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的那個周末,小城突如其來的旋起了陣陣風來。
那風疾厲,摘除了秋的柔情綿綿的面具,摧枯拉朽的力道。
道旁被風推來搡去的楊樹,裸著細長的枝干,搖曳在藍天里。
看著就有曼妙的美感。
亦很神氣,一簇火柴頭居然在起舞;尤其是在其它樹木并不那么夸張的被風所動的情形下。
腦子里不由得想起全唐詩皇甫冉的那句“驚風掃蘆荻”。
“驚風掃”將那風的來勢寫得極妙。
皇甫冉寫的驚風,掃的是蘆荻。
忽而就記起,那幾日去東湖,只專注的貼著殘荷細看,岸邊緊挨著它正開放著的蘆花,卻被視而不見的忽略了。
回頭再去想那情景,心里面才有些覺悟:枯荷若無蘆花襯托著,那份呈現出的愁緒是小里小氣的,絕展不開。
蘆花連綴著、承接著殘荷的風姿,情緒便寬了、濃了、遠了。
而皇甫冉的所見“驚風掃蘆荻”,亦定當是別樣的景致吧。
便想去看一看。
怕風靜了,緊趕緊跑到東湖去看,那景象果然是一種別具。
疾風過處,蘆花變成了跳動著的色塊,被力量推著會彎曲,但只要你留個喘口氣的空,它依舊是笑對冬風的昂然。
那是一種柔弱而低調的倔強。
即便在日光下,它的容顏也說不上是容光煥發(fā)。
但它坦然。
風來,彎而不倒,風再急也絕不會被其折斷。
它要這樣弱弱柔柔,不涂脂抹粉的開到雪花漫舞。
中國文人的眼里一向有蘆花。
在詩人的筆下,它接續(xù)的多是鄉(xiāng)愁。
似乎它長得就是愁緒的樣子。
杜甫思念故鄉(xiāng),他在滯留的古山城夔州(重慶前身),見的是“請看石上藤蘿月,已映洲前蘆荻花”;而岑參則是將思念的悲傷,藏在“秋風冷蕭瑟,蘆荻花紛紛”里。
他們卻都實實在在的慢待了蘆荻。
僅僅有情感寄寓,從不曾去哪怕是輕描淡的寫出其美感。
最傷心的該是蘆花自身吧。
勁風橫掃,萬木凋零,而唯有我蘆荻臨水容顏依舊,卻無人識我姿色,只把鄉(xiāng)愁說。
我的相貌竟是那么的不堪么?
秋熟透,我從不去爭奇斗艷,守著一邊旁觀的本分;冬意濃,驚風掃出一派蕭瑟,獨我最嬌柔,為何你們卻還是視而不聞?
面對冬日里蘆花的別具一格的美感,我真的是無語以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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