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埠二中初中同學群里,我復制了一張合影的照片。
他們笑吟吟的看著我,我也盯著他們仔細瞅。
一群我在蚌埠二中讀書時的老同學,與數學孫立均老師、語文盛秀英老師在校園合影。
盛老師當過我的班主任、語文老師,孫老師教數學,也是年級組長。此前不久年級叫“營”,一個年級里還有“一營”、“二營”,到我們這里改回年級。
我們的教室是一溜平房,面對著教學樓,中間是一片樹蔭。
當年念過書的幾間教室,已經被茁壯起來的蚌埠二中完全抹去。
曾經的一幫小娃,也一身華服,滿臉幸福表情。跟老師合影,再老也有當年讀書時的樣子。
看不出他們在一起拍照是哪一年。
孫老師此時已經擔任二中校長,我們的班主任盛老師也在學校辦公室任職。
不知他們因何事要聚在一起;看起來一個個都打扮得佷正式。
陳勇同學已明顯開始敗頂,我的發(fā)小鐘業(yè)全穿出了西裝革履;而生活在北京的孫健與在合肥教小提琴的朱亞軍也趕回來,說明這次聚會一定有個緣由。
合影的后景是帶著彩色玻璃裝飾的教學樓,更遠一些的為頂著天文館的科技樓,都顯示著蚌埠二中在雄心勃勃的走向二十一世紀了。
這些年涌現(xiàn)出來的所謂時代特征,新舊地標的更替是其顯著元素。
照片里面沒有我。
參加完1977年的高考之后,很長時間我都沒有回去過。我離開的時候,他們還在校園最南面的那兩排平房里沖擊1978年的高考。
有一次我想回去看看他們,剛走到靠南墻沿的廁所跟前,一個不大熟的老師很警覺的走過來,老遠就沖我擺擺手:“你沒事就別來干擾他們了”。
一句話噎得我調頭就走了。
我那一刻有些傷心也有些沮喪。
這個老師管過學校的黃山農場。我們去學農時,幾個幫廚的夜里偷偷起來炸饃片吃,被他逮到,他就狠狠的兇過我們。
印象里二中老師溫文爾雅的居多。
物理老師陳文真,精精瘦瘦笑瞇瞇的,說話聲音細??;他和數學蔣學老師恰成比對,蔣老師敦敦厚厚的身材,出口聲音響亮。
蚌埠高中的名師,二中原先所占的比例并不大。老師也大規(guī)模下放,返城時不少回到了二中,這算是二中的幸運了。
丁淼老師是代數的頭塊牌子,蔣老師則是以幾何見長;陳文真老師的物理教學則能名副其實的坐上頭把交椅。加上語文康云峰、劉金奎老師,主持蚌埠廣播英語教學節(jié)目的王慈娜老師,還有點點劃劃讓我記下、背下,高考歷史就能考得不錯的朱老師,他們都是在業(yè)界很有知名度的教書先生。
上課很溫和,從不依靠聲嘶力竭或是體罰學生來維系課堂的秩序。
丁淼老師有時會對調皮男生踢上一腳,但僅限于他的愛徒,而且是典型的做做樣子。
回頭去看,我曾經受教于、受益于蚌埠高中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一批大師,他們的音容笑貌至今都能做儒雅的標桿。
在那個時間點上,有這些經歷是非常難得的。
1977年恢復高考的格局尚未形成之前,這批大師在校園里默默無聞。
當時還是年級組長的孫立均老師,經常得拿著棍子在我們的教室外巡查;也是年級組長的外語金文章老師,拖著拽著搗蛋學生進辦公室。
不知哪一會,外來的街頭混混會直接闖進教室揍學生,老師們就得挺身而出。
最為經典的是劉金奎老師,深色翻毛的棉帽子,一條圍巾很規(guī)整的前后搭著,對襟布制褂子也能筆挺,且一塵不染;蔣學老師的呢子鴨舌帽、風衣,裹在他厚實的身板上很是矚目。
女教師中王慈娜的衣服是最鮮亮、最洋氣的,她大約是上?;蚪闳耍e手投足中有一種輕盈魅力。
比他們稍年輕些的,比如孫立均老師,他是新派的典型,衣料挺括,樣式也新穎;化學吳國梁老師,總有科大畢業(yè)的少年范,加之著力勾勒詩人氣質,頭發(fā)一邊飄逸,圍巾一邊甩過去。
更多的是康云峰老師那樣的打扮,稍有些皺巴的中式褂子,領角和口袋并不齊整,帽子也是極普通的;女老師穿衣少有刻意,像帶我們年級的高玲玲,教語文說著一口道地的普通話畢老師,團委的孫老師,都很樸素。
聲息也平易。
學校對奇裝異服異常敏感,它的傳統(tǒng)與保守竟然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也有呈現(xiàn),如今想來是很奇怪的。
有一段老師值班在校門口拿著剪刀,專剪社會上流行的雞腿褲,它被視作不良少年的標簽。
我那時剛進二中不久,就覺得很稀罕。
嚴厲的老師是怕的,謙和的老師是敬的。
有的老師上課教室秩序混亂,大多和老師個人能力有關,班主任往門口一站,一言不發(fā),很快就安靜下來。
比如教我們的年輕的物理徐杰老師、政治韓老師,鎮(zhèn)不住學生;徐老師急起來臉通紅。也許正是有這樣一份虧欠,他們在七七年高考恢復中,和我們提前選拔出的三個學生一起參考,分別考取了合工大、勞大(后并入安大哲學系),最終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我經歷的唯一一次“暴力”事件,是二中北面樓房里有人打架??赡苁欠蚱迍邮职?,放學的時候,都圍著看。偏偏女方的一塊石頭砸在了我的眉宇間,鮮血一下子流了一臉。
人家架也不打了,慌得把我扶到醫(yī)院包扎。
到現(xiàn)在那道疤痕還隱隱在。
老蚌埠二中的場景非常令人懷念。
它的主樓是蘇式的火柴盒格局,合計三層吧,教室對面開。
除了東南角的教工宿舍樓,校園里都是平房。
學校的行政區(qū),教學的實驗室,教師的宿舍,還有相當一批教室,都在平房里,比一中、三中要顯得簡陋。
西面的操場是泥土地,沒有草皮;籃球場也很簡易。孫立均老師就住在操場旁邊,一片大樹遮著。
那一片還有防空洞出口。
我們在這個校園里,從懵懂走向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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