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集：為你寫詩
高駿森
這是生活在第一次強烈體驗到的和諧，它如此強烈，迄今為止只在痛苦時才有的置身于充滿對你的愛的世界，感受不到自己的笨重和迷惘。這是初戀的初戀，比世上的一切都更質(zhì)樸。我如此愛你，似乎在生活中只想到愛，想了很久，久得不可思議。你絕對的美。你是夢中的茨維塔耶娃……你就是語言，這種語言出現(xiàn)在詩人終生追求而不期待回答的地方。
——摘自：《鮑里斯給茨維塔耶娃的情書》
1
十月，風在空中打了七個圈
野菊花開了，水塘邊
舞姿綽約。仿佛
從云里走來的美人
一顆雨珠悄無聲息落在桂枝上
釀成一滴眼淚，開出一朵潔白的桂花
醒來的風揉著松弛的睡眼
在花香里，容光煥發(fā)
如期赴約山崗上的月亮
對飲小酌，醉意朦朧的酒杯
把曠野的風斟滿
仰頭，一飲而盡
我走著走著，就迷了來時的路
面對一條靜默的河流
想象她的前世和今生
想著想著，就情不自禁地笑了
2
彼岸，小路在延伸
借著晨曦的光延伸到白云深處
和一朵遲開的桃花
不期而遇
坐在干爽的秋天聽梧桐低吟
河水輕悠的樣子
一條紅錦鯉銜著一根荇草
把斜桿上的殘陽喂飽
起風了，一首詩運營而生
從楓林里走出來的白馬
鬃毛上，閃耀著熠熠紅光
向北，向北奔去
馬蹄聲漸行漸遠，風聲靜止
河水開始歌唱
在深秋的黃昏，天色越來越晚
思念越來越深
3
難以入眠的夜，起身坐在燈影里
讀你的眼睛，秋水般明澈
讀你的睫毛，串起長長思念
讀你鵝卵石的臉蛋，血壓飆升到二百二
萬物沉寂，一盞燈溫和行走
搖晃出滿屋真情
藍色火焰，盛開出千朵玫瑰
一朵亮著一顆星
思念蓄滿淚水，落筆就是春天
一枝綠柳釣起一朵白云
魚兒悠悠歌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紅箋落在枕畔，墨跡雋永清香
此時，站在詩經(jīng)的河畔
看蒹葭蒼蒼
除了想你，我什么也做不了
4
秋天睡熟或是醒著，風都站在麥田歌唱愛情
草地上的菊花開在朝陽里
清香隨風搖曳
一朵就是一首愛你的詩
在梅邊，水波清澈，思念切切
一滴落紅飄下，云流下了眼淚
流進我深情的瞳眸里
望穿秋水
為了相愛，這些年我一直寫詩
寫一抹清風追逐一朵白云
雨落下來
花正開滿，月兒圓了
靜夜思。坐在一盞桔燈下翻閱詩卷
唐朝的山風正路過宋朝的明湖
月亮受了驚嚇——
你不來，我怎敢老去
5
坐在時光深處，讀你遠方來信
夕陽靜美。西風在田野慢跑
南翔的雁陣
一根翎羽落入我的掌心
“在最美時間相遇
來年，相約在紫丁香湖畔
與君牽手相伴到老”
某年某月某日某時
西風向晚，紅葉彈起了古箏
我把翎羽捂在胸懷
聽潮水的思念沖擊心跳的勻速
寫一首詩，放在路口
和一棵草握手，冬天就走上了舞臺
萬年青依舊站在庭院
看朝花夕拾，看門前長長流水
雪落下來，紫凝園茶香裊裊
6
大雪過后，天空依舊斑斕
睡在湖里的云朵
風從郁金香里走來
一朵詩睜開眼睛，一萬畝春天就跟著醒來
尋一處溪流，當年桃花走過的地方
你眉清目秀，提一株芝蘭
在長江邊踏歌
遠方不遠，沮水灑滿陽光
在冬天，若要等一場落雪
除了仰望雪山
就是蹲在一棵樹上寫詩
詩句上雪的顏色，與你的名字重疊
圍坐爐火。寫完最后一首
雪就落了下來
在子夜，落在一朵粉紅色的詩上
春天綠了，桃花開滿山坡
7
為了相見，我把寫給你的每一首詩歌
都配樂朗誦。然后，扛一臺攝影機
走進原野，尋找高山上的流水。深谷里
桃花和蘭草幽會
在風清月白的夜晚，我一心一意剪輯
每一個漢字，是我肺的呼吸
每一處風景，是我春心蕩漾的漣漪
回到故鄉(xiāng)，送給你
雪第二次落下來，我已回到了故鄉(xiāng)
白菜穿著青色內(nèi)衣，白色棉襖
坐在園子里，聆聽高壓線上麻雀的歌聲
世界如此安靜
當我站在你的眼前，看見一樹花開
春風吹皺流水，微瀾不驚
朗誦：為你寫詩——
從春到夏，從秋到冬
8
從現(xiàn)在起，對你的每一寸思念，用秒針計算
風順著河堤慢跑
路過麥田，一波又一波的青浪
呼呼聲，歌是一首詩，詩是一首詩
回到等你的那座橋上，聽夕陽在風里吟哦
一節(jié)一節(jié)，竹林走成唐詩的韻步
橋下流水，青石上
你手舞棒槌，一顰一笑，一平一仄
在水湄，把你裝幀成一幅永恒的畫像
荷塘月色，睡蓮開的羞羞答答
白里透著紅，紅里溢著香
融進夜色，定格人生最美的一章
計時開始：
一秒我思念你一個春天
一分我思念你一年
一小時后，我飲鴆止渴，病入膏肓
9
在水鄉(xiāng)，看一尾魚兒銜著紅菱游泳
聽一聲鶯兒在枝頭練唱
三月走進江南。你在江南里誕生
比月牙兒美，比云朵輕
站在蘇堤，聽一只雨燕呢喃
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四月白蓮
風起，流水澹澹
盛開出一朵，高雅潔白的水仙
不染塵，不沾俗，不起哄，不邪淫
站在清風洗凈的湖面上
清香飄到哪兒
哪兒便是人間的寧靜、和諧
在一杯龍井茶里感懷生命的余溫
夕陽醉成一首青春的歌
春天走遠，蘆葦卻依然戀著
詩經(jīng)中，那棵獨一無二的花兒
10
朝辭臨沮，坐在船頭從水鄉(xiāng)到水鄉(xiāng)
一路清明。枝椏結(jié)滿嫩黃的蓓蕾
風一吹，桅桿上三兩只翠鳥
歌聲叫醒滿院槐香
紫丁香結(jié)著幽怨，油紙傘如詩
今夜，長江南岸，思念若蝶
桃花汛期漲滿
我醉意闌珊，直奔主題
琴聲悠揚若雨
三生石上，情詩被風蝕的綿軟如絮
我手捧一杯茉莉花茶
看四葉草，在月亮下瘋狂生長
是時候向你表達，我溫和的愛意
星稀疏，夜微涼
站在露天里，我知道你冷
穿進胸膛，讓火焰燃燒
11
情人節(jié)，天空被風吹的有些陰濕
玫瑰寂寞地開著
你鎖在我的詩中走不出來
我只能埋頭，把情詩繼續(xù)下去
寫一瓣桃花，你露出了緋紅的面顏
寫一只蝴蝶，你的白裙在風中舞姿蹁躚
寫一闕流水，你的歌聲在我耳畔縈繞
寫一抹晚霞，你的笑容在我心間回腸
在人間，你是我今生最美的詩行
詩行的縫隙，種滿思念、云朵、星辰
春雨落下來， 思念結(jié)滿紅豆
云朵開出太陽花，星辰冒出嫩綠的芽
你睡在我夢里的藍湖，看魚兒銜著月兒
游往康河追逐風兒的口琴
今夜，我懷揣詩句，坐在湖邊靜靜等你
你能提著紅燈籠，輕輕地來嗎
12
今晚的月兒真圓，流水無聲，萬里無云
我獨影單只，把清風盛進酒杯
思緒灌滿惆悵。對一棵沉默多年的老樹
喃喃自語，仰頭飲盡
為你寫詩，也寫我內(nèi)心的空虛與空白
如同把你鎖進詩屋
鎖住憂傷、寂寞、苦悶、彷徨
下一個春天，花好月圓
寫我的眼淚，一滴鑿出一口井
兩滴滲出一汪清泉
晨起，舀水洗蔥花，為你油煎荷包蛋
幕落，文火清燉玉米排骨湯
坐在春天的門檻，把思念扎成一只蝴蝶
追著云兒在小河邊慢跑
天空矮了下來，田野麥浪翻滾
