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治國
【作者簡介】劉治國,筆名劉懿壬,新浪博客網(wǎng)名天水地載,河南方城人,以文學(xué)為友,以易學(xué)為伴,喜歡過云水一般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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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我知道,我?guī)Р蛔呱n洱的云天,正像我?guī)Р蛔吲c蒼洱云天相共相息的快樂。很久不曾寫日記了,我把我的快樂寫進日記里,盡管這快樂像云一樣瞬生瞬滅。在此隱去日期,只將那快樂的情愫呈顯在片段中。
山的那一面是霞光,這一邊是燈光,中間隔著的是青云、蒼山和白云。
面對蒼洱云天,三餐之間,掃地之間,作息之間,我都要俯仰一番,我的腦海里有云水在翻騰,終于翻騰出一副對聯(lián):
門對洱海一泓水
窗含蒼山萬般云
風(fēng)花雪月常用來形容男女之情抑或詩酒浪漫的生活,但蒼洱云天囊括了這般真正意義上的風(fēng)花雪月,那就是下關(guān)的風(fēng),上關(guān)的花,蒼山的雪,洱海的月,這是大理所獨有的,連三、四歲的孩童都耳熟能詳。
白云像蒼山的情人,縈縈繞繞,纏纏綿綿,去而復(fù)來,魂牽夢縈,繾綣廝守。
朝陰夕霞,云生云滅。蒼山縈云載雪,如玉帶一般在十九峰十八溪之間蜿蜒纏繞,連綿不斷,這就是常說的玉帶云。其實縈云載雪,可以互為形容比擬,山上縈云如載雪,山頂載雪如縈云,分不清是云是雪,是雪是云,或者云中含雪,雪中含云。
云帶隨風(fēng)而變,隨著山勢而變,隨著日光而變,時而像行進的雁陣,時而像遷徙的魚群,時而像沖天的大鵬,時而像脫僵的野馬,時而像弄潮的恐龍,時而像吞吐的巨鯨,時而像騰飛的白龍。令人目不暇接,浮想翩翩。
云橫蒼山,水漾洱海。山水相映,云海相間。
云總是那樣自由地飛著,浪漫地飄著,輕盈地舞著,綢繆相隨,相伴的是純情的雪,深情的月,多情的雨,鐘情的風(fēng),柔情的水。似有所牽掛,又無羈無絆。
壑中流云,谷中流溪,湖畔流風(fēng),空中流月,夕陽流光,互為映照,蔚為壯觀。
雨中的洱海像一位久經(jīng)蒼桑的老人,用云做墨,用雨做筆,用水做紙,正揮毫潑墨,創(chuàng)作出一幅綿延無窮的山水畫,一派蒼茫而意境幽遠。我的思緒像一個飄飛的墨點,隨時暈染成畫中的云天。
洱海是一面魔幻的天鏡,千頃洱海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透過天鏡,可以照見白云風(fēng)清,漁舟唱晚,落霞與鷗鷺齊飛,海水與長天一色??梢哉找娚n山白雪,可以照見洱月圓缺,可以照見沙壹母帶著她的十個兒子在波濤上起舞,可以照見南詔風(fēng)情。
洱海是大理人民的一面心鏡,他們的得失在其中,痛苦與幸福在其中,沉淪與超越在其中,夢想與現(xiàn)實在其中。
夕陽下一群白族人的廣場舞映照在天鏡中,她們跳得那么自信,那么富有激情,完全忘卻了自己,那節(jié)奏也完全融于洱海的水波與蒼山的白云之間。
在這面亙古敞亮的天鏡面前,任何不負(fù)責(zé)任的商業(yè)行為,都是對于天鏡的沾污。
白云悠然,我心悠然,“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我的悠然倒映在天鏡中,任何拙劣的語言和藝術(shù)都無法表達內(nèi)心的觀感。我的初心也許就在這悠然中悠然著。
這是一座神山。夕陽下,陽光射過云團,從蒼山的半腰射出一片藍光,蒼山十九峰中偶爾露出山頂,那里是被彩云包圍著的天堂,那里生活著云中的神仙,他們耕云種月,收獲夢想;他們用云做材料,建造一座通向天宮的宮殿。
女子的服飾常以求異為美,但若到了洱海蒼山,我想她們會渴望擁有一件共同的衣服——云裳,她們關(guān)注云,贊美云,也渴望穿著像云一樣的衣裳,飄忽在蒼洱之間。
