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月光奏鳴曲
四十年前,全國27萬名以知青為主的考生,正在考場上奮筆疾書,期盼著能抓住這次公平競爭的機會,徹底告別農村,用知識改變命運——這是經歷十年浩劫后第一次恢復高考。
由于長達十年的動亂,人們心里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萬一哪天又變了呢?所以這次高考幾乎成了很多人希望改變命運的救命稻草。
1977年10月21日,《人民日報》發(fā)表了關于恢復高考的社論,我是在地里勞動的時候斷斷續(xù)續(xù)聽到大喇叭里播出這個新聞的。
當時就非常警覺,晚上我就和同一生產隊的另外兩個知青熱切討論起了這事,大家都非常興奮。但是雖然確認了這事,可是具體怎么操作還一無所知呢!所以心里有很多擔憂。
沒有過多久,公社就通知我去,說有事要安排。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借了一輛自行車飛奔到了幾公里外的公社。
接待的人遞給我一個通知,是我們高中學校發(fā)來的,讓我立即脫產回校準備高考復習,迎接12月的正式考試。只有一個月的復習,時間無比緊迫。當時心里那個那個興奮,那個“撥云見日”的喜悅,別提多高興了!
立即返回生產隊給隊長請假,與此同時,另外兩個知青也在同步進行。于是,一場為了改變命運,拼命與時間賽跑的戰(zhàn)斗開始了!
我的高中學校是雙流縣中興中學,學校的校長和老師們對于這次高考極為重視。
首先篩選出歷屆各班相對優(yōu)秀的同學回校復習,第二是安排最好的各科老師講課,第三盡可能多的刻印復習資料,第四把教室騰出來讓學生住?!?/span>
所有的同學學習熱情也是空前高漲,每天早上5點起床,晚上一點兩點才睡覺,真是拼命了!說也奇怪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可是大家一點也不困——高度興奮的人是不會困的!
寒冬臘月挑燈夜戰(zhàn),手腳耳朵都長滿的凍瘡,根本不知道痛,只是手抓不穩(wěn)筆了才哈一下熱氣。
我們高76級基礎是最差的,從小學到高中都在文化大革命,就沒有怎么正經學東西,所以復習起來困難重重,因此也就更需要努力。
轉眼之間一個月過去了,數(shù)理化語文歷史地理政治英語,這么多學科在一個月中要把高中的知識復習一遍,可想而知!馬上就要考試了,似乎學了很多,又似乎啥都沒有學到,一片茫然。
我們的考場安排在雙流縣中和中學,離我們家大概有10公里。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早上5點,父親就叫醒了我,說蛋炒飯已經做好了,快點吃了走,記得帶上準考證,千萬不要遲到了。
面對我一臉滄桑的父親我的鼻子一下就酸了!因為這是我記事以來,父親給我的第一次溫暖!父親一個人要挑起供養(yǎng)六個娃娃的重擔,長期的生活重壓,讓他顯得那么蒼老,哪里還有什么心情溫暖孩子。
我迅速整理了思緒,急急忙忙吃完飯,騎上自行車朝10公里外的考場飛奔而去。
緊張的考試結束了!我出了一口大氣,感覺只有語文考得好點,因為作文是寫一篇讀后感,正好在考試前幾天我寫了一篇郭沫若的《黃鐘與瓦釜》讀后感給老師點評,知道該怎么寫。所以可能語文會好點,其他都沒有什么希望。
接下來就是等待“宣判”了。大約半個月左右,各大學的通知書就開始陸陸續(xù)續(xù)送達了,我自己知道沒有希望,所以就看中專有沒有搞了。
時間已經推移到1978年2月了,漫長的等待讓人焦灼,正在我已經要放棄希望的時候,我們隊長一路小跑過來,說喻強你的通知書到了,快去公社拿。(當時為了穩(wěn)妥,通知書必須要本人親自去公社拿)
于是,就不需要說了!令人高興的是,第二天我的那個小提琴啟蒙老師謝家林也接到了通知書!
那天晚上,我們做了一大桌子菜,把生產隊的農民朋友請到一起,十來個人舉杯相慶——終于可以走出農村,開始過一種嶄新的生活了!
夜深了,其他人都走了后,我倆醉意朦朧,回想起音樂伴隨我們朝夕相處的日子,在這即將天各一方的分別時刻,禁不住潸然淚下……談起對未來的暢想,兩人又破涕為笑。
這次高考,徹底的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感謝時代讓我經歷的波瀾壯闊的社會變革,讓我的生命既鮮活又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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