站在柳枝上的夕陽，景色最宜人
13
一場雨落，兩聲鳥叫，三縷風搖
天就晴了。大片大片的云
從藍天走進麥田，再從麥田來到林間
溪水開始歌唱，桃花開了
一朵，兩朵。落在花蕊上的蝴蝶
正用嘴唇小心翼翼，舔舐你黑色的眼球
一枝，兩枝。晾在溪水中的清麗嫵媚
倒影出，你婀娜多姿的身材
沿著花開的聲音，走進園林深處
一畝桃花開了，十畝跟著醒來
清風點燃花萼，一千畝
一萬畝、十萬畝肆虐蔓延
站在春光里，我用春風洗頭、沐浴
十七點三十分，你沒有來
千萬只蝴蝶翩飛
為我舉辦一場，盛大的桃花葬禮
14
殘留在枝頭的花瓣，面帶幾分憂郁
夜風襲來，和一枚月亮舉杯后
念著你的名字，含淚
潛入夢鄉(xiāng)
夢被露水淋濕，散發(fā)出青草的嫩香
世界早已睡熟，醒著的人
只有我，和我筆尖下汩汩流出的詩
你的影子，成站立的姿勢
為了琢磨一個詞，我在房間來回踱步
用手中的筆打著節(jié)拍
然后，對著搖晃的油燈，點燃
最后一顆香煙
鳥兒的歌聲叫醒黎明，風開始晨練
先小跑，再慢跑
最后，站在一棵開花的樹下
大聲朗誦：你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
15
四月，我如期而來
手執(zhí)一束山楂花
站在故鄉(xiāng)的牽手河畔等你
水依舊清澈，宛如我倆初遇時的羞澀
從月落到月出
隔河相抱的曲子一直在回響
風漸漸冷了，你沒有來
河水泛起無盡的憂傷
風遺憾地說
等你的時間只剩下了最后兩分零三秒
如果還不來，花瓣將離開花朵
除了絕望，連暗香都不殘留
我多想隨風兒，追逐你的藍裙
在四月梧桐樹落雨的天空下
和一部電視劇，一首你最愛的詩歌
一本最純情的小說，合葬?？雌茻熡昙t塵
16
凌晨三點，你潛進了我的夢鄉(xiāng)
手舉一朵白蓮，和一首半開的月亮情詩
花萼上滴著清晨的露水
和紅蜻蜓坐在枕畔，聽我均勻優(yōu)雅的鼾聲
滾落在兩腮的兩顆晶瑩淚珠
包裹著四月的心情，和昨天的故事
夢在河畔繼續(xù)等候
一半是香甜的，一半是苦澀的
你用蓮花輕輕蘸干我左眼的淚珠
用舌尖吸干右淚
翻身的那一瞬間，你幽幽的
隨放哨的月亮，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聲嘆息
我只能回到珍愛詩歌的大唐年代
苦旅、行吟。在江南的客船
看江楓漁火，聽寒山寺夜半悠悠的鐘聲
17
當我愛上茶，春雨下了整整一個春天
在村莊的渡口，花兒全開了
五月邂逅
風遇上了月，我遇上了你
摘一瓣槐，披著夕陽，趕回家的路
路過金銀花的故鄉(xiāng)
影子正晾在青翠的竹竿上
瞇著眼睛，打盹
被一首詩朗誦喚醒
你撐著天青色的油紙傘，從雨巷走來
雨巷沒有下雨
下著微笑、丁香、音樂、月光
揣著詩歌，在瘦西湖上船
二十四橋，有多少月亮
就有多少愛
讓你我重來
18
千里江陵，我要一日歸還你的故鄉(xiāng)
看彩云。逆流而上的舟
滿載江南的春潮
向東，向東
站在船頭，我要用月亮的清輝
點燃篝火，煮酒
坐在船尾，用宜興的紫砂壺
溫一壺毛尖，念你若渴
等月亮進入夢鄉(xiāng)，再用浪子燕青的酒碗
把壺中的綠茶煮成詩
琴弦一箏一箏
你是我生命的陽光，夢里的天堂
等五月的青梅掛滿枝頭，艾香悠悠
我就和你走，騎馬看云，看紅塵
揮動鞭兒，看
十七歲的天空，十七歲的雨
19
風落下來，我靜靜坐在河邊吹簫
簫聲是我自編的詞，自譜的曲
從此岸到彼岸，再翻山越嶺
路過你的故鄉(xiāng)，飄進你的閨房
每晚，我就這樣枕著你的名字睡覺
夢一朵紫色的花開
花蕊上站著一只含露珠的紅蜻蜓
等一個人，笑語盈盈
五月了，我一直做著四月的夢
槐花騎著棗紅馬
借著月光走過門前的流水
香淡淡的，怎么散也散不去
和春天說話，每一句說的都是柔柔的情話
像云一樣軟，如風一樣輕
面對夕陽，守望一畦豐收的麥田
愛情走向成熟，在天黑前
20
向南移走的風，一路向南
我的愛情
站在華中平原看唐朝的牡丹
江水平平，風月無邊
夏天了，蟬聲開始站在樹枝上叫賣
太陽宛如潮水
熱過火的溫度，一浪高過一浪
炙烤愛情，炙烤香脆的面包
站在碼頭，你的臉龐羞澀成月亮的形狀
彎成一首現(xiàn)代詩
和琴和弦，路過水聲
蘆葦悠悠唱起：蒹葭蒼蒼
佳期如夢，冰荷站在銀河的早晨
綻放絕美的初戀
風從詩經(jīng)當年流過的河畔走來
每走一步，就是一場空前絕后的愛情
21
采一枚盛夏的果實，青澀定格在舌尖上
綿軟、細滑
六月躲在傘狀的庇蔭下
風聲靜止，聽小河久違的沉默
如果可以，我就和西沉的夕陽
一起把歌聲送回故鄉(xiāng)
在槐花還未落盡的枝丫間安放
那顆潮濕的心
現(xiàn)在，你來或不來
都不重要
只要把你的名字寫成茉莉
再在頭頂畫一筆風，滿院兒就是淡淡的香
在香徑上徘徊，展信讀你遠方的紅箋
行文如風，流墨如雨——
“你是我心湖里那一泓清澈的藍
我是睡在湖水里那一朵柔軟的云”
22
一個人想一個人的時候
我就打開時光深處的影集
看翻轉(zhuǎn)的照片，聽著音樂流淚
然后，嘿嘿嘿，嘿嘿的笑
下雨了，雨珠裹著一只紫色的小豌豆
滾在窗前，化成一朵云
飄啊飄，飄在城市的上空
落在左肩上
當我舉起為你寫詩的右手
雨滴就落進了掌心
這時候，風再次朝愛情的風向吹過來
我記住了你說的話：還是相見
你就這樣看著我
任時光匆匆，流過春夏秋冬
當滄海變成桑田，石頭開出花朵
我知道，這就是地老天荒
23
靜坐在一盞油燈下
聽遠方的汽笛拉破我思念的淚痕
二十二點三十三分，影子傾斜
皮影戲上演
這些與我無關(guān)的戲曲、歌舞、話劇
燈火披著星光
把所有淡水湖的魚全都曬死
我的生命，再也生不出多余的眼淚孕育春天
愛情和麥子一起成熟，這原本就是一句
病的不能再病的病句。詩人啊
他說自己寫不出來，別人讀不懂的
才是人間最真的美
馬年的這個夏夜，蓮花剛剛從月河里出閣
城市就漲滿了海嘯
一條躺在幸福懷抱里的章魚
再也沒有翻過身來
24
現(xiàn)在，我最多只能用七秒鐘的時間
站在泛起漣漪的湖上，把你我的故事全盤掃描
蘸著夜色，用一枝纖細紫色的藤蔓
在葦葉上寫下送你的詩行
立秋了，知了停止了向路人一個夏天的問好
湖水變得澄澈寧靜
院子里遲遲不愿意開花的紫薇樹
西風涼，為夏天做最后的餞別
踩著木棉花的尸體，我們在這座城市里相遇
陽光吐出了快活的毒舌
你只知道，梅花傲雪冷開的那一縷孤香
卻不知，生如夏花之燦爛的熱情
二十四，這真是一個美好令我激動的數(shù)字
為你寫詩，在春天里執(zhí)筆
在秋天里停筆，和你的芳齡在午夜揮揮手
懸筆一絕，又是一篇新的《蘭亭序》
25
研磨時光咖啡屋
向左是城市，向右是天堂
門前已不再是夕陽影里的長長流水
絡(luò)繹不絕的繁華，除了趕路，還是趕路
一隅。纖塵不染的鋼琴架上
我溫雅的詩集如一葉香山上的精致紅楓
橫臥的姿勢，定格成了今世永恒
