煙，有時濃似潑墨。冬春時節(jié)，玉局峰頂有時會惡云洶涌，掀起洱海肆虐狂風(fēng)駭浪驚濤，船不能出，航不能歸，故而將此云叫做“望夫云”，又稱“無渡云”。夏秋之交，不時會出現(xiàn)白云環(huán)繞蒼翠山腰，長亙百里，竟日不消，嫵媚動人，叫做“玉帶云”。白族農(nóng)諺：“蒼山系玉帶，餓狗吃白米”。所以，“玉帶云”又是豐收吉兆。久久仰望蒼山，不覺雪風(fēng)陣陣拂來，寒氣侵衣逼人。并且時間已快8點，估摸其余人等皆已起床，須得返回客棧，一同早餐。
早飯后，我們一行三車，一路向北，徑直駛向大麗線，與向南去大理古城擁堵不堪的連綿車流背道而馳。一路順風(fēng)，跑了大概5公里左右，卻急轉(zhuǎn)向東，直奔洱海。洱海系云南第二大淡水湖，北起于洱源江尾鄉(xiāng)，南止于大理下關(guān)；長42.58公里，東西最寬處約9公里，湖面面積256.5平方公里；平均湖深10米，最大湖深20米。因湖形狀似人耳，故名洱海。洱海海拔1972米，屬高原湖泊，“洱海月”為大理“風(fēng)花雪月”四景之一，其余三景為下關(guān)風(fēng)，上關(guān)花，蒼山雪。
走便道，一會就到了洱海邊，沿線路旁已停了不少小車，都是看洱海的。我們停好車，踩著鋪滿厚厚一層落葉衰草的軟泥，穿過一叢叢枯樹灌木，徑自來到湖邊。一片遼闊湛藍泛著光波的天然畫卷，舒展在我們面前。只覺得眼前是浩瀚流動著生命的藍寶石，頭上是無邊無際沒有一絲流云的藍色空靈。不知是天穹映藍了湖水，還是湖水染藍了天際，水天一色的景致在這里找到了最完美的詮釋。不由讓我想起一個美麗的傳說：洱海海底生長著一棵碩大無比的玉白菜，這藍波瑩瑩的湖水，就是從玉白菜心底一滴滴沁涌出來的玉液。難怪，這藍藍得讓人醉氧，藍得讓人心痛，藍得讓人窒息。真不知，除了洱海，哪里還能再見到這樣的藍！這時，我不由得回望身后的點蒼山，已不見那一抹緋紅，只見皚皚白雪，青蒼溢銀，銀光閃閃。方信銀蒼玉洱之說，并非虛傳。遺憾是沒能夜月泛舟，一睹奇觀洱海月的芳容。
戀戀不舍，離開洱海，隨著眾人造訪喜洲。喜洲古鎮(zhèn)位于大理市北，距大理古城約18公里，枕蒼山，俯洱海，隋唐時稱“大厘城”，為南詔國軍事重鎮(zhèn)。由商鋪圍繞“文明坊”形成的小廣場名為四方街，是全鎮(zhèn)中心。這座石坊原叫“題名坊”，是明代鎮(zhèn)上出了幾位進士后，為科舉中榜刻字留念而建。喜洲是白族聚居地，保存有最多最完好的白族民居建筑群。白族民居建筑的特征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是“三坊一照壁”和“四合五天井”的庭院格局；二是斗拱疊架、飛檐翹角、門樓照壁的建筑結(jié)構(gòu)；三是雕梁畫棟、山墻彩畫的裝飾藝術(shù)。既凸顯了白族民居建筑的獨特風(fēng)格，也融入了中國古典建筑的基本元素。完美體現(xiàn)白族民居建筑風(fēng)格的嚴(yán)家大院，就矗立在四方街文明坊旁側(cè)。可惜，未能進去一睹風(fēng)采，只在外面看到側(cè)門門楣上的一款題對：“梅花帶雪飛琴上，柳葉和煙入酒中”。覺得有點意思。
