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海上畫壇，人物畫影響較大的畫派，有費丹旭的“費派”，補景仕女，秀潤淡雅，輕靈灑脫，胡錫珪、沙山春等名家受其影響。潘振鏞的“潘派”，畫風(fēng)“改費”，仕女婉麗瀟灑，柔美明遠(yuǎn)，其兄振節(jié)、侄琳、子小雅能傳承家風(fēng)。錢慧安的“錢派”，畫風(fēng)別開一種風(fēng)趣，人物畫多細(xì)筆干筆，施筆方折，形象古拙，影響很大。但略顯程式化，構(gòu)圖布景又凸顯楊柳青年畫的風(fēng)味，所以稍乏雅逸清麗，尤其仕女畫，雖然開臉個性鮮明，一躍而出“唐、仇”和“改、費”雷池，但面目多沿鄉(xiāng)土氣息，而乏婉美清潤的閨閣秀氣，所以筆者極不喜愛。
錢慧安有幾個知名的大弟子，幾乎一成不變的承襲家法，簡直是錢氏人物畫的翻版，若曹華、陸子萬、沈心海、孫守伯、錢書城等。因為錢派人物清末民初在上海灘影響甚巨，予這些年也拍得了伊們的畫作，但皆為陳老蓮畫風(fēng)的男性人物。這次無錫金匱秋拍又拍得“錢派”人物，卻是錢慧安第一大弟子曹華的一幀仕女，那是因為同門余師兄看到了畫中墻上掛著的古琴。盡管幾個人站在畫前審視此幀仕女時，也皆覺得畫中的仕女不雅美，但沖著這張古琴，余師兄還是決定囑余為其代為拍到了。
錢慧安弟子中，曹華與陸子萬、沈心海最能傳承師風(fēng)，故亦影響最大，名聲亦難分伯仲?！按蟮洹睋?jù)《海上墨林》和《近代六十名家畫傳》載曹華云：
曹華(1847－1913)字蟠根，上海人。善畫。錢慧安弟子。謹(jǐn)守師法，未能變通，與陸子萬二人，優(yōu)劣在師商之間。
“師商”，即子張與子夏。《論語》：“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曰：'然則師愈焉與？’子曰：'過猶不及’”大意是說，顓孫師(即子張)與卜商(即子夏)誰更優(yōu)秀？孔子說：“顓孫師有些過分，卜商有些趕不上。”子貢說：“這么說顓孫師更強一些嗎？”孔子說：“過分與趕不上同樣不好。”
拍得曹華的此幀《仕女圖》(32.5X38.5cm）為設(shè)色紙本，是寫的唐寅題畫詩的詩意，并且圖上題著一首唐寅的《題畫廿四首》之一首：
磬口山茶綠萼梅，深紅淺白一時開。
分明蠻錦圍屏里，露出佳人粉面來。
“磐口”是臘梅的品種之一，梅花瓣較圓，色深黃，芯紫色，因其花心紫色，又稱“檀香梅”?！靶U錦”是少數(shù)民族所織的錦。
曹華《唐寅詩意圖》32.5X38.5cm
畫面緊扣詩意，六棱型的門外邊，一塊嶙峭的湖石后面，是一株墨枝綠葉、胭脂花朵的山茶花。門上的蠻錦卷著掛起，門內(nèi)邊立著一位文藝范的仕女，素裝淡飾，氣質(zhì)高雅?！凹讶恕钡摹胺勖妗辈惶夜ЬS：吊角的大眼比眉黛還長，而閉著的小嘴兒比鼻孔還窄，五官的比例太失調(diào)了?！伴_臉”錢派正宗，但遠(yuǎn)沒有“改費”、“潘派”的仕女美觀耐看，唯具個性罷了，實在不是予之審美對象。仕女身后是張考究的木“沙發(fā)”，上面露出粉紅座墊，剛好座墊上方的窗格也是粉紅，使畫面愈加有閨閣之氣?！安季昂苊溃室惭?，但是仕女不好看”，這是我們幾個看畫時的一致語氣。最終決定拍得此畫，是因為窗邊墻掛著的、僅露出四分之一長的古琴，為此“殘琴”，便志在必得，并且最終拍得了。
除了仕女“長”的不好看，統(tǒng)觀此畫，雅淡和諧，頗具文人畫的風(fēng)味。詩左署“花農(nóng)外史曹華寫”，鈐印“曹華”白文?！盎ㄞr(nóng)外史”是曹華的號。
2021年11月1日于空廠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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