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河為鄰
剛搬的新家面朝河邊,從陽臺望下去,清水流波,悠悠漾漾,總令我想起兒時屋后的潺潺流水。
從前住的紅磚瓦房,房后用碎磚砌了一方小院,呈斜坡狀,打開院門是一個草坡,與之相接的,是一條蜿蜒潺湲的小河。
小河穿村而過,兩岸來往靠一艘小船運送,碼頭就設在我家小院旁邊百米不到的地方,自然而然我就成了船上的常客,沒事就跑去蹭船。劃船的趙爺爺總是面含慈笑,不急不緩地搖著槳櫓,熟識的船客家長里短,笑聲不斷,我跪趴在船舷上,伸手入水,貪婪汲取河水的清涼。木船就在水中搖搖蕩蕩,像受寵的孩童在母親的輕拍下酣睡,享受著那份安心和溫暖。
小時候做得最多的事是隨母親到河邊洗衣服,母親坐在青石板上搓洗,我在一旁岸邊忙著撿螺絲,貓著腰捉小魚小蝦?!爱斝摹瓌e往前走……”流水來回沖涮石板的“嘭嘭”聲里,夾雜著母親溫柔的叮嚀。而我只顧著“探險”,一次一次跌坐在水里,爬起來仍要去追被驚走的魚蝦,狼狽又執(zhí)著的模樣讓母親又氣又憐。
再大一些,到了上學的年紀,明明可以走更平暢的村道,我偏愛沿著河岸的草地走,或臨水照鏡,嗅一朵薔薇的芬芳;或踮起腳尖與綠柳說悄悄話,折一支扎成圈箍在頭上;河水清悠,倒映出藍天白云,浮萍簇擁著飄落河面的葉片,靜靜躺在水中央,碧綠而明凈,岸邊開滿各色不知名的小花,偶爾還能看見閑庭信步的白鷺鳥,紅嘴頎頸,亭亭玉立。就這樣晃晃悠悠,走走停停,每每忘記時間,對即將到來的責問甘之如飴。
回到家做作業(yè)時,我習慣開著窗,一開始心不在焉,不是看河對岸有誰經(jīng)過,就是盯著水面,看水鳥什么時候來抓魚,也不知過了多久,回過神來已是專心致志在寫字?,F(xiàn)在想來,詞人辛棄疾建新居時要求“軒窗臨水開”不無道理,河風的涼爽撫平了內(nèi)心的毛躁,那一點點多余的不安隨氤氳的水汽蒸發(fā)后,神思逐漸清明。
印象最深的是夏季,太陽還未落山,我就急不可耐打開院門跳到水里。黃昏時分,夕陽鑠金,大人們結(jié)束了一天的勞作,用河水洗完周身的疲乏,匆匆上岸,孩子們依舊在水里鬧騰,熱烈地打著水仗,又比賽誰游得更遠,間或猛地潛于水下,捉住同伴的腳跟惡作劇,彼時還不會游泳的我在一旁抱著石頭奮力撲騰,羨慕至極。晚風吹過,白日的暑氣隱去,小伙伴們陸續(xù)回家,喧囂散去,我舞著被水泡到發(fā)白的雙手,還在不依不饒地練習。直到一個晚霞染天的傍晚,暮色漸濃,母親擔憂的呼喚聲傳來,等她走近,我雙臂用力向后劃,臉埋在水里,一個漂亮的蹬腿使勁游出很遠,又再折回來,我看到母親站在岸邊,臉上掛著贊許的微笑。
鄉(xiāng)村的夜晚偶有蛙鳴犬吠,除此外,便是泠泠的流水聲,如歡歌,如低吟,夜夜縈繞耳旁。枕著幽幽水聲睡去,又在舟影波光中醒來,雖沒有杜甫筆下“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群鷗日日來”的愜意,卻也是貫穿了我整個童年的美好。
時光倏忽,故鄉(xiāng)遠去,小河的歡唱只在夢里流淌,如今臨河而居,記憶中的畫面再次翻涌,仿佛回到了小時候。不同的是,河道水清岸綠,整齊劃一,是另一番靜謐的美。不論哪種風景,能推窗見水,我與河也算有緣。
插圖/網(wǎng)絡
作者簡介
林芬,原藉湖北,現(xiàn)居杭州,熱愛寫作,文章偶見于《北海日報》《閩北日報》《東臺日報》《左江日報》《石家莊日報》《余杭晨報》《馬鞍山日報》《寧波晚報》《牛城晚報》《揚子晚報》《柳州日報》《中國女性》《金山雜志》及微刊等處,愿做文字里的流浪者,俯拾仰取,糾纏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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