沒有人再去輕易觸碰，或是輕翻一頁
秋天，就這樣一涼再涼，涼了下來
和西風一道，望斷南翔的大雁
收割完畢的莊稼
我異常懷念那一坡深青半紅的紅高粱
時光里的曲子還在靜靜流淌
喝著瓷杯里慢悠悠、熱騰騰的醬色咖啡
苦澀溢出的芬芳
愛情，我真的不需要這個味道
26
最后一個夏夜，七夕過了三天
涼風仍在一小股一小股地吹
透過蘋果綠的窗簾
我似乎看見，西周的月亮正騎馬走來
你看，我的情詩寫完了生命里的四分之一
從現(xiàn)在起，不再繼續(xù)為你舞文弄墨
只送你七十七顆水晶葡萄
連同，一根淺綠映著粉紅的西瓜冰糕
呷一口來自故鄉(xiāng)你親手采摘的毛尖黃茶
我的舌尖上仍站著你留下的春天
關(guān)于明前雨后的故事，我已不悲不喜
拐彎處，又將會是繁華一片
穿越阡陌，走過繁華
我們在詩意的藍天下，相知，相愛
哦，哦，請捧著我送你的小說和詩集
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
27
巧克力的味道，被一圈沒有枝葉的玫瑰心形包圍
在異鄉(xiāng)，這座我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坐在屬于愛情節(jié)日的天空下
如銀河的潮水，心思悵惘，百感交集
把日歷輕翻一頁，就是蓮花山上的中秋
此時，我看著近在咫尺的長安
想著詩經(jīng)河里的伊人
愛情，我的風就是從那個方向開始吹起來
秋天啊
它只屬于收獲，不適合播種和戀愛
看著一粒粒沾著泥土
帶殼或不帶殼的紅皮花生，我如風中落葉
“我在這里歡笑，我在這里哭泣
我在這里活著，也在這里死去”
我還清晰地知道，這里是莞城，不是北京
但南漂的風景，依然有咖啡館和熟悉的街道
28
向前一步，是幸福；退后一步，是孤獨
你來或不來，若非誠，就請勿擾
我已回到自己漂泊多年的城市
繼續(xù)我的漂泊，還會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
風雨過后，我不去看天上有沒有七彩虹
不去關(guān)心泥土上殘落的花瓣
只用兩分零三秒的時間去思念一個人
她所居住的城市有沒有下雨
那些被臺風肆掠蹂躪，掛在鐵絲上的衣褲
它們有沒有被嚇得驚慌失措，或重重跌倒
以及，那條米格子連衣裙
有沒有緊緊拽住冰綠色襯衣的手
然后，回到書房，提筆
給你寫第三封也是最后一封無法郵寄的信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十年后，我們在初遇的地方重逢，第二次握手
29
從相思集到相知集
再到我為你寫詩一百首的勿忘集
紅豆長在別家的院子
勿忘我錯過了盛開的花期
行到水窮盡
云朵就睡在詩人的木床上
這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情
青石鋪滿夕陽，風從竹林深處走來
夢里看見水渠里流有盛唐的花瓣
還有北宋春天的煙雨
剩下的全是亦真亦幻，似夢非夢的
立在水中央的那枝凌凌水仙
烏篷船向我劃來，油紙傘向我走來
我閉著眼睛，用耳朵數(shù)了數(shù)天邊飄來的歌聲
那是云對風的說——
野百合也有春天
30
這些被秋風橫掃過的街道
其實，還有許多情景劇是沒有謝幕的
除了皇權(quán)、王政
剩下的，就是女人和愛情
絕句也沒有謝幕
就像今晨六點半窗外飄來的雨絲
一直沒完沒了的下到現(xiàn)在
據(jù)說，這場秋雨要下整整二十八天
在這清涼的雨季里
我唯一的消遣，就是對著遠方思念
那片晴空云端上的天使
淚珠兒帶著梨花潔白、晶瑩、清芬的笑
遠方到底有多遠？
我以詩人的名義慷慨作答
那是一個誰也不知道方位的地方
或許就在眼前，或許從不出現(xiàn)
31
當繁華走過，一切都安靜下來
看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伊的影子影影綽綽，飄在月華里
微風輕送，暗香盈袖
我的年齡和秋天并排站在堤岸
聽蘆荻對著晚風竊竊私語
回不去的，不只是牽腸掛肚的故鄉(xiāng)
愛情，更是今夜的葬花人
看著一個季節(jié)跟著一個季節(jié)復(fù)活或死去
我在烏鴉愉悅的歌聲里
發(fā)現(xiàn)石頭上的露水，正一滴一滴擦亮
我前世種下的孽緣
這些烏煙瘴氣、亂七八糟的發(fā)霉文字
一樣是我寫給你最美的情詩
在某個春天，或秋天的岸邊
你定會發(fā)現(xiàn)，那是我對你最真的傾訴
32
毋庸置疑
如果沒有女人，詩歌就不會誕生
紫禁城還是一座荒山野嶺
風沒有四季的溫度，雨不會抒情
我把最后一抹夕陽寫進秋天的畫冊
蘆葦開始躁動、不安起來
面對遠山，那些被歲月飄走或沉淀的往事
若隱若現(xiàn)，一個都沒有少
八月風起，是詩也是歌，是藍色的花朵
聽一管絲竹從山澗走進凡塵
多少夢從秦淮河中被驚醒
秋水安藍
我守著一畦綠色等候五月來收割麥田
露從今夜白，月上柳梢
你一定坐在紅塵客棧里
撫琴，等我
33
你說，故鄉(xiāng)的秋天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蘆葦蕩，稻花香，雁南飛
還有田間地頭農(nóng)人頭頂上的草氈帽
以及，鐮刀割出金燦燦的豐收歌
河水輕悠的時候，陽光十分慵懶
你說你手執(zhí)一棵蘆花
站在河堤，用心咀嚼稻子的清香
人生，又到了豐收時刻
我在千里之外，從云層的縫隙里看見
你白裙子在河堤迎風飄舞
和你手中的那枝蘆花
一同搖曳出秋天的童話
宿命注定，我還要為生計漂泊很久
這個季節(jié)，心上的禾苗已被野火燒成了灰燼
散落在每一角落的蒲公英種子
來年春天，是否能發(fā)芽、生根
34
我真的想喝酒了
你一次又一次的重復(fù)“人生豐收時刻”
我看見月亮是瘦瘦的，星星是癟癟的
卻聞不見稻花香的味道
趕在中秋前
我用遲緩的筆給你寫一首古人的詩
“春花秋月何時了
往事知多少”
然后，買一個精致的粉紅信封
貼上一枚一百二十分玉兔的郵票
在一所大學(xué)校園的郵筒里
輕輕投遞
月兒圓了的時候，我已酩酊大醉
你的來信我看不見
只聽見滿世界的人都在朗誦一首詩
貌似，是我寫給你最動情的那首
35
秋露打濕了青石板
也打濕了我對你的思念
迎著曦日，野菊花開的朝氣蓬勃
暗香，無人來嗅
露從今夜白
對著一棵結(jié)滿露水的絲瓜藤
仰望星空，從眼角滴落下來的淚水
渾濁濃于秋露，溫度冷過秋水
我不想對你說，月是故鄉(xiāng)明
唐朝時散落在天涯的詩客
他們早已脫胎換骨，改名換姓
開著奔馳或?qū)汃R，行走在康莊大道
我的思念如一壺滾燙的開水
等星星全部進入夢鄉(xiāng)
把一首詩放在石板上抹平、碾碎
丟進茶杯，隨風慢飲到天明
36