在四方街午飯后，一行人在古鎮(zhèn)瞎逛小會兒，又急著返回南塵外午休。午休足了，下午4點才步行去大理古城。進入古城，人流已漸稀少，太陽西斜，紫外線也不那么強烈，這才發(fā)現(xiàn)全天行程安排很是貼心。大理古城又叫葉榆城、紫城，地處云南西北，橫斷山脈之南，蒼山腳下，洱海之西，占地3平方公里。明洪武年間易址重修古城，600多年來，其規(guī)模和布局幾無改變。城池為方形，四周筑墻，設(shè)四道城門及門樓，即東城門通海樓（洱海門）、南城門雙鶴樓（承恩樓）、西城門（蒼山門）、北城門安遠樓（三塔門）。街道為棋盤式布局，南北縱向三條大街，東西橫向六條小街，俗稱“九街十八巷”。城池中心偏西，南北軸線不居中，西重東輕，城門相錯，即白族建筑所謂“東西南北不取中正”的約定。房舍皆為土木結(jié)構(gòu)青瓦屋頂，街道青石鋪設(shè)，并有引自蒼山之清泉流淌。街街流水，戶戶養(yǎng)花，是大理古城別具一格的風(fēng)韻。
我們從四門之首南城樓進入，隨著熙來攘往的人流，踏著布滿滄桑印痕的青石路面，不覺來到五華樓前小憩。此五華樓已非原五華樓。公元779年，南詔王異牟尋遷都羊苴咩城，在城中央興建此樓為國賓館，周邊2.5公里，高30余米，可容萬人居住。南詔后期，權(quán)臣鄭買嗣將南詔王室800人屠戮于五華樓下，奪其政權(quán)。其后，五華樓歷經(jīng)三毀三建，越建越小，至明代重修古城時，將城中鐘鼓樓改稱五華樓。文革又遭拆除，直至1998年再付重建，其規(guī)模格局與南詔時已相去甚遠。然而，仰望眼前藍天白云下的三重飛檐，感覺歷經(jīng)千年歲月輪回的五華樓，依舊是宏大精美如初，其燦爛輝煌的歷史令人浮想聯(lián)翩。而環(huán)視湛藍天空輝映下的大理古城，于熠熠生輝中忽然明白，是雄偉蒼山的陽剛和秀麗洱海的陰柔，共同哺育了古城大理燦爛的文化和輝煌的歷史，使其魅力無限，以致恒遠。
我們在古城內(nèi)一家叫做“我在大理等你”的餐館，飽餐了一頓野生菌雞火鍋，步出洱海門，回到客棧。稍事休息，又集聚在南塵外前院一顆名貴古樹下，就著皎潔的一彎新月，喝啤酒，吃燒烤，籌劃明日麗江行程。
麗水虹橋，白云悠悠放異彩
18日上午9點，離開南塵外，自大麗高速轉(zhuǎn)上鶴高速，一路暢通，兩個多小時就到了麗江。在一線天景區(qū)外的一家餐館，吃了頓當(dāng)?shù)赜忻臒鞠轮裆p燉雞湯。然后，驅(qū)車到麗江古城五一街外一個簡易停車場，停好車，再步行至未央客棧下榻。一望客棧之名，首先想到的是西漢王朝的未央宮。當(dāng)夜晚來臨，再看月光下燈火明滅的門樓時，又想起周杰倫唱的《菊花臺》歌詞：“北風(fēng)亂，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斷，徒留我孤單在湖面，成雙?！逼渲械捻嵨叮峙赂侠习迦∶脑?。但無論如何，取這個名，似乎和大漢未央宮還是扯得上點關(guān)系。此中，至少有一種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意味，老板是不是想讓住店客官產(chǎn)生一種皇室榮光雨露均沾的幻覺？只是未及求證。
長途跋涉，鞍馬勞頓，午休是必須的；健康旅游，避開正午強烈紫外線，也是必須的。休息好了，艷陽已西斜，又慢慢步出客棧，去古城轉(zhuǎn)悠。麗江古城又叫大研鎮(zhèn)，始建于宋末元初，位于玉龍雪山下的高原平臺麗江壩中部，海拔2416米，面積7.279平方公里，有木府、五鳳樓、四方街等著名景點。古城自發(fā)形成坐西北朝東南的格局，三山為屛、一川相連、三河穿城、家家流水的布局。即北倚象山、金虹山、猴子山，玉泉水自黑龍?zhí)栋l(fā)源，從象山流出，至玉龍橋分出西中東三河，又次第勻水多次分流，穿街繞巷，走家串戶，流布全城。
