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四川雅安熊貓保護之旅五
2017年7月6日 星期四 第四天
圈里圈外
碧峰峽這邊家家戶戶都愛養(yǎng)花,屋前屋后、溪頭橋邊都是花?!皺趪t藥盛,架引綠蘿長”,我所認(rèn)識的花甚少,只知道路邊像波浪卷似的細(xì)細(xì)碎碎聚攏在一起的是紫薇花,還有山門口買過的碩大花瓣的芍藥,其他藍的、紫的、檸檬黃、海棠紅、玫瑰粉、松柏綠、丁香紫、象牙白等等等妖嬈美艷的花兒,許許多多時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這種奇花異卉的景象,我印象深刻的有三次遇見:一次是在青藏高原上,一次是在巴厘島的熱帶椰林里,一次就是在成都西郊的避暑勝地雅安了。奇怪,都是夏天,三個地方都是日照挺強但氣候涼爽,是不是這種冷熱對撞性的天氣非常適宜稀有花木的生長的?這是我一點小小的觀察和思考。
今天就我一人跟著師傅照顧祿祿和紳威。桂英和楊文陪孩子們到海歸園工作了。我們的事也并不多,昨天已打掃過熊貓居室,所以今早只要將它們院子里的高臺打掃干凈,換上新鮮竹子,放它們到外面邊玩耍、吃竹,邊迎待遠客就行了。
有意思的是,現(xiàn)在熊貓被關(guān)在居室鐵欄里,我穿著工作服、佩戴著志愿者證站在本是熊貓隆重亮相的高臺子上?!昂娠L(fēng)送香氣,竹露滴清響”,當(dāng)我清掃竹葉之余聞聞這林中的新竹破土的氣息,聽聽風(fēng)穿葉片的莎莎聲時,卻看到一群
早來的游客在觀望著院墻內(nèi)的我,聽到他們見不到懶熊、以為我這個工作人員天天可以摟著可愛的國寶睡覺而生出的艷羨聲,我啞然失笑。
想想,以前籠子外面、院子外面的那個我不是也一樣好奇和羨慕別人的生活來著。我們喜愛熊貓,也一并喜愛上了熊貓身邊最親近的人。我們看到熊貓這么受人歡迎和尊敬,也一并覺得照顧它們的工作人員的生活帶著幾分神秘和尊貴。事實呢?我今天在院子里和熊貓靠得那么近,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我且受用一會兒圈外人贊美的話語和艷羨的眼神,這種感覺很好,像冬日里暖烘烘的陽光偏偏找照一人,我閉著眼睛、微翹起唇角、張開雙臂來迎受這份殊榮,或者讓我在這耀眼的光束里多轉(zhuǎn)幾圈,旋轉(zhuǎn)、上升、一直上升到瓊樓玉宇中去……
然后呢?我得老老實實招供,其實它就是份工作,跟農(nóng)人在田地里耕作、工人在機器上打轉(zhuǎn)一樣,都是一份樸實而實在的工作。我的師傅是本地人,工作了十多年,兒子與兒媳在貴州打工,老伴兒在雅安城基地分的公房里帶著孫子,等他退休了城里的房子就收回了,他們就回到農(nóng)村自家的大院子養(yǎng)老了。我兒子跟著的小師傅,說來也巧,還是我老鄉(xiāng)——鹽城人,他來這邊認(rèn)識了本地姑娘,就隨著姑娘落戶到這里了?;赝饷嬉蝗荷啼佒杏幸粚Σ偬K北口音的老夫婦就是他父母,他們隨兒子也落地生根到雅安。我們聽說是鹽城人,專程去找過他們的鋪子,除了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的熱情外,他們已成了地地道道的山里人——踏實地過著眼面前的日子,也許江北的麥田在夢里也遠了。
想到一個詞——“圈里圈外”。在外面踮起腳來朝里張望,里面的世界陌生而新奇;你沒有進去過,里面的世界更在憧憬里閃著誘人的光。其實呢?從里面朝外面看,也一樣是圈外,也許站在高臺上不用踮腳那么費力,也不需要一一走過去那么麻煩,就在我停留的一會兒,我已經(jīng)在琢磨了:“兩個手挽手過來的女孩兒是閨蜜還是姐妹呢?她們的氣質(zhì)好生不同,一個大花裙子裙擺飛揚,另一個連走路都透露著素雅。她們是來自不同風(fēng)格的家庭嗎,還是一個像爸、一個像媽?那邊一定是年輕夫妻了,嬌小的媽媽抱著懷中粉嘟嘟的娃,胖胖的爸爸正端著長鏡頭照相機在搜尋目標(biāo)。他愛她們母子嗎?他知道鏡頭里最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是嬌妻憨娃的倩影嗎?還有一群老年人團隊,女的大多穿著光鮮亮麗,男的都跟服務(wù)生似的鞍前馬后,他們是一群什么人?是廣場舞團隊呢,還是同一個大院的老鄰居、老伙伴……
其實,生活處處充斥著“圈里圈外”。自桂英和楊文走了之后,我就和下面熊貓館的一對華裔母子成了休息時形影不離的朋友,我羨慕她北大高材生、中科院的佼佼者、又居留在美國,他卻稱贊我活得自信灑脫;我抱怨國內(nèi)自然環(huán)境的日益惡化和食品安全問題常年得不到根本解決,她則吐槽美國警察的嚴(yán)苛和階級、人種、膚色分化的嚴(yán)重性……
盡管生活有大大小小的圈,但也正是種種的圈組成了生活的多樣性。記得小時候玩過一種游戲叫“跳格子”。你可以從原點跳到很多格子里,甚至在一些格子里做短暫停留,但最終還是會跳回原點。我就是這種不安分的人,喜歡跳到不同的圈子里去觀察和體驗不一樣的世界,像今夏跳到雅安這個圈子成為一名熊貓保護的志愿者,體味我不曾經(jīng)歷的人生,去交一些陌生的朋友。明年呢?我又跳到別的圈子里去,會是怎樣的下一個圈子呢?我總在期待中,總在新鮮里過活。
圖文:鄧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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