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平叔
五月,不再有初春的料峭之寒,也沒有盛夏的燥熱,清新宜人的五月原本是可以催生更多文字的,可我卻毫無理由的懈怠起來,一個字都不想碼,甚至連電腦都懶得打開。
進(jìn)入五月,入睡時間是越來越晚,而脫離睡眠的時間節(jié)點卻是越來越早,有時連太陽還沒露面我的茶卻已喝了三道。我不知道這樣的低迷狀態(tài)還會在我身上持續(xù)多久。
宅家的日子讓人覺得生活蒼白,欲去還留的病毒讓人擔(dān)憂,而雞血注入軀體帶來的一片喧囂則讓人無比的厭惡。主要是感覺味道不周正。
如此,你還愿意說話嗎?
反正我是說不出來。
既然面對日甚一日的無聊卻又無法改變,既然理想變不成蝴蝶可以在天上自由地飛翔,何不回到童年的時光里靜靜地坐上一會兒?哪怕是坐出一股蒼涼也是一種快樂,雖然我知道這種快樂會很虛幻,會很短暫。
且讓我再給自己沏杯茶,讓茶香的氤氳帶著我的思緒,徑直飛回到無憂無慮的無邪時期……
我經(jīng)常這樣想,如果我生而為人是一種巧合,那么生于成都就一定是巧合的機(jī)緣,而能在成都長大則肯定是一種幸福。
夏日雨后,誰的童年里沒有過蜻蜓的上下飛舞,沒有過被爆米花的香味兒勾引過?
夏初的雨是清新的雨。窗外,滴滴噠噠清亮的聲音是雨滴聲,一滴滴的滴入夢里,伴人入眠。
雨后,院子里積滿雨水的小容器里會長出小蟲子,看它一弓一弓的游泳,誰都會覺得快樂。
等到上學(xué),老師告訴你那種小蟲子叫孑孓,于是一下子就記住了,終生都不會忘。
蟬鳴于午后,呼朋喚伴找上一根長竹竿,再偷出一小截兒自行車內(nèi)胎,用媽媽炒菜的飯勺熬上半勺膠;亦或去城外偷拔上幾顆麥子,搓麥粒入口,嚼得腮幫子生疼,把粘粘的面筋吐出來抹上竿稍,粘幾只老蟬解悶玩。
迎著春天的風(fēng),看風(fēng)箏在天上飛,忽然耳邊一聲“吃風(fēng)箏肉”,于是呼啦啦朝著風(fēng)箏墜落的方向狂奔!
所謂的“肉肉”不過就是一小段線頭而已,但以足夠慰籍少年饑餓的心靈。
賣小金魚兒的挑著大木盆在院子里悠揚(yáng)的唱著,圍欄里擠滿了毛茸茸的小雞,伴隨著小雞們嘰嘰喳喳聲,河南人偶爾會吆喝一聲,賣小雞!
跟著大娃娃些到城外的田壩上走一趟,用柳樹條編個帽子象花冠一樣戴在頭上,擼一截柳枝皮成笛,無音無律有滋有味嗚嗚呀呀的吹。
撕一小塊紙片用棉線穿過栓在小竹棍上,在蝴蝶前面左右左右的揮著,看蝴蝶在我們身后追逐著以為是同類的小紙片而不得,最后悻悻離去的樣子,于是我們好開心。
蹲在向陽的墻根底下抓蜘蛛,看小草們歡欣鼓舞地從地面和墻的夾角中擠破土皮兒露出小腦袋,滾著套著小圈的鐵環(huán)奔跑著,小圈發(fā)出聲響,呼呼啦啦山呼海嘯!我們愈發(fā)跑得歡快!
那時的冬天里,我們沒有羽絨服,也沒有輕薄的保暖服,冬天的溫暖就是沉重的大棉襖、大棉褲和大棉鞋。當(dāng)春天來了,這一切厚重都可以脫掉了。
當(dāng)我們一身突然得以輕松,不扯著喉嚨長長的噢噢地叫上幾聲,那是娃兒嗎?那是生長在成都的青勾子嗎?
男娃子永遠(yuǎn)對槍是情有獨(dú)鐘,我最引以為傲的是曾親手制作過一把火柴槍!