中秋夜，在一杯云南滇紅里感懷
青春、流年、時光，歲月
品味1939
愛情和友情的滋味一同溢出
讓茶的清香飄的更遠一些
你就能感受到我說每一句話的溫度
以及，茶香中裹著的纏綿
有春天的故事，也有冬天的故事
今夜，我是天幕上垂掛的那顆天巧星
流浪成了唯一的主題
若你能海角天涯一生伴陪
生命的旅途，該是多么的陽光燦爛
雞叫三遍了，大地還是如此的安靜
仿佛世界從沒有來過
我知道，我要的答案是沒有結(jié)果的
起身，扶著月亮回房喝酒
37
天邊一雁聲，風就涼了
跟著風一起四處漂泊的心
落在夕陽的桅桿上
晃晃悠悠
秋水伊人，這個有些微涼的早晨啊
你站在水湄畔的東南邊
提著竹籃采擷故鄉(xiāng)的紅菱
收集葉兒上的白霜
這里山青、水秀，太陽升得老高
我劃槳放歌
隨船兒漂到你的身旁
水花兒濺濕了紅裙和鞋幫
站在船頭
水鄉(xiāng)的秋天就變成了春天
桃花開在岸上，倒影流在水里
伊人啊，這美景，你知道不知道
38
一切都是虛幻，所有的臆想都是夢境
你來自我的詩中，小家碧玉
就如桃花源站在陶淵明的心中
可惜啊，世界末日已擦肩而過
我只得繼續(xù)扛著古人的鋤頭
在朝陽里種植南山，夕陽里種植茴香豆
淋著雨水，采一筐山澗里的蘭草
把你的名字浸泡
我還要回到故鄉(xiāng)種植荷花塢
山楂樹、陌上桑
種植為你寫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首情詩
只等來年，開一朵紅艷艷的玫瑰
坐在一塊古人當年坐過的青石頭上
任春風拂過頭頂，河水漫過腳身
魚翔淺底，一只蝴蝶從油菜地里翩翩飛來
落在臂彎，余音繞梁
39
想念是一首歌，思念是一條河
風把彎腰的月亮吹成芭蕉葉的形狀
借著風向，我站在流年的路口
畫地為牢，等你
這些被丟棄、或遺忘的狗尾巴草
它們遠離了百花齊放，遠離了萬紫千紅
遠離了塵囂。但沒有遠離我
陪同，等你一路上的風景
你涉水而來，帶著香草的氣韻
雁兒的呢喃，故鄉(xiāng)的云彩
以及，最真的夢幻
走進我的鼾聲
狗尾草黃了又綠了
它站在我當年等你的路上迎風搖曳
靜靜翻看一本年輕的詩集
藍天秋湖
40
香山的楓葉又一次紅透了秋天
金風颯爽，致遠寧靜
我站在石梯上懷念一段往昔的舊情
你的人，我的心
歸來，只是一朵小小浪花里擊打的節(jié)拍
在愛如秋風落葉的歌聲里
我把一顆眼淚裹住
釀成一杯苦酒，獨自在月光下酌飲
紅葉開的貞靜、馨雅
仿佛在講述一段遠古的愛情
而開在我的心田
宛如熊熊烈火，即將焚燒整個發(fā)燙的身軀
一個人，一座城，一生心疼
我問自己，漂在這座城市里為誰而心疼
十年一覺青春夢
玩世不恭夕陽紅
41
今夜的風輕，云淡
我在南國一棵五百年的槐花樹下
揣著你最愛的詩集
舉頭望月，望開在眼前的滿池荷花
影子落在懷里，風吹走了我的故事
吹來了
煙花三月瘦西湖里的思念
和一彎新月，以及，一尾錦鯉
我用心的鋤頭，在南國的月光下
開墾一畝農(nóng)田
種植，你從江南捎來的二十四粒紅豆
和七十七封信函
我用心的畫筆，勾勒出荷花靜靜聽月
在流泉的出口，題上你的名字
畫一筆風，秋天就來了
你站在二十四橋，望明月，望故鄉(xiāng)
42
我珍藏著你的每一封來信
來信的每個漢字，我都能倒背如流
就像我在夢中呼喚你的名字
一遍清晰過一遍
我還珍藏著你給我的每一朵微笑
微笑里有春天的雨水，夏天的荷花
秋天的明月，以及，冬日里
那一抹雪地上如火焰般的陽光
我在紀念冊里用你的名字畫畫
畫風輕云淡，畫四季常春
畫一棵草牽著一朵花的紅酥手
在月光下交杯，喝黃藤酒
我還要用你的姓氏在青石板上題一首詩
不管是旭日東升，還是夕陽西下
有風的日子，就有我的思念
有你的日子，就有我夜夜的失眠
43
等一朵云去了遠方
風打開秋天的房門
月亮走進來坐在茶杯里
聽我朗讀，西廂和紅樓
睡覺前，先刷牙，再洗臉，然后
抽一支雪茄，喝一杯菊花茶
清清嗓子，對著墻壁上長滿露水的絳珠草
行一個溫和的禮。微笑
獨木橋上，風輕輕；獨木橋下，水澹澹
聽完評書回家的月亮，
不小心被風絆倒
從此，一條河走進了我的村莊
在秋天，桂花就是月亮的故鄉(xiāng)
我在故鄉(xiāng)里釀酒，煮茶
用寫詩的心安撫一顆思念的魂
望海高歌，朦朧夜里誰等候
44
你從我的夢里再一次醒來
窗外的雨點打著芭蕉
這些無家可歸的槐樹、橡樹、梧桐
我聽見，它們的低訴在夜雨中延伸
顧城說：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在一代人的身上，傳遞到另一代人的心上
掏空心肝，我用我黑色的眼睛
摸索黑夜的風景
用詩人美麗的童話，朗誦出
黑夜的惆悵，和愛情的冷漠
現(xiàn)在，我用耳朵辨別美人蕉的顏色
用靈魂回憶久遠的往事
你來或不來，都站在我的世界里
站成一顆閃亮的星
45
雨水過后
我就要輕輕的走了
因為，秋天涼成了故鄉(xiāng)的味道
所有的詩行，都重過鄉(xiāng)愁
送行的風
微笑灑滿羞澀。別離的站臺
心情淡紫
我只需要一個淺淺的擁抱
在車窗，所有的風景都在依依惜別
只有我，輕輕念叨著遠方
一個在前，是親情
一個在后，是思念
我牽掛的那條河流
清波里的柔情有沒有驚擾魚兒的寧靜
堤岸的金柳，有沒有
成為夕陽的新娘
46
火車在夜色里趕路。過山、過水
思念找不著月亮的尾巴
被遺棄在風里
我用左手，薅回了幾顆星辰
和思念遺棄在路上的還有往事
歲月荏苒
被碾壓在鐵軌上的青春
血液是白色的，玫瑰還是沒有開放
路漫漫其修遠兮
借著燈火，我看見汨羅江里的水藻
長成了一棵棵香草
她們都是詩人的美人，有著淡淡的蘭香
攥在手掌里的星辰，溫度越來越燙
只要一松手
戰(zhàn)國的馬聲就回來了
可春秋早晨里的鳥兒還沒有醒
47
彎彎的河水，影子載不動我的情愁
你的背影隨風的故事愈劃愈遠
晚秋深處
蘆葦對著天空做最后的抒情
粉紅枯萎、回憶幽幽泛黃
梧桐葉片上的鳥鳴
思念串成了一首歌
低吟淺唱，昨日里的幸福時光
沿河，我在石子鋪就的小路上細細找尋
午后青石上的回憶
草叢的金全菊，跟著音樂一蕩一漾
開成了詩歌的微笑
在第一千零一個秋夜里
我在你的記憶里走失
楓橋夜泊
月亮落下了一千零一顆淚珠
48
從香山歸來。楓葉
躺在我的詩集里不言不語
面對舊時光
枕著漢字，默默流淚
和秋風騎著紅駿馬回家的途中
我把思念、蝴蝶
連同沒寫完的長詞短句
丟在忘憂河里
穿過紅樹林，開始忘掉你的名字
忘掉寫詩
揮鞭。跟著風聲走進冬季
看海，看浪花，看鷗鳥翔集
如果允許，我還要忘掉自己的名字
忘掉祖先，忘掉年庚和出生地
在最后一個雪夜里
忘掉抒情，忘掉春天
49
平安夜，沒你的日子
帶一枚藍色的雪花回家是多余的
這年夏天，青蘋果的滋味
還掛在枝頭
流水流走了碎碎念。黑夜里的花朵
在寂寞深處說開就開了
街市霓虹閃爍。影子，玫瑰
和往事干杯
