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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餡餅”害死人
張玉虎
人人都盼“天上掉餡餅”這樣的美事，人人也都清楚“天上的餡餅是陷阱”這樣的道理。其實，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也不一定就都是陷阱。但，不是陷阱也夠你喝一壺的。
晚清同治年間，左宗棠率領(lǐng)的湘軍很為朝廷所倚重，在鎮(zhèn)壓太平軍以及平定捻軍等多次戰(zhàn)爭中取得勝利。每次勝利，都要給或真或假或虛或?qū)嵉挠泄θ藛T加官晉爵，加來加去，加的軍隊里面有官職的人就多得放不下了。據(jù)當(dāng)時軍隊里的“人事檔案”所載，計有提督八千人、總兵二萬人，副將以下的那就是汗牛充棟不計其數(shù)了。由于僧多粥少，大部分人的職務(wù)就成了虛職。類似于現(xiàn)在各行業(yè)內(nèi)所評定的職稱，有了職稱領(lǐng)導(dǎo)不聘任你，你就享受不上相應(yīng)的待遇。那時的提督們要想弄個實職干干，非得由左宗棠向皇帝“密?！辈拍苋缭浮＞烤惯@“密?！钡倪^程中有沒有什么“貓膩”，是不是象時下的一些地方和部門一樣弄個實職也需要拿錢買，咱可不得而知，況且也不是咱要說的事兒，就不提了。
只說左宗棠手下有一個叫陳萬春的安徽人，“多力而膽大”，隨左氏轉(zhuǎn)戰(zhàn)南北，戰(zhàn)功顯著，還穿過皇帝老兒所賞賜的“黃馬褂”，也是一個因軍功而享受“記名提督”虛銜的人。左宗棠雖然對他作戰(zhàn)的神勇非常賞識，但因他是個一字不識的大老粗，一直沒有關(guān)照過他。后來左宗棠帶兵又到西北打仗，便將陳萬春留在原地“高職低聘”，當(dāng)著一個只管五百來人的營官，薪俸很低，生計窘迫。前方戰(zhàn)局剛有轉(zhuǎn)機(jī)，后方就鬧裁軍，陳所管的營又在裁撤之列，陳就更活不下去了，甚至手頭都沒有回家的路費，幾至流落街頭。左宗棠班師后，陳抱著一肚子的委屈找到左的門上，既是想問他討一個“說法”，也是想向他討一口飯吃。
誰知到了總督府里，左宗棠一見面就向他大聲道喜。陳哭喪著臉說：“好我的總督大人呀，標(biāo)下跟您舍身盼命的大半輩子，今天只是求您賞一口飯吃來了，您給吃不給吃都行，不要拿個大尿殍這么騷咱?！弊笞谔倪B忙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真的不知道？皇上任命你為肅州鎮(zhèn)的掛印總兵了，這一下，你的印快比我的印也大了。”左宗棠之所以這么說，一是因為他所“密保”的不是陳而是另有其人，二是因為這掛印總兵不受總督節(jié)制，可以直接向皇帝老兒奏事。想一想，不是自己“密?！钡娜擞衷趺茨軌蚍判牡孟?？手下人背著自己上竄下跳又怎么了的！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原來，肅州鎮(zhèn)總兵出缺后，左宗棠按慣例及時向皇帝“密?！绷藘蓚€人，請皇帝最后定奪。那天皇帝手執(zhí)朱筆展開“記名提督”們的名冊，從中尋找左宗棠所“密?！钡娜说拿謺r，由于筆毫中蘸的硃墨太飽了，還沒等找到左宗棠所保薦的那個人的名字，那筆上的硃墨就迫不急待地滴到了陳萬春的名字之上。正好這同治皇帝也是一個心庸手懶隨遇而安的人，硃墨滴下去以后，就算是“御批”了，也就懶得再麻煩了，說了個“就這樣吧”，陳萬春就當(dāng)上“掛印總兵”了。大家說說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又是什么！
本來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可多疑的左宗棠老認(rèn)為是陳萬春“密求”了李鴻章而得到的這個職務(wù)，甚至認(rèn)為陳是李鴻章安排在他這里的一個眼線。于是便對非常忠勇的陳萬春有了看法，處處防著他，處處拐彎抹角地敲打他。有一把子蠻力的大老粗陳萬春在前線沖鋒陷陣還可以，在官場上勾心斗角可不是行家里手。時間不長，左宗棠的一雙雙小鞋就把他的兩只方頭大腳給磕得耐不下去了，只好謝病回家，又種他的老玉米去了。
如果不是這檔子事情攪?yán)p，陳萬春好好地求一求左宗棠，也許還能在軍隊里混到養(yǎng)老送終，因了這一個誤會，左宗棠是無論如何也容不得陳萬春在他的臥榻旁安睡了。天上掉下餡餅來以后，又跟下來一根棒子，幸運的陳萬春實在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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