火柴槍的制作過程有些復(fù)雜,你要有足夠的心細(xì),還要有足夠的膽量——將自行車鏈條之間的榫柱一個一個沖下來,重新排組,鐵絲揻成槍的形狀,要有足夠彈力的皮筋、有靈巧的手、有聰慧的心才能組裝。
槍械組裝完畢,還要把火柴頭上的那一小點藥仔細(xì)摳下來,裝上,擊發(fā)——啪的一聲,隔著幾個門洞都能聽到。
那時的火柴二分錢一盒,買一盒就像得了寶貝一樣,舍不得一次全給摳玩完嘍。
玩過的槍還有許多,像蘿卜槍、桉樹果果槍、水槍都是常備武器,這些槍都是運(yùn)用了壓縮氣體原理,沒有子彈的時候,泡過水的廢報紙也是可以替代的。
那時家里有輛日本原裝的自行車,自行車配有一打氣筒,這打氣筒經(jīng)常被我作水槍用,射程相當(dāng)厲害。
鞭炮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有,最喜歡的是二踢響,恍兮惚兮中,多少有點操作迫擊炮的感覺,過癮。
過年經(jīng)常會有驚喜。倘若大人心里高興,萬一能從外面買上一把烤藍(lán)的玩具手槍,萬一能買上一把木刀或者木劍回來,那樣就妖艷慘了!完全可以裝扮成李向陽或者武松模樣,讓自己英雄一盤。
有哪個娃兒沒有把水果糖在瓢羹里面熬化了,在菜刀上倒過糖餅?
有哪個娃兒沒有在蜂窩煤洞洞里面膨化過粉條絲絲?
有哪個娃兒沒有劈開家里的筷子做風(fēng)箏而挨過揍?
有哪個娃兒沒有捉過蜻蜓放在家里蚊帳里讓它逮蚊子?
有哪個娃兒沒有蹲在教室的地上磨過手中的鉛筆……
曾經(jīng)的所有至今都還在記憶里繼續(xù)鮮活著,盡管我已是花甲之年,卻從未淡忘過這兒時的一切。
女娃兒亦有女娃兒的玩法,跳橡皮筋,在過去很漫長一個年代是女娃兒的最熱衷的室外游戲,幾乎沒有人不會玩。
但這一游戲?qū)η楦]初開的男娃子們來說,卻構(gòu)成了人生的第一次誘惑。我就是如此,那時的我最喜歡做的事之一就是趴在樓上的窗戶前長久地看女娃子跳橡皮筋,她們讓人眼花繚亂的鬼步居然跳得我心亂如麻。現(xiàn)在流行一種鬼步舞,我看多半就是從當(dāng)年女孩子跳橡皮筋來的。
跳橡皮筋時人可多可少。人多時,一頭一個人抻住環(huán)狀松橡皮筋,由腳脖子跳起,然后依次膝蓋部位,再上升至胯部,再至腋下,然后頭部,最后雙手高高舉起,女孩子口里念叨著口訣:“……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印象里的口訣還有什么“黃繼光,邱少云什么的,后面是音符“哆哆啦索、咪咪來多,咪嗦啦咪索多多多!”畢竟是女生的項目,太具體的回憶就顯得有些模糊。我是覺得這口訣毫無道理的存在,好像就是單純地為了押韻。
隨著橡皮筋的升高,跳橡皮筋的動作幅度和技術(shù)難度開始加大,尤其最后舉過頭頂時,往往要加一個助跑,身形矯健地來一個側(cè)身一字馬,用腳勾住皮筋。那一刻,對女孩子來說就是成就就是顯擺,而對男娃子來說則是致命誘惑。
記得有一次,我在家里居高臨下,看一個女孩子獨(dú)自跳皮筋,她將皮筋套在樓下的兩棵大桉樹之間,樹的直徑尺余,正如人的厚度,女孩子自己念叨著口訣,雙腳上下翻飛,兩根大辮子甩來甩去,把我的心也激蕩來激蕩去……那天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全然記不清了,只記住她那粉紅色的碎花小褂和黑鞋白襪。
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當(dāng)年的娃兒一轉(zhuǎn)眼就成了爆眼子老頭。
我現(xiàn)在對爆眼子突然有了新的理解,所謂爆眼子不是指眼睛突兀變大,也許就是指一雙日漸渾濁的招子下面,那一對日益松弛、下垂、醒目的眼袋。
不曉得咋個搞的,現(xiàn)在的我對當(dāng)下的好多事情都隔日便淡漠,而過去的發(fā)生的事情卻歷歷在目、愈發(fā)清晰。
我想我是老俅了……
說明一下:
這幾日個人有瑣事纏身,難以保證日更,請廣大譚友諒解。過些日子即可回歸正常。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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