由此形成城中道路不必中規(guī)中矩，城墻不須森嚴(yán)壁壘，既自然天成又巧奪天工，有別于中原建城方九里、旁三門、國中九經(jīng)九緯、經(jīng)涂九軌的既有模式。城內(nèi)街道傍水而建，紅色角礫巖鋪就路面，盡顯曲徑通幽、寬窄不拘、四通八達的獨特風(fēng)韻。民居院落布局與大理古城相近，依舊是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前后院、一進兩院等形式。房屋建筑以土木結(jié)構(gòu)為主，土石墻、小青瓦、木架構(gòu)、迭落式屋頂?shù)?，是其常見樣式。麗江古城的總體布局和工程建筑，不僅融入了漢白彝藏各民族精華，而且具有納西族獨特的風(fēng)采，是我國以整座古城成功申報世界文化遺產(chǎn)的兩座之一，另一座是平遙古城。
我們一行在幾個小輩的手機導(dǎo)航下，來到七一街八一下段，走進一家叫做“老爹廚房餐廳”的餐館，在二樓餐廳，就松茸燉雞湯，吃牦牛肉青稞餅蘸酸奶，喝老板自釀木瓜飲品，享用了一頓高原風(fēng)味美餐。趁著眾人還未下桌，我和老伴帶著喬喬苒妹溜出餐廳，來到室外平臺花園。已近黃昏，天依然那么藍。鱗次櫛比的紅檐青瓦翹角，仰望著湛藍天空。一朵朵一縷縷一片片銀鱗剔透的白云，從眼前頭頂款款飄過，清風(fēng)颯爽拂面，愈加心曠神怡。步出老爹廚房，徜徉于五花石街面。身旁波光粼粼渠水淙淙，兩邊飛檐翹角紅墻碧瓦，頭上藍天輝映白云悠悠，真是異彩紛呈恍如仙境。
天漸漸黑下來，一彎新月不覺掛上樹梢。天還是依樣的藍，只不過藍得有些深沉。我們由云端客棧至御麓客棧，沿溪而行，只見藍色天幕，月明星稀；兩廂鋪面，燈火輝煌；臨水玉樹，婀娜婆娑；彩橋如虹，珠聯(lián)璧合；璀璨燈影下，溝渠流光溢彩。于是對身旁姨妹說：“周莊之美在于小橋流水，古韻悠悠。麗江夜色卻是玲瓏精致，如夢如幻?！彼齽t說：“那是迷戀麗江?！备杏X又別是一番見識。于是，回未央客棧，一邊品老板功夫茶，一邊即興題《麗江夜色》小詩一絕：“小橋明滅錦胡同，玉液流光惹眼瞳。白梅搖曳冰清潔，新月一彎釣彩虹?！?/span>
19日一早，又邀上老伴，去周邊五一街轉(zhuǎn)悠。雖已早上8點半，街面卻沉睡如夢，家家鋪面關(guān)門閉戶，大街小巷冷冷清清。但天空一片湛藍，煦陽斜照木屋窗欞，空氣清新純凈，令人神清氣爽耳聰目明，又別是一番情趣。我倆走著走著，竟然“沉醉不知歸路”，反復(fù)在原地打圈圈。幸好不期遇到老挑和姨妹，才一齊回客棧早餐。早飯后，眾人又一同去四方街趕熱鬧。
四方街是古城中心，約6畝見方，據(jù)說為明代土司木氏依其印璽形狀而建，取名也含有“權(quán)鎮(zhèn)四方”之意。過去是茶馬古道樞紐，麗江經(jīng)濟文化中心。六條五花石街道，依山就勢，環(huán)布四周，街巷相連，溝渠相通，輻射八方。人流物流，從四面八方匯聚，又流向四面八方。四方街廣場西邊，有一條河道，河上有一水閘。傍晚收市，關(guān)上水閘，水位上升，漫過廣場，流出四周排污暗溝系統(tǒng)，將整個四方街蕩滌得干干凈凈。四方街因而形成“彩石鋪地，清水洗街，日中為市，薄暮滌場”的獨特街景，其天造人設(shè)，嘆為觀止。我們在四方街，隨著川流不息的人群，東逛西逛，東張西望；女人們在商鋪里東挑西選，要買又不買，最后什么都沒買?；欣锖【偷缴挝缌?，于是又隨小輩們走下河道，穿過小木橋，找了家臨溪火鍋店，又吃火鍋。