如果云是魔術(shù)師,那蒼山的云是天底下最高級別的魔術(shù)師,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剛才還是金雞獨立,一會兒就鳳翔九霄。有時候云還是沖浪者,倏然抬頭,一浪雄起,沖向碧空,霎時又變出遍地珊瑚,枝枝杈杈相互交錯。珊瑚間還有魚游來游去。而更多的時候,云圖只可意會而不可言傳。那就與云相視而立,默默地咀嚼品味。
天上的云層層疊疊,影影幢幢,或各自獨立,或連成一片。云的家族,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著,至于變換成什么都隨心所欲,無所顧忌。不但變換著形態(tài),還變換著色彩,特別是晴天的時候,白云隨著太陽的位移而變換彩色,當(dāng)太陽完全隱遁的時候,彩云又退去光彩而變身墨云,與蒼山連成一片。晴天的夜晚,在云外藍天星辰、湖畔路燈的映襯下,云海被暈染成金黃一片。而天上彩云追月、湖中浮光躍金的事兒,只待有緣于月的人。
傍晚時候,委身洱海公園,縱觀百里洱海,俯仰云山蒼蒼,洱海茫茫,云海相攜,四方云動盡入畫來,水飛浪熠處如珠光寶氣,云疊影迷處如海市蜃樓,我心安于其中,故鄉(xiāng)就在眼前。
洱海是大理之耳,是云南之耳,是天地之耳,不僅在看,也在諦聽。聽蒼山之上千年積雪融化的聲音,聽十八溪的合唱。
聽風(fēng)聲雨聲讀書聲,聽水波喋喋不休地傾訴,聽深夜的天籟,聽月亮踏著雪山、踩著湖水一路走來的足音,聽山民的歌聲心聲呼聲。
洱海只不過是八山彌合的一個湖,但生長在這里的白族漁民稱其為海,決非偶然,或一時感情沖動的臆想,特別是山雨欲來的時候,雨云下垂,遮住了陽光下清晰可見的湖岸線,遮住了雨村村舍,遮住了雄偉挺拔的蒼山峰巒,遮住了歡唱的縱橫交錯的溪谷,一時間,水天相擁一起,猶如身處無邊無際的大海,以海來觀便是海,以江來觀便是江。橫看是江,縱觀是海,整體來看是湖,從相形的角度看是耳,四位一體,只不過觀察的角度不同。
洱海發(fā)起脾氣像海。每年冬春季節(jié),當(dāng)望夫云出現(xiàn)在蒼山玉局峰時,洱海之上狂風(fēng)大作,驚濤駭浪,漁船停歇。這就是下關(guān)(地名)的風(fēng)。
蒼洱的云是有生命的,一團團云翳在陽光中蓬勃地生長著,昂首挺胸,好像在享受日光浴。它們的內(nèi)部蘊藏著無窮無盡的能量,正向著高天猛烈地爆發(fā),也如噴涌的涌泉,在陽光中煥發(fā)出青春般的力量。
我知道云氣是蒸發(fā)所致。那蒸發(fā)著的有蒼山的草木,山澗的溪流,洱海的湖水,還有我與眾多山民的哈出的氣息和汗液。那云分明也有我的貢獻。
這是我看到的世界上最為瑰麗雄奇的云,洱海西岸綿延百里的蒼山山脊完全被云塊覆壓,一層層,一摞摞堆疊在一起,在夕陽的余輝中,蒼山由銀山變成了金山,恣意地絢麗著,雄偉地燦爛著,壯麗地輝煌著,云頭隆起,抬升為雪山的峰巒,讓人驚呼——山高云為峰。
金光射向天穹,我分明看到了龍的影子,龍的周圍祥云擁從,這情景只能在中國的古畫中看到。此時的洱海也變成了金海。
太陽繼續(xù)下沉,金光逐漸退去,藍天變成了青天,白云變成了青云。
"窮且益堅,不墮青云之志",幾十年來在書中讀過的青云,終于一睹云容。
坐在洱海一號游船上環(huán)顧,昔日的蒼山露出了真容,蒼山不蒼,蒼山原來是一座綠山,綠得從容發(fā)亮。俯首洱海,陽光下碧水如玉,碧而不透。這是天地間一塊兒未曾雕琢的璞玉,潤滑可感,肌理分明。近看蒼山,每一道山嶺都綠意蔥蘢,生機盎然。船行半程,回首來處,海上飄起的水霧與山間升騰的水霧相互銜交,形成一襲偌大的淡淡的輕紗,在被云彩遮擋的陽光下,泛著乳藍,若有若無,若合若散,半掩著遠山翠綠的植被,形成了蒼山之蒼。
聆聽濤聲,瞭望云山,細(xì)品著白族姑娘和小伙獻上的“三道茶”,也在品味著人生的酸甜苦辣,一個民族的酸甜苦辣。
心靜如天,可以負(fù)載云生云滅。
今天有些風(fēng),風(fēng)從下關(guān)方向吹來,風(fēng)漸緊,洱海向上鼓漲著,洪波涌起。在洱海濕地公園一角,一對父子正在打水仗,涼爽的“子彈"射向向?qū)Ψ剑oL(fēng)銜著他們的歡聲笑語在洱海的綠波中回旋蕩漾。他們盡情享受著假日帶來的快樂。
對面的夕陽又在制造奇觀。陽光穿透層層暮云,下澈蒼洱。暮云也如海濤般洶涌澎湃,隱約中有一位老者白發(fā)垂髫,駕一葉扁舟,在煙波浩渺中撒網(wǎng)捕撈。