終于回到現(xiàn)實中來
站在水果攤前，聞著誘人的清香
那枚小蘋果
火，火，火，青色變成了紅色
如果這是一個美麗的錯誤
如果這是在江南
我一定會在青石板上畫下馬蹄的腳印
平安夜，踏雪歸來
50
在嶺南，冬天喊不醒一片雪
喊疼了一顆顆雨
它們跟著我越來越憂傷的心
一起抖索，顫栗
歲末的城市在點頭微笑，張燈結(jié)彩
我用舌尖頂著漂泊的風
讓匆忙的路人，踩著春天的歌聲
攥緊鄉(xiāng)愁，回家
你是我唯一牽掛又不牽掛的人
在南國的木棉樹下
占去我詩行二分之一的二分之一
下一站，天黑了
這是一首給你沒有寫完的殘詩
來春二月，燕子會銜著柳枝回來
站在紅樓，在石頭上繼續(xù)
為你寫詩
51
這是新年的第一天
太陽在跑，跑在綠葉上看春
春沒有來，只有
一只螞蟻在歌唱冬天的腳步走遍天涯
云朵是柔軟的，柔軟的像一只羊
西歷，我不同你談?wù)撋?/span>
否則，你心愛的馬兒
就會馬上消失
等你睡熟的時候，我就走進綠樹林
把掉在縫隙間的陽光
一粒一粒撿起來
煮成茶，為你解渴，也為你養(yǎng)顏
我可以給你畫一個春天
畫鳥，畫風，畫蝴蝶，畫桃花
只是不畫江南
江南水冷，我怕烏篷船載不動我的愁
52
這棵洋紫荊花還沒有落
面向太陽
開的比春天里的要紅
就像你兩腮邊笑出來的淺淺酒窩
她們不言語，就像這冬日的黃昏
重重壓在我的心頭
壓彎了腰
壓的，快沒有了呼吸
邊喝綠葉上的風邊思考
陽光
為何是玫瑰的顏色
還有幾縷茉莉花的芳香
還沒思考過來
風就涼了，月亮代替了太陽
把一棵桂樹抱的很近
她怕星星一多起來，自己就被奚落了
53
我們的愛情墜落在這條河流里
河里的魚兒吃著朝霞
清風如酒，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
醉的再也爬不起來
艄公的號子吹著農(nóng)耕文明的花朵
用竹竿在水上寫詩
水聲仄仄平平
走成一行高天上的流云
云朵是青色的。那年你帶著我的詩集
在青島的海邊摘櫻花
海風說他在岸上等了你十七年
在最后一抹夕陽里，等你回了航
面朝大海，你不朗誦春暖花開
只聽一首櫻花草
織女星就會下凡
在黃梅劇里，和牛兒跳舞
54
白鳥飛來的時候
青鳥正在西湖的龍井村采茶
雨燕住在娘家
樓外樓坐滿了從南山采歌的夕陽
菊花念著東籬
東籬的主人去了桃花源
一首詩飄過，溪水就讓他在村寨安了家
從此，只喝桃花酒，只聽桃花曲
春天是在一場雨水里回到秋天的
緊跟的一場雪
又回了冬天。這次我不再解釋
風到底是在哪個方向吹
漂泊，流浪不是一個人最后的歸宿
當筆尖跟著琴弦一起斷裂后
我的故鄉(xiāng)
正是一樹一樹的花開
55
和花兒一起走丟的靈魂
我的身體在風寒中抽噎、嘔吐、顫栗
從北向南走來的潮流
藥水不再安逸
這時，無論寫詩還是讀詩
都不能療傷
剩下的思念
我不知道，人兒會是誰
藥水一小滴一小滴流進我的身體
時光緘默
聆聽云水或高山
紅塵之外，就是天上人間
生根的記憶開始發(fā)芽
不用春天
雨水就會落在故鄉(xiāng)
心事若舞，化蝶
56
我用詩歌喂養(yǎng)生命
把思念的花瓣交給白云
風走了又回
春天仍然遲遲不來
病中的桃花還在繼續(xù)呻吟
細微的熱愛
媽媽站在廚房里拿著手中的鹽巴
羔羊在哭泣
陽光縫補了失血的傷口
詩歌才開出一朵像樣的花來
青草摟著月亮
無言，誰會站在西樓聽闌意
冬天就是這樣一天一天走過的
小雪，我傷風
大雪，我感冒
剛過小寒，就病成了膏肓
57
大寒的早晨，我被一縷風喚醒
從漢朝飛來的蝴蝶
羽翅上粘滿了李商隱的詩句
夕陽沒有老，南山還是東晉的樣子
忘了雪梅花是怎么落到窗前的
還有兩只喜鵲
抬著徽州河上的小橋
香是那么的淡，水是那么的軟
寒冷逐漸升溫
我在一剪梅的月光里回了江城
黃鶴樓里，黃鶴不在
明月吹著玉笛
就這樣流著眼淚再次睡去
當?shù)诙涡褋?/span>
田野里的火燒云
蕭紅的文字蓋滿了西天
58
抱著貓咪站在一棵銀杏樹下
聽左旗朗誦
愛在左岸，心往右轉(zhuǎn)
古典的月亮升了起來
攥一顆紅豆，懷念江南
西湖。月河。周莊。烏鎮(zhèn)
那年三月
青石板上的桃花和少年
又回西塘。烏篷船上搖櫓的少年
是我初戀情人的長子
他唱我十八年前沒唱完的情歌
我在西塘等你
水岸凌凌，藍色的蝴蝶追著藍色的風兒
秋梧飄絮，手風琴悠揚
一首詩不小心回到了清露若水的年代
我死在了江南
59
時光紀念薄，打開一首歌的片刻
風偷走了一行詩
縫隙間，我栽了一些花花草草
哀悼那些早夭的愛情
感傷的音樂猶如漢城的夜雨
下在三月的曼谷
我跟著鳥兒的呢喃走進了希臘
愛琴海上，太陽潮濕
面對海鷗
那年的青春，那年的煙雨
那間紅樓，那場聚
我只能用飛翔抖落身體的傷痕
又見落花
在詩經(jīng)的河堤上與你重逢
我認識你
你，卻再也回憶不起來我是誰
60
陽光煮著雪，流云不斷劈柴添火
我睡在大風之上
和一碼田埂上站立的稻草
詩意地享受生活
雪被燃燒，草地上流著紫色的金子
你的笑就這樣復(fù)活
為了一首寫錯的情詩
為了一個愛對卻沒有廝守的人
麋鹿在果園里尋找桔樹上的梅花
深一腳，淺一腳
就把月亮和她的孩子們驚醒了
疑是地上霜
這是比霜更濃、更斯文，更潔白的雪
趕在今夜
草地上的星星們結(jié)對去四川
只為春天草地上另一顆星的閃爍
61
立春過后，我要乘著歌聲的翅膀
像白云一樣行走
去天之涯，去地之角
看落日，看晚霞
大批的駱駝成群走過
在路上，我看見結(jié)隊的螞蟻在搬家
燕剪溪水，啃草的羊兒
把藍天望了又望。給我投來一抹低頭的微笑
彎腰的笑容濺起了馬蹄的花香
太陽照得油菜花錚亮
我側(cè)耳傾聽，有一位姑娘在岸上撫歌
今天天氣好晴朗
杏花村沒到
我只好掬一捧身邊的清風解癮
睡在藍天上
把溫軟的白云當情人溫柔地享用
62
燕子低飛的時候，柳條在湖泊里劃槳
走動的波紋
跳成琴鍵上的五線譜
我的詩踩成了蝶戀花的韻腳
雨水逆向走進春天的左心室
氣溫有些低
你我都知道，三月若不來
桃花一定不會開
用陽光做一枚詩集里的書簽
溫和寫滿愛意
情暖寫滿歲月的流香
我在年華里，讀生命里的長短詩行
清香沒有茉莉的味道
迎春花開滿山坡
泥濘上的花瓣不是無情的落紅
風來，帶來了紫丁香湖畔的約會
63
我在春天里總是把春風弄丟
把陽光錯看成雨水
把飛舞在花瓣上的蝴蝶
看成流浪的秋千
山路啊十八彎
十八彎的短亭，鳥兒趕著夏天的路
映山紅在嶺南盛開
我的思念，翻不過衡陽
衡山上的露無人采擷
結(jié)著憂怨的油紙傘
丁香去了遠方，在一座湖泊里
把夢拉直
和潮濕無關(guān)。長亭里的沉默
我用紙扇扇出一朵朵粉紅的桃花
蝴蝶不再來
因為，這是最后一個春天
64
倒春寒的風
讓愛情和詩歌同時患上了重感冒
在輸液室，他們面向面坐著
不?？人?/span>
輸液瓶里的藥水像慢走的高山流水
注入身體的
