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人
文/蔡朝陽
三年沒怎么跑，今年開春，大家都漸漸閑不住了。我也是，從三月份開始，跑了幾個地方，西安、重慶、日照，下禮拜還要去靖江，五月初還要去揚州?？傮w感覺，除了體力略有下降之外，一把老骨頭還撐得住。之前擔(dān)心，頸椎也不好，還有干眼癥，也許應(yīng)該緩緩勁兒。但想想老當(dāng)益壯的大有人在，尤其是都要推遲退休了，老年的標準大概要到70歲以上了吧，我剛過50，算是中青年，自也不能躺平。
去了幾個點，做了幾場分享，有人多的，也有人少的，都是聊一些兒童教育的話題。我有個觀察，就是，三年來，家長們的焦慮反而增加了。也有了很多新問題，這一方面在我的預(yù)料之中，一方面呢，一下子也找不到全部原因?？傊容^復(fù)雜，再容我慢慢觀察。
但今天這個文，不是為了自鳴得意，而是為了罵人。
因為家長是一撥又一撥，總是有新家長，而問題呢，除了老問題之外，還有新問題。
比如對于兒童教育這件事，其實我們越來越看到其最核心的部分。之前我們常說的核心素養(yǎng)，就是這個東西。但要能理解到這個層面，并不容易。多數(shù)家長困在小學(xué)教育的日常里，被學(xué)校教育所左右，任由老師擺布，以學(xué)校的一切為指標去要求孩子，亦步亦趨，跌跌撞撞，這首先會使自己的神經(jīng)很緊繃，接下去大概率會帶來親子關(guān)系的矛盾尖銳。
而相反，你若是能看到表層的教育現(xiàn)象之下的底層邏輯，大概率這個孩子不會錯。家庭關(guān)系也會松弛很多。
養(yǎng)育孩子這件事，其實是一次自我成長。家長盡可以放松一點，我打了個比方：身體跟孩子保持更遠一點距離，眼光則更抬高，放長遠一點。像一個成年人那樣看待事物，孩子自然就會得到紓解。每天盯著字寫得端正不端正，口算做得快不快，是個爹媽都會抓狂。但若是了解這些行為現(xiàn)象背后的成長的奧秘與根源，爹媽就會自我解放。所以不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要在乎那些建構(gòu)性的東西，建立了孩子自我個性的部分。
但養(yǎng)育孩子這件事，只有一次機會，當(dāng)我們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我們發(fā)現(xiàn)孩子已經(jīng)長大了。即便生了二胎，可是二胎又是一個新的個體，除了老問題，還是會有新問題。
這幾次，我聽到家長最多的抱怨，就是體制內(nèi)的學(xué)習(xí)為什么會那么苦。
班主任永遠在爹媽那里告狀，說孩子不乖，是不是有多動癥。要是孩子上課開小差，就說孩子注意力缺失癥。而這個孩子一旦不動了，老師又懷疑他得了抑郁癥?？傆欣蠋熃ㄗh家長去帶孩子看看病。
聽到這些抱怨的時候，我一邊嘆氣，一邊也覺得好笑，但更多的是生氣，想罵人。
你當(dāng)老師的，究竟想要怎么樣的小孩？如你所愿的，這樣十全十美的小孩恐怕連人工智能都變不出來，再說了，如果小孩已經(jīng)十全十美了，還需要我們這些教育者何為？
家長盡管心大一點。孩子上課不乖，要動來動去，那是天性，也可能是體育課開展不夠的緣故，也可能是課間10分鐘不能去操場放肆奔跑的緣故。但一定不是多動癥。孩子就是孩子，他就是需要動的，他不多動，難道要90歲老人家去多動？老師只是想要好管而已。
關(guān)于注意力缺失這個事尤其令我生氣。我問這個媽媽，你兒子玩樂高能多久，你兒子玩手機游戲能玩多久？兩三個小時他原地生根一動不動，時間飛快就過去了，叫他吃飯不應(yīng)，叫他喝水不理，他注意力集中得很，他專注得很。哪里缺失了？
但為什么他聽不進老師講課就被判定注意力缺失？這不是老師講課難聽無比的緣故嗎？老師自己不思進取，老師自己懶惰僵化，只會怪孩子，只會pua家長，這就叫師德敗壞。
還有抑郁癥也是的。我知道確實有抑郁癥存在，并且發(fā)病率也水漲船高。但這是需要專業(yè)醫(yī)生從醫(yī)學(xué)的角度去臨床診斷的。你老師只是望聞問切，就能判定一個孩子抑郁癥了？情緒抑郁，和作為病癥的抑郁癥完全不是一回事。我看絕大多數(shù)孩子，只要家長老師放松管制，他自然能從抑郁中恢復(fù)。這不是貼標簽的事，是需要科學(xué)依據(jù)的。
我特別反對一個事，就是，現(xiàn)在自媒體很發(fā)達，各種公號，各種偽專家層出不窮，家長老師聽說了很多專業(yè)詞匯，但又不能深入加以學(xué)習(xí)，望文生義，見風(fēng)就是雨的，妄加判斷。什么多動癥，什么注意力缺失，什么抑郁癥，十之八九就是這個緣故，我特別反對這個。
不過呢，罵到這里，我還是想要用一個光明的尾巴來結(jié)束這個文章。
就是，跟家長溝通的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我解決問題的能力增加了。在聽完家長描述之后，往往片言只語，就能直指問題的核心。
有位家長贊譽說，阿老師，通透——這個詞，也許是一種恭維，但我就照單全收了，還沾沾自喜。這是我的追求。
但你看，其實，誰都需要被表揚，被看到。阿老師這樣的50來歲的中青年也一樣。更遑論孩子們了。要是孩子們一天到晚都被否定，被PUA，過幾年心理還能保持健康的，恐怕都會是奇跡。
所以看見孩子真實的需求，至為重要。家長不要混淆了“我”的需求，和孩子本身的需求。
那么我為什么沾沾自喜呢？其實，這跟我的自我判斷也相近。即便這三年，大家原地不動，有的人也沒虛度。我做的最多的三件事，就是讀書、思考、寫作，積累三年，有所進步，也是應(yīng)有之義。要是沒有，那就叫人生如夢了，叫做吃打不吃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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