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遼國一直是壓在北宋頭上的一座大山,壓得北宋喘不過氣來。
不過,遼國同樣不好過,雖然一直都想南下,但有北宋在那里擋著,總也不能如愿。
其實,遼國在北宋之前,曾經(jīng)有一個很好的機會南下,甚至有可能統(tǒng)一中原,建立歷史上第一個非漢族的王朝。
要說這件事,就要先說一下遼國與后晉的恩怨糾葛。
公元936年,后唐的河?xùn)|節(jié)度使石敬瑭向遼太宗耶律德光求救,以割讓幽州(今北京)、云州(今山西大同)等十六州的代價換取遼兵南下,幫助石敬瑭消滅后唐,建立后晉。為了感謝契丹人,石敬瑭認比自己小11歲的耶律德光為義父,向遼稱臣。
但是,石敬瑭死后,繼位的石重貴只向遼稱孫不稱臣,于是晉、遼爆發(fā)大戰(zhàn),最終,遼滅晉,遷石重貴至黃龍府,成為宋徽宗趙佶的前世。
客觀上來講,耶律德光是想做中原皇帝的,在將石重貴送走后,耶律德光就穿上了中原皇帝的衣冠,接受晉朝百官的朝賀。
那么,耶律德光真的有可能在中原稱帝嗎?或者說,遼國真的能統(tǒng)一中原嗎?這得從兩方面來說。
首先,對耶律德光有利的一點是:遼國在耶律德光時已較為漢化,中原漢人對契丹皇帝并非完全排斥,漢族的官僚也愿意臣服于遼,比如“五朝宰相”馮道,聽說耶律德光入汴后,立刻從鄧州(河南鄧州)入朝,參見耶律德光。
另外,耶律德光還派出使者去地方上的藩鎮(zhèn),要求各藩鎮(zhèn)向他稱臣。各藩鎮(zhèn)的節(jié)度使都是官場老猾頭,他們才不管誰當(dāng)皇帝呢,嬉皮笑臉迎來送往早就成了習(xí)慣,漢人朱溫當(dāng)皇帝,漢化的沙陀人李存勖、李嗣源、石敬瑭當(dāng)皇帝,和契丹人耶律德光當(dāng)皇帝,對他們來說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因此,這些藩鎮(zhèn)紛紛上表,表示愿意向遼朝稱臣。
更可笑的是,有些節(jié)度使聽說耶律德光要召見自己,撒開腳丫子就往開封跑,恨不得下一秒就跪在新主子面前,獻媚求榮。
但是,不利于耶律德光統(tǒng)治中原的條件更多。
首先,河?xùn)|節(jié)度使劉知遠就很有想法。在唐末五代,治所在山西太原的河?xùn)|藩鎮(zhèn)是公認的天下第一藩鎮(zhèn),李存勖就以太原為根據(jù)地,南下滅掉中原的梁朝,石敬瑭也是以河?xùn)|為根據(jù)地,在遼朝的幫助下滅掉后唐的。
河?xùn)|,西有呂梁山,東有太行山,汾河穿行于山西中部,向西南匯入黃河,地勢非常險要,易守難攻。更關(guān)鍵的是,中原王朝的國都開封在豫東平原,黃河南岸,易攻難守。也就是說,從開封北上攻太原很難,但從太原南下攻開封很容易。
劉知遠坐鎮(zhèn)河?xùn)|,兵強馬壯,并不怕耶律德光,只不過由于耶律德光暫時得勢,劉知遠也向遼稱臣,但明顯是在觀望,等待時機。
什么時機呢?劉知遠說得非常清楚:等著契丹人搶掠中原財物,引起民憤之時。
契丹人所居的北方,經(jīng)濟發(fā)展較為緩慢,不如中原繁華,而且契丹人不擅長耕地生產(chǎn),所以,他們所需要的物資,主要靠搶中原人的。契丹人進入中原后,在耶律德光的縱容下,開始所謂的“打草谷”,就是打著給馬找草料的旗號公然搶劫,在中原地區(qū)制造了大量的無人區(qū),堪比后來日軍在河北搞的“三光政策”。
更要命的是,契丹人覺得還沒搶夠,又把目光盯在了中原的官僚身上。耶律德光讓劉昫給他籌錢,說30萬契丹大軍滅掉了晉國,中原人難道不該有點表示嗎?可是國庫早就空空如也,哪來的錢?劉昫沒辦法,只好向開封的官僚借錢,不管你是宰相還是七品芝麻官,哪怕是看城門的,也要搜刮得干干凈凈。
就這樣,耶律德光還不知足,又派人到地方上搜刮,大小官員都搜刮成了窮光蛋。就沖這一點,人心早就散了,大家都盼著耶律德光趕緊滾蛋。
當(dāng)時,河南、江蘇、山東、安徽交界的亳州、宋州(河南商丘)、密州(山東諸城)等地,都爆發(fā)了反抗契丹人統(tǒng)治的起義。消息傳到開封后,耶律德光還長嘆說,我真沒想到中原人這么難以制服!
劉知遠稱帝后,就下詔罷免各藩鎮(zhèn)給契丹人上供的錢帛,這么一來,中原人的民心就迅速轉(zhuǎn)向了劉知遠。而耶律德光呢?卻開始沉迷于中原的繁華,每天喝酒取樂,還取笑中原群臣,說什么我懂中原的事,你們不懂我們契丹的事。
另外,還有一點對耶律德光統(tǒng)治中原非常不利,就是南方還有很多強國,比如后蜀、南唐、楚國,都有實力逐鹿中原。
尤其是南唐,疆域北以淮河為界(包括北岸的兩個州),西至湖北武漢,南包括江西全省、安徽省大部、江蘇省大部,綜合實力是南方十國中最強的。就在耶律德光在中原胡鬧的時候,南唐官員韓熙載(《韓熙載夜宴圖》的主角)就勸唐元宗李璟:趁中原無主,起兵伐之。但南唐當(dāng)時正在福建陷入苦戰(zhàn),無暇分心北上。
不過,這只是李璟的戰(zhàn)略眼光不行,他如果放棄福建,集重兵北伐中原,當(dāng)時遼朝在中原失盡人心,而南唐又自稱唐朝后裔,此時距離唐朝滅亡并不遠,因此南唐能在中原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還有割據(jù)四川盆地天府之國的后蜀,綜合實力僅次于南唐,一旦蜀主孟昶出兵北伐,從漢中出兵,越秦嶺進入關(guān)中,則關(guān)西之地將盡為后蜀所有。
如果出現(xiàn)這樣的局面,那遼朝在中原的統(tǒng)治就將岌岌可危了。
總之,在耶律德光的折騰下,中原可謂四處著火,八處冒煙,契丹人在中原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耶律德光只好打著“思鄉(xiāng)”的幌子退出中原,結(jié)果走到河北欒城時,因病逝世。
由此也可見,北方游牧民族要想統(tǒng)一中原,必須要先自己漢化,取得漢人的認同,同時還要與民休息,盡最大的能力爭取民心,這樣才能在中原站穩(wěn)腳跟,就像清朝那樣。
否則,最多只能像元朝那樣,靠無敵的武力,實現(xiàn)短暫的穩(wěn)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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