不是鹽，不是葡萄糖
全是江南下的雨
還有一株綠色植物的淚
裹著薔薇花的味道
和時光
在靜脈的血管里周游世界
生病是一場小小的幸福
可以把繁忙與浮躁丟給天邊的云
在安靜的空氣里
回憶，多年前那次不經(jīng)意的遇見
65
向右拐角的路口
一不小心，頭碰著了出墻的紅杏
花未開滿
蝴蝶已成群結(jié)隊抬著花轎蜂擁而至
躲在一棵紅荊樹下
畫眉的歌唱，把我喘息的心拉長
坐在春曉的鼾聲里
仔細辨別，鄉(xiāng)音還有多遠的距離
風擦干了額頭上的汗珠
夢跟著醒來
很多往事并不如煙
而一首詩，被折磨的傷神斷魂
歲月說：沒有故鄉(xiāng)就沒有愛情
站在流浪的風里
衣袂飄飄，我尋不著東西南北
只聽見，大江東去的濤聲
66
驚蟄過后，布谷鳥沒來
山的另一邊
時間煮著雨，溫度越來越高
情詩睡在麥田上
繞過綠水，繞過村莊
春耕的黃牛站在犁鏵上吆喝河岸的青草
朗誦會如期進行
一粒種子吐出春天的口哨
雨水唱著南宋的瘦詞
盛唐沒有醒
絕句里藏著簫音的花瓣
紅豆生在南國
在竹林剪一段斜陽
用杏花釀成往事和一盅黃酒
青花瓷里
光陰的故事說著愛情的流言蜚語
67
潮濕的詞語剛被原野上的清風晾干
轉(zhuǎn)眼就是煙雨朦朧
那些還沒來及被我拼成情詩的漢字
已零落成泥
雨下得安詳
像極了那年春天我倆在石拱橋上的熱擁
蜻蜓不來，蝴蝶也不來
紅蜘蛛織成的絲網(wǎng)，我的情疏疏密密
溫一壺老酒
對窗酌飲。讓雨水下得再灑脫一些
伴陪煎熬的記憶
隨風沖洗得一塵不染
走進時間深處
所有的愛和被愛都成了一本線裝書
當多年后再從時間深處走出
閱讀的，是雨天的抒情
68
山水瘦了又瘦
我為你寫的情詩跟著長了又長
日子一天天減少。絕句
長出了麥芒
撿拾春光，風向南邊去
葉子是一堵隨時都會透風的墻
藏了一冬的秘密
紙鳶飛起來，白樺林吵翻了天
桃花是春天里最美的語言
和你的歌聲搖曳在溪水淙鳴的山谷
一縷蘭草跑出來
今夜，我被香氣熏得徹底失眠
你可知道
一朵桃花就是一顆心的顫抖
一枚榆錢就是一首詩的思念
天黑前，我要用圓規(guī)把你的臉畫下來
69
哦，在信里忘了告訴你
立春那天風在窗欞上說過的話
“只有油菜花才懂得
麥田里，每一只蝴蝶的多愁善感?！?/span>
想到這里，我的筆便不再在紙上行走
招手柳樹上放哨的黃鸝
去一次小河邊
白鷺，偷剪了一縷春光
必須在天黑前將丟失的那一抹綠找回來
暮色已近，黑鸕鶿站在船上
聽古老的漁水謠
刻舟求劍
南唐明月樓里的歌聲又在我的耳畔響起
月亮高高升起了
后院兒里
梨花正在開，梨花正在落
70
月光被寧靜摔的支離破碎
風兒揣著玫瑰的笑顏
爬過山崗
穿過小石橋，走進蜜桔林
此時，你悠揚的琴聲若即若離
我只要一個翻身
就會驚醒每一片熟睡的綠葉
以及，遠道而來的夢
就這樣蹲著吧，在一棵桔子樹下
除了風
絕不再弄出半點兒聲響
包括搔癢，呼吸
等一曲終
星星就會在玫瑰的花萼上點燃火焰
此時，你嬌羞容顏
被我正大光明偷窺的一清二楚
71
想你的時候
你和月亮一樣美，燕子一樣輕盈
來自天上的雨水
站在左岸的是詩，站在右岸的是歌
在故鄉(xiāng)橋頭
我踩著風兒的翅膀為你摘下那朵雨做的云
站在橋下的河水里
朗誦東邊日出西邊雨
不等月亮在桂枝上開花
鳥兒就用石子打破了河水的秘密
魚兒沉浸在昨天的夕陽里
汴水流，泗水流
盡管這不是秋天
但我望你就像望斷了藍天上的白云
望斷一只孤飛的大雁
把天涯喊成咫尺，或把咫尺喊成天涯
72
這是我寫給你的第72封情書
哦，不對
是第72首情詩
從花開花落一直寫到月圓月虧
再嚴格一點兒說
72首情詩風格迥異，變化多端
坐在案幾上等候的信封
郵票遲遲拿不定主意飛向何處
今晚還有一首古琴沒來得及演奏
山歌好比春江水
落在溪行桃花源的桃樹上
和月亮撞了個滿懷
在夢里
我總把周莊的蝴蝶錯認成祝莊的蝴蝶
似水年華已走過
康橋的夢卻怎么也醒不來
73
落在指尖上的風
除了綠色，還是綠色
就像是從高山上流下來的泉水
除了清澈，就剩音樂
從果園里采詩回來的蝴蝶
花粉還未受精
空氣里彌漫著蜂蜜的味道
趕集路上的熱情，陽光心情舒暢
我要在信馬由韁的春風里高蹈我的詩情
在油菜花竊竊私語的海洋里
寫下我的愛意
然后奔跑——我愛你，我愛你
每一個拐角處
我都會遇見一枝出墻的紅杏，一枝被貶的桃花
有時候，也會遇見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他們說，在春天，只讀我的詩
74
春日，我要在長江中下游找一處水深種紅菱
水淺處種稻米。不深不淺的地方
除了養(yǎng)魚
還要種下半畝荷花
清晨，你從江頭撐篙而來
在江尾，我采一束山花披著涼露逆風前行
暮色近，夕陽正紅
岸上的炊煙，飄來魚和米的情歌
在洞庭湖南岸
月亮每晚會在九點以后下水沐浴
十點一刻起身
躲在北邊的蘆葦蕩里更衣
仰望星空
閃爍的繁星讓我丟掉詩歌靜靜地想
路在何方？愛為何物
風過，所有的沉默蓋過了魚兒一生的淚水
75
找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梳理心情
把陽光洗凈，曬干
不管風從哪個風向吹來
睡在青石板上的，都是古典愛情
坐在云端上的天使
流下的眼淚無論是思念還是惆悵
我都會跟著畫眉
把生活在每一個朝代的詩人叫醒
你不在
我就坐在麥田里喝酒，站在山崗上唱歌
看小河淌水
魚兒含著白云喂養(yǎng)羊群
紙鳶越飛越高
在接近藍天和白云親吻的時候
不幸和一架飛機相撞
所有的詩句，摔得粉身碎骨
勿忘集
76
這個春天
我深信，蓄積在你眼睛里的宋詞
一定能流出水來
并漫過腳下青青野草
等一場月事，就是等一場盛大的春潮
無論桃花還是玫瑰
只要能讓清風解情，流水解意
我就會將詩歌繼續(xù)
梧桐樹上的鳥鳴
是我舊年丟失的種子
鮮嫩的芽兒
香風灑滿河流，愛情風生水起
今夜，喝一杯山谷里的春風吧
讓所有的美麗都隨風而逝
淚是感動，笑是忘懷
為了愛情，我要像夢一樣自由地飛翔
77
紫色的心緒開著紫色的花瓣
河流去了漢朝
青春的歌曲唱著半江瑟瑟的童年
流浪是一條射線
四月，和未開花的荷探討愛情
春天越來越綠
燕子傾斜在西湖邊的柳樹上
波光瀲滟，倜儻風流
在江南，只要夢不醒
愛情就會在春天延續(xù)
烏篷船上的歌者
青鳥是人間最動人的情詩
這里一直靜悄悄
紅蜻蜓光明正大偷走了荷葉上的露珠
從江南到江南
撒下的，一路都是紅豆的幼苗
78
把一匹紅駿馬平安送回唐朝
下一分鐘
我決定送你一個春天
嘉年華，曲水流觴，詩意粲然
往事順流
你的微笑在牡丹園開出春風朵朵
我坐在蘭亭題序等你回
情悠悠，意悠悠
藍天，雨點兒沒落下來
風起了
我攀上梨樹摘下云朵上的花瓣
送你情歌
在春天的渡口
我把遺落在宋詞里的小令
撒進月河。同拔節(jié)的紅豆苗
長成夏天滿樹繁花
79
面對時光安然的小河