爾后，依舊沿溪而行，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聞名遐邇的大石橋。麗江古城因水隨性布局，小橋密布自成特色。在古城內(nèi)玉泉河水系，古往今來，陸續(xù)建有橋梁354座，每平方公里達到93座，并且形制多樣風(fēng)格各異，其中鎖翠橋、萬千橋、南門橋、馬鞍橋、仁壽橋等比較有名，均建于明清時期。而我腳下這座位于四方街東百米許之大石橋，尤具特色，稱為眾橋之首。據(jù)說，也是明代木氏土司所建，雙孔石拱，長10余米，寬近4米，五花石鋪砌橋面，坡度平緩，方便行人往來。因橋下水中可見玉龍雪山倒影，又叫映雪橋。由于過往行人較多，不便駐留，沒見到雪山倒影。
離開四方街大石橋，女婿要買普洱茶，大家又跟著來到了麗江著名的福興昌茶莊。這是一座華美典雅的納西族建筑，標(biāo)準(zhǔn)四合院落，兩層帶走馬轉(zhuǎn)角樓。庭院清爽幽靜，沒有繁花似錦，卻是青松綠草環(huán)飾，陳設(shè)也相當(dāng)考究。在這繁華喧鬧的麗江街區(qū)，不失為一處世外桃源。據(jù)稱，其商號始于20世紀(jì)30年代，其后大半個世紀(jì)，幾經(jīng)輾轉(zhuǎn)，歷盡滄桑，于2002年得以恢復(fù)商號。我們在二樓，受到了熱情接待。兩個美女分作兩處，一邊讓我們品功夫茶，一邊介紹茶莊茶品及茶道。喬喬和苒妹兩個小乖乖更是樂壞了，一會兒跑上跑下，一會兒問茶莊阿姨要茶制糖果糕點。在茶莊呆了約有1個多小時才離開，到頭什么也沒買。真是一個不錯的免費休閑憩所。出來后，我覺得這樣打擾人家，有些過意不去。老挑則說：“這地方，半天鬼都沒一個，我們來給他熱堂子，感激還來不及呢?！彪m說如此，仍覺有些虧欠，況且女婿卻到別家茶鋪買了普洱茶。
臨近傍晚，我們到古城北面一個較偏的地方，一邊就餐，一邊欣賞玉龍雪山。返回時，再次來到人山人海的四方街，領(lǐng)略古城麗江美輪美奐的山水夜景?；氐娇蜅＃咽且龟@人靜，女婿這才發(fā)現(xiàn)買的普洱茶落在煙酒鋪上了。無奈天已太晚，并且也不記得店鋪地點了。第二天，潔兒急著回公司，擬于下午從麗江直飛石家莊，其余人則一大早趕路去西昌。利用上午空閑，潔兒循著照片引路，居然找到了那家煙酒鋪，尋回了落下的茶葉。我卻對大理丟失的大半瓶熊貓好酒耿耿于懷，同樣是幾百上千的東西，結(jié)果怎么就不一樣呢？
老板阿泉，人生何處不歸途
為了避開出城高峰擁堵，20日早上7點，我們一行在五一街外買了早點，跳上車就出發(fā)。從麗江出來，先是一段盤山而上的山路，然后一直是盤山而下，路窄急彎多，完全跑不起來。進入永勝縣境內(nèi)，路才開始變直變平，百來公里，竟跑了差不多3個小時。過了金沙江后，車多了起來，以后就越來越多，越來越堵，進入西昌城，已快下午6點。不到500公里，跑了10個多小時。晚餐吃了頓西昌最有名的特色燒烤，下榻鳳凰御庭酒店，已是晚上10點半了。21號，也是一早出發(fā)，直驅(qū)成都，一路高速，一路暢通，也是400多公里，七八個小時就到了。
回到成都，仰望霧靄沉沉濃云緊鎖的盆地天空，忽然感覺像是夢游了一番。不由記起李白《夢游天姥吟留別》的詩句：“洞天石扇，訇然中開。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臺?！蔽覀?nèi)r，穿云破霧，云層越來越薄，天越來越藍，氣候越來越宜人；回來時，藍天白云漸行漸遠，云層越來越厚，以致墜入迷蒙，氣候也越來越陰冷。那大相嶺和泥巴山猶如“洞天石扇”，成了仙境和凡間的邊界。