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鄉(xiāng)下親戚家作客，宅前宅后種了桃、李、臘梅、桂花、葡萄等。當我在這花叢樹間漫步時，不經(jīng)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棵長在河畔的桑樹，斜斜地伸向河中。抬頭凝視，有桑葚如豆，星星般點綴在葉叢枝間。再看，嘿，這棵桑樹旁還有兩棵，都比它大而粗。
這不免令我憶起孩提時養(yǎng)蠶吃桑葚的情景來。
老家四十多年前的農(nóng)事，不外乎種麥插秧栽油菜，不像浙江和蘇州一帶養(yǎng)蠶收繭種桑麻是主業(yè)。因此，我們兒時養(yǎng)蠶純屬出于好奇，玩玩而已。把布滿蠶籽的一張紙，小心翼翼地焐在貼身口袋里，讓體溫孵出小蠶。不幾天，就有一條條黑色的、細細的、長長的小蠶從蠶卵里爬出，便用雞毛或鵝毛將這些小蠶輕輕地撣下來。接下來就是采桑葉，這時的桑葉正嫩呢，正合小蠶的胃口。桑樹長在哪家屋后，哪條河畔，我們心中都是有數(shù)的，故很容易采到桑葉。
天性使然，這么小的小蠶也能吃桑葉。它們一天一個樣，十天半月便茁壯成長起來。正與田野的麥苗一般，見風見雨見陽光便蓬蓬勃勃地長成綠油油的一片。當麥子抽穗的時候，蠶兒便長得有一寸左右長了，而且褪盡黑色，變白變粗，出落得像漂亮的女兒家。這時蠶兒胃口大，桑葉往往供不應(yīng)求。在萬般無奈之下，我們只得去橋畔、河邊找柞樹葉。蠶兒也吃柞葉，但總不如吃桑葉胃口好。這時的蠶兒早被搬到竹篩子里了。而吃桑葉的聲音又十分響亮，沙沙沙、沙沙沙、如夏日急速而密集的小雨聲。
麥子成熟時，蠶寶寶便要"上山″了。這時麥稈被剪成一段一段，扎成一捆一捆。透明的蠶兒爬到″山上″，便開始吐絲作繭了。
其時，桑籽兒成熟了。鄉(xiāng)下人喚桑籽兒為桑葚。桑葚紅紅的，十分惹人愛，由紅變紫變黑時最好吃。記得我們幾個年歲差不多的小孩，想著辦法弄桑葚吃。高大的桑樹輕易采不到，用竹竿又會打爛桑葚，因此只能爬上樹去采，我的爬樹本領(lǐng)就是那時練出來的。熟透的桑葚甜，孩子們貪吃的嘴巴吃得黑乎乎的。只要看到黑嘴黑唇黑牙齒的，準是吃多了桑葚。
如今，鄉(xiāng)下桑樹少了，不知是養(yǎng)蠶的孩子少了，還是農(nóng)村城市化進程加快了，總之桑樹之類的樹不多見了。故而見到親戚家還有三棵大桑樹，便感到十分親切。我當即和他約定：等明年桑葚熟了的時候，打個電話，我一定來摘桑葚。
桑葚紅了，叫人怎能不思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