思念愛情
云朵里的風藏在百年老酒瓶里
心飄在水上，醉的甘醇
你是我不解的東風，遠去的歌聲再次回來
紫燕銜著春泥，低翔
香椿樹上
冒出一叢鵝黃的嫩芽兒
春天里，所有的詩都被清風洗得透明
曲譜得工工正正
坐在藍天上俯瞰陌上的花開
花一直未開
一片葉子靜候柳樹上綠色的鳥鳴
笛音從南方歸來
戀曲2015
我又站在了1990年的土地上
80
月光落在左手上
恬靜的，安逸的，神秘的，詭譎的
像風，像水
像蝴蝶浪漫無邊的抒情
想你，睡在一首芬芳的詩里想
想你，坐在一盞燈下刻骨銘心的想
愛和被愛的滋味溢出
河流長滿了蒹葭和荇草
風走過來
月光不多不少鋪滿了河床
魚兒乏了，睡在一尾水藻間
或石頭縫隙間，入眠
就這樣瞧
溫柔的，微笑盯著左手上的月光
像盯一只偷情的蝴蝶
不讓它驚飛
81
往事在一杯茶里做了短暫的小憩
就起身趕路
驛道
綠柳綠了，青草青了，花木香了
雨過天晴
風比瓦爾登湖的水藍的還要澄明
兩個黃鸝，一行白鷺
久遠的大唐，就是這個樣子
我愛你，就跟愛詩一樣
空山藏著月亮、星星、鳥語
也藏著你的情話
只等風一吹，到處都是醉人的花香
蝴蝶泉，讓泉水和蝴蝶把情歌唱下去
九十九道灣，十八道山梁
等破土的紅豆長成我身高的時候
你就是最美的新娘
82
看溪流流成長河
大江東去了
看云朵把草原吹成綠色
風回了古道，你入了我的懷抱
放心吧，一首詩是喊不醒故鄉(xiāng)的
為了愛
你盡管在夢里多看一會兒春天里的花兒
木房子，麥田，竹林
摘一朵明月上的紫云英
插在發(fā)簪上
你是從畫里走來的女子
粲然的笑，一臉桃花
在丁香湖，你彎腰洗臉的姿勢
我想起了多年前的秋天
在楓樹下
你彎腰拾紅豆時的嬌羞
83
站在方塘前
用眼睛丈量長度和寬度
用心測量深度
風起，漣漪吹皺了波瀾不驚的落葉
魚兒吹著口琴
把七秒鐘的記憶吹成了永恒的歌謠
路過江南，
西湖的往事一片春色
春色撩人
所有該開不該開的花兒都開了
陽光比金子珍貴
流花的湖流出了愛情的蜜汁
用岸上的綠柳作一首詩
平仄的，押韻的
等西行的烏篷船在夏天蕩回東岸
我手執(zhí)青荷，為你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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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開時節(jié)，我放棄了和春天的約會
在流浪多年南國的窗口
哼著《窗外》
流著淚寫《離別賦》
三月春風，云朵向西
我苦澀的漂泊重過肩背上的行李
和愛情一樣，每一步
都走得維艱
路過寫詩的橋，橋底水流平平
橋上車輛都是閃電
綠葉里探出花枝的樹木
為我默然
盡管春風浩蕩
盡管橋上和園里都種有紅豆百棵
我知道，木棉花開的時候
花語已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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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斜，鳥語仍戀著花香
增埗橋上的風吹來
我真的要走了
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云彩
不帶走的，還有苦澀的青春
悲痛的愛情，寂寞的鄉(xiāng)音
以及，割舍不了的那枚暖
你的唇，和吻
廣州火車站，雨水落下來
思念泛泛、惆悵萬里
這些年每一分鐘的停留
都沒有腳踏實地，都沒有心安理得
夜里朦朧誰等候
離別的站臺，最后一分鐘
我仍形影單只
仿若十七歲那年，春天就已經(jīng)老去
86
公元2015年3月1日18:32分
廣州開往寧波K210次列車啟動、緩緩前行
我坐在4號車廂67號窗邊的座椅上
心飲苦酒。窗外，繁星滿天
晚風拂面，珠江水粼粼
散步的詩行，興盡晚回舟
從現(xiàn)在起
海珠橋上的歌者不再有我
寧波有海
那里的冬天也花開
相愛的旅客不是同一的歸宿
煙花三月，我只走到杭州就下車
讓錢塘江的春潮來的濃一些
讓西湖的水淡一些
為了生活，為了一份沒有血緣的濃濃親情
我的漂泊，將在這里上岸
87
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
向晚的東風坐在青石上
燕子傾斜，柳絮橫飛
錯誤依舊錯誤，美麗帶著哀愁
三月，我落寞的心裝著小小的城
坐在窗邊看江南
多少樓臺，美人如玉
斷橋上，油紙傘，情深深，雨濛濛
淋濕的油菜花升起了故鄉(xiāng)的炊煙
許多清香走出來
為一首詩流淚，從黃昏到天明
清澈的，金黃
在喬司鎮(zhèn)五星村旅館里
夜半，路對面青石廟里的悠悠鐘聲
敲醒了我的夢
杜鵑叫了，翻一個身，淚水滂沱
88
日子一天一天拉長，思念一天一天縮短
離開了廣州
我才知道五只仙羊不再吃谷穗
花城里的故事，沒有小城里的故事多
在杭城，為你繼續(xù)寫詩
曲院風荷亭
晚霞里飛來的紅蜻蜓
是我少年，站在水池邊網(wǎng)住的那一只
落日熔金，風從湖里吹上了岸
許多年前的安靜
一尾紅鯉魚游上了青石板
春天醒了
在西湖，或錢塘江
若要邂逅一枚江南里的月亮
必須先寫好一首詩
有春色，有古韻，有蘇小小的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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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和錯誤在江南里擦肩而過
三月風驚醒了楊柳岸
烏篷船上的少年
夢里水鄉(xiāng)一直在水鄉(xiāng)里夢著
為生活流浪，為愛情寫詩
我的眼淚流出來的是血水
血是否濃于水
黑夜深處，沒有人看的見
這是我的一生
短暫又漫長的一生
獨自漂泊在艱辛坎坷的路上且歌且吟
京廣線、京九線、京滬線、滬杭線……
這是我的一生
孤獨又快樂的一生
為你寫詩的路上遇見了
滿山紅葉、滿樹紅豆、滿湖明月，滿天星斗……
90
第九十首
撥動時針，倒計時——
讀徐志摩的《滬杭車中》
是車輪，是光陰，是秋容，是人生
是的，這些都是時間
愛情也是
趁秋天還沒有來臨
我把城市里的七月最高音用詩歌唱響
等秋風乍起、秋水澄明的那一天
披著夕陽從西山走來
把詩集交還
一句話也不說。轉(zhuǎn)身，悄悄的離去
這是篡改的《再別康橋》
在西湖邊
一只飛鳥把一粒鄉(xiāng)音丟入水中