一跨界回來，即是“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惟覺時之枕席，失向來之煙霞。”真的好想好想長留大理麗江，好想好想常駐藍天白云。可轉(zhuǎn)念又想到了關(guān)于旅游的說法，有人說：“旅游就是到別人住膩了的地方去。”老伴說得更直接：“就是換張床睡覺”。不是嗎，我們到他們云南去旅游，他們看膩了藍天白云，也到我們四川旅游啊。云南有大理麗江，四川也有峨眉山九寨溝。何況再怎么樣，那也是老家啊，老家無論如何都會快樂的，所以“快樂老家”?？磥?，還是隨遇而安好，于是，眼前又浮現(xiàn)出了阿泉那張胖咪咪的臉。
入住未央客棧那天晚上，夜游古城歸來，隨女婿到茶坊，蹭老板阿泉的普洱茶。阿泉一邊沏茶，一邊和我們閑聊，不經(jīng)意間便說到了自己的經(jīng)歷。阿泉1984年生人，從小在新疆長大，2003年考入煙臺大學(xué)。2004年，受傳銷蠱惑輟學(xué)，受騙上當(dāng)，流落貴州。一天，在貴陽南明橋，夜色降臨，身無分文的阿泉，發(fā)現(xiàn)一年輕妙齡女子，帶一挎包，頓生行劫之念。幸虧一警車馳來，作案未遂。第二天，卻碰巧在一麻將館找到工作。不幾天，又在麻將館遇到貴人。一個房地產(chǎn)老板，發(fā)現(xiàn)還行，讓他去銷售電梯，從此慢慢走出困境。以后又回新疆發(fā)展，掙了不少錢，但花銷也大，據(jù)他說，每月都在10幾萬。在新疆，愛上一位姑娘，結(jié)果卻只是一廂情愿，然后才到云南。2010年，交了個女朋友，耍了兩年，也告吹了。以后不久，又愛上一位漂亮姑娘。阿泉不無遺憾地說，已經(jīng)準(zhǔn)備見她父母了。一天，那姑娘叫他去拿泡椒雞。阿泉滿心歡喜，以為有希望。到了她家，卻見那姑娘和一老板在一起，只好分手。再后來就輾轉(zhuǎn)到了麗江，感覺不錯，2015年，盤下了這家客棧。
阿泉1米78，高大健壯偏胖，膚色略顯黝黑。我說他有點慈眉善目，他卻說別人都說他面帶兇相。我認(rèn)為，那是他過去不夠成熟，內(nèi)在空乏，現(xiàn)在經(jīng)歷世態(tài)炎涼，內(nèi)心漸豐，自然向善，形貌也就改觀了。阿泉早過而立，至今未婚。我問他今后的打算，他說隨緣吧。我想，只要一心向善，隨遇而安，哪里都是歸途，哪里都是彼岸。
由此，又想到歸宿，想到公墓?jié)q價，三四線城市已動輒幾萬，凡夫俗子普羅大眾，病不起，也死不起了。又聽說興起一種樹葬，就是將骨灰埋在一棵樹下，既不污染環(huán)境，也不占資源，還肥了土地，一箭三雕。本來，人嘛，就是赤條條而來，就該赤條條而去。即佛家所謂從來處來，到去處去。看來，樹葬真是個好去處。
行文至此，遂《隨想》一絕，聊為本文作結(jié)：“云逐藍天入畫圖，青山月落影模糊。隨性隨心任風(fēng)起，人生何處不歸途?！?/span>
2018年6月10日于嘉州女神苑
（本文圖片均為作者自拍，數(shù)據(jù)資料參考百度百科。）
作者簡介：
殷利民：
男，筆名“冷月無聲”。四川省樂山市人，樂山師范學(xué)院高教研究所副研究員（已退休）。在各類期刊上，先后發(fā)表文學(xué)批評及高等教育研究論文20篇，近20萬字；其中，人大報刊復(fù)印資料全文轉(zhuǎn)載1篇，索目5篇。
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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