西邊日落,東邊下雨,十里之間而天氣不同,大理古城方向雨正在洋洋灑灑,灰色的雨幕通天徹地,籠罩著遠方蒼山腳下的古城。
雨停了,從下關(guān)驅(qū)車趕往大理古城,白云繚繞的蒼山裝飾了車窗,蒼山如此棱角分明,峰巒如聚,通體綠裝。一棱一棱的波峰從天而降,簇?fù)碇紴a而下的山間小溪。清瓦白墻、雕梁畫棟的白族村落,散布在山與海之間,云與水之間,猶如人間仙境。在現(xiàn)代建筑與古代建筑相互輝映的村落中,幾座塔寺與古樓聳峙其間,古色古香,來者的腳步追逐著古人的智慧,茫茫云海,幽幽歷史,喧喧人世,相互交融在洱海的藍光夢影里。
夜幕更替了云幕,漫步在古街古巷,清澈的流水映照著街燈,迎接四方如織如云的賓客,徜徉在千家萬戶的商鋪里,享受著美食,挑選心意的衣物,讓蒼洱記憶永遠留存在未來的日子里。
蒼茫,是蒼洱亙古不變的基調(diào)。在這不變的基調(diào)上是每時每刻千變?nèi)f化的云的神態(tài)。今天早上從蒼洱之珥的白云兩側(cè),有兩束亮光從高空的云縫里透射下來,照亮了珥云兩翼的山色,蒼中透綠,像兩只纏綿的眼睛。更為奇妙的是其中一束光忽然驚現(xiàn)出了虹光,在彩云之南的云南,我終于看到彩云了,在即將告別蒼洱的日子,天生神光,在蒼洱間曇花一現(xiàn),驚鴻一面,仿佛蒼洱有一種感應(yīng),我知道這是分別時的依依不舍,這是分別時最神圣的饋贈。
蒼洱,我知道我無法帶走你的彩虹,但驚艷一瞥足以讓我感動千年。你在我眼前變換出最富有詩情畫意的云卷,我會銘刻在心。我會將這最美的云卷珍藏在心庫里,直到永遠。
隔水遙望,終是夢想,今天終于可以鉆到蒼山的肚子里一看究竟,做一次云中的神仙。一路上古松參天,撐起頭頂?shù)陌自疲桡笥晖炝粑覀冊诟型ㄋ鲁赃^齋飯,舍棄索道,步行挺進清碧溪。一路林深、谷深、云深,圣應(yīng)峰和馬龍峰夾峙的溪谷,懸崖突兀,壁立千仞。懸壁之上,古木倒掛,蒼翠欲滴。一路溪清崖碧,自以為這就是清碧溪名字的由來,及至到達景區(qū),才幡然醒悟不是那么回事。昂首頭頂,“云青青兮欲雨”,俯身腳下“水澹澹兮生煙”。在峰巒的裂缺之下,兩盆秀水青冥浩蕩,清水中仿佛產(chǎn)生一種幻影,顏色如“青出于藍”的“青”,幽幽溪潭射出青的光芒,那光芒時深時淺,淺者青而深者碧,令人目眩,我不知道,這青色來自于哪里,是天光?山光?水光?還是水底圓潤的卵石的顏色,好似燈光折射,青得讓人疑惑,讓人銷魂,讓人嘆為觀止。
蒼茫的云海把綿延百里的蒼山完全淹沒,只留下洱海。在蒼山南端洱海西南的山坳里,每天都可以看到一個半圓形的耳環(huán),就美其名“珥云”(像耳環(huán)一樣的云)。在晨光中珥云忽然變換出了大S形,遵照太極旋律,這是我看到的最美的太極云。之后又旋轉(zhuǎn)著扭曲著,形成了云的藤蔓。一端接天,一端連接著下關(guān)這座美麗的城市。一會兒又變換出蠶吃桑葉。緊接著變成了一個繭子。從繭中抽出的綿綿的絲絮繚繞半空,久久不愿退去。直到化成云蝶,翩翩起舞在蒼山腳下的花海中。
洱海邊一座座白樓連成一片,像是大地之上飄著的白云。洱海西岸,海水在云光的折射下,白茫茫一片,像是村莊系著的飄帶。
點蒼山,一座被白云點綴著的不斷蒼茫著的山。因千載積雪而蒼茫,因萬里長云而蒼茫,因縱貫無涯的洱海而蒼茫。雖然蒼茫而并不遙遠,仿佛伸展胳膊觸手可及,仿佛縱身一躍,即可上達。
蒼山與洱海每時每刻都在彼此相愛著,無心地感應(yīng)著,因無心地感應(yīng)而生成了云,形成了雨,滋潤養(yǎng)育了蒼洱的萬物。
那一身潔白漁家姑娘的塑像,背依洱海,肩上挑著大魚。白云像山的腰帶,像峰的帽子,像洱海的思想。白云之中住著一個古老的民族,名字與白云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白族,就連他們的服飾都模擬白云的樣子,頭上垂下純潔的飄穗,在風(fēng)中飄舞成云,此刻我想起了藏民的哈達,也一如白云一樣地飄在蒼山之上。白色是洱海邊最美最純潔的顏色,在蒼山碧水的映襯中更見其嬌美圣潔,唯其圣潔,才能呈現(xiàn)出佛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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