漣漪輕起，初戀的文字浮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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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水聲我回了一次故鄉(xiāng)
魚兒游上岸來
匍匐爬到火車站送行
月亮在水里站著，頭頂?shù)氖怯?/span>
這是萬水千山，還是南征北戰(zhàn)？
作為一名苦吟的詩者
奔跑，就是加速心臟的跳動
奔跑，就是加快死亡
相愛吧
星星跟螢火蟲結(jié)伴而舞
一叢叢黑影
我無法在記憶里撿拾那些丟掉的靈魂
讓青春飛逝
讓愛情在車輪下碾碎后重獲新生
回到故鄉(xiāng)，我一籌莫展
熟悉的風吹在沮水上，吹得我七孔流血
92
鳴鳳大道，人來車往
情詩站在不相交的平行線上
云端上的天使
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流
流不出高山流水，流不出明月清風
流不出八月狗尾巴草的思念
流不出
九月六日的楚園春或是稻花香①
你說比紅高粱紅的是酒
比酒紅的是愛情
而此時，一顆紫葡萄心臟的忐忑
鄉(xiāng)音開始顫抖
梧桐葉兒一片片飄零
若舞、若蝶
我在馬路一側(cè)來回踱步
手里的杭州絲綢，從荷花鎮(zhèn)流來的沮水沸騰了起來
93
八月末，把雨水送回故鄉(xiāng)
西湖的夢醒了
午夜十二點，風一涼再涼
落葉們躁動不安
請，請啊，請原諒我的無能為力
在薄涼的秋夜
詩歌溫暖不了一塊石頭的心臟
桂花樹落滿了雪霜
春天的信箋我一直珍藏著
從南方到水鄉(xiāng)
每一次深夜想起
每一次，淚水都重過鄉(xiāng)愁
鄉(xiāng)愁是有罪的。它拋棄了我的青春
葬送了我的愛情
在水邊，我問一棵正在思考的蘆葦
風中的夕陽何時能回家
94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這本詩集
苦等了三年
可我不知道，等這本詩集的人是誰
就像，我不知道什么是愛情一樣的荒唐
還沒有告訴的
是我的姓氏。名字。出生地。年月日辰
籍貫。性別。職業(yè)。以及，現(xiàn)居住地
這些，是一個難以破解的迷
讓它們成為永久的迷吧
或許有一天
在老樹發(fā)青的枝條上長出來一串文字
那就是答案
我死后若干年后的某個春天
清晨有雨，黃昏有霧
你舉著白菊佇立墳前用詩歌回憶
往事里，不要淚流滿面
95
喝一杯茶吧。這最后一杯
高山云霧或玫瑰紅都可以
靠著窗子，談?wù)勌鞖?，談?wù)劶膊?/span>
談?wù)?，那些年的心?/span>
中秋節(jié)了
不吃月餅，不飲酒，不悲傷
望月盡管怕團圓
但最后為你寫詩，我如此平和、祥靜
數(shù)花瓣
今夜流水會送她們回唐朝
北上的，將在大明湖停留一宿
聽聽小蘭舟上的如夢令
在江南，我用小李廣的箭
把嶺南的月亮射下來
無論是落在東莞長安，還是深圳龍華
我都不會思念廣州的一江一水，一草一木
96
昨夜如夢
月老告訴我，寫完這組詩將失去記憶
醒來是凌晨三點
風聲擦著梧桐呼嘯而過
從前慢，現(xiàn)在慢
為了將來不再慢
我手提故鄉(xiāng)的水，等候靈感噴出泉眼
錯過秋天，將一無所有
淋濕的蝴蝶含著露站在窗前
玫瑰開成了火
清香流動著燈影。星星們從大山醒來
鳥兒醒來。你醒來
醒來的歌是翠綠的
一樹一樹花開
不是春天。不是四月。不是林徽因。不是舒婷
不是徐志摩。不是愛。不是情。不是卿。不是高駿森
97
又見秋風，不管愿意不愿意
我都必須
交出手中的蘆花，交出愛情
盡管有淚，月亮苦澀
在西河，流水沖走了昨日的憂傷
更多的憂傷接踵而來
秋收的田野，大雁喊醒了東籬的菊花
南山還是那么的悠閑，那么的高
細數(shù)，二月的春風剪了多少刀
細數(shù)，三月的桃花開了多少畝
一個柳絮一個夢
你是我人間最美四月天
五月陰晴不定，六月雪紛紛揚揚
七月的天空下著織女星的眼淚
八月江南，荷花不開
喝完九月九的酒，我在孤山遍插茱萸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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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盡十月的相思
去一座小鎮(zhèn)孤居
已是冬日
在路上，邂逅一場寧靜的雪
烏鎮(zhèn)或是西塘
一湖湖水，一艘艘船上的白
多么柔軟、晶瑩
多么親切啊，在光陰的故事里
兀自走著，萬千風景靜默如謎
夕陽點燃一首詩
落在草地上的星星
一顆顆，是我沒來得及流完的眼淚
你還好嗎？你可安好啊
這座小鎮(zhèn)留下了我半生的孤獨和回憶
一個人是沒有故鄉(xiāng)的
在異鄉(xiāng)，走著走著，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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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我不再研究
風到底是朝哪個方向在吹
合九歸一的詩行
紅玫瑰，開不出最后的地老天荒
南方的植物
木棉花上的溫暖，椰子樹下的清涼
一半火熱，一半潮濕
江南，詩情畫意只是南柯一夢
再借兩天好天氣吧
面對鏡子
剃掉胡須，剪掉蓬松的亂發(fā)
在浴池，合著霧水，洗一個舒適的熱水澡
換上潔白的襯衣，系上藍色領(lǐng)帶
穿上藏青色的西裝
當太陽正好
楚望：搖落。不如意，不如歸去
100
是時候了，我讓風兒
把一開始就私藏的三個圈完璧歸趙
像海子在德令哈
把石頭還給石頭，剩下的只有戈壁
還有366粒紅豆
坐在水湄畔一粒一粒的數(shù)
從正月初一到臘月三十
數(shù)到手抽筋，數(shù)到淚成冰，數(shù)到血染雪
最后的心愿
我要再彈一次《枉凝眉》，再聽一次《葬花吟》
一年三百六十日， 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忘了吧，冬天的雪花吹不醒春天的梨花
愛在左岸，心往右轉(zhuǎn)
我是你明天路上遙遠的記憶
你是我浪跡天涯，長亭短笛里的舊日牧歌
2013年11月執(zhí)筆于廣州白云區(qū)鵝掌坦
2015年11月落筆于杭州江干區(qū)下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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