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做的農家醬
田志坤||吉林
南北方生活和飲食習慣差異較大,素有南甜北咸西辣之稱。家鄉(xiāng)的農村大醬和醬缸咸菜,許多年來一直是我家餐桌上的美味 。而今我已步入花甲之年,更愿意回憶一些陳年舊事,前幾天回到家鄉(xiāng),憶起許多年前的母親親手制做大醬的場景,仍然記憶猶新,如同幻燈片一樣在眼前一幕幕閃過……
時光荏苒,轉眼間2020年新春佳節(jié)又快到了,想起來每年二月初三到初八,是家鄉(xiāng)人們用黃豆做大醬的日子。此時此刻,禁不住讓我想起母親讓我選好黃豆制做大醬的情景。記得那是四十多年前,母親將黃豆用瓦盆裝好,讓我將炕桌放到土炕上,一頭墊高,形成一個斜坡。我便去外屋(廚房)取六根竹筷子,擺成個八字形,上口寬下口窄,用喝水的茶缸舀出來,倒在炕桌上,圓溜溜的好豆子順坡往下溜,一直溜到瓦盆里,我將滯后的蟲子嗑過的黃豆、石豆、草棍兒、發(fā)霉的黃豆挑岀放到另一容器。母親將挑好的黃豆用秤稱好,放進鍋里烀熟,然后用木制醬杵子將其搗碎后,晾涼后放到面板上,做成醬塊兒,再晾一天一夜,等表面干爽了,用牛皮紙包好,放到陰涼干燥的地方,讓其自由發(fā)酵,這制造大醬的第一道工序就完成了。
兩個多月過去后,母親將發(fā)酵好的醬塊取出來,在農歷四月初八或者十八,將其放在房前園子里的醬缸里,加上一定數量的食鹽,放進燒開冷卻后的水,開始下醬。制作大醬的第二道工序結束了。
放進醬缸里的醬塊兒,隨著溫度升高,又進行第二次發(fā)酵,這個時間也是蒼蠅、小蟲滋生的季節(jié)。母親將豆腐包布或者紗布剪成正方形,四個角拴上鵝卵石或者螺絲帽,蓋在缸口,即能防止紗布被風吹走,又能防止醬缸飛進蠅蟲和塵土。
此后每天早上或晚上母親都會掀開紗布,用木制的醬耙子,上下搗上至少半個多小時,使其均勻,去除表面的沫子,晚上用薄鐵片制作的醬缸帽子蓋上,防止遇到降雨雨水進到醬缸里。等到進入農歷6月到7月,就可以食用了。一般情況下這一缸醬要吃上一年,直到第二年新醬都能吃了,陳醬還未吃完。
這新制做的大醬吃起來真的好香,它即可以用蔥和各種蔬菜蘸著吃,可以用雞蛋做成雞蛋醬,又可以用辣椒做成辣椒醬,又可以用采來的蘑菇做成蘑菇醬,也可以用小的不能再小的魚做成小魚醬,后來又有人做出茴香醬、蘇子葉醬、薄荷醬。到了秋天,用大白菜葉包上茄子泥、土豆泥和用油炸過的大醬做成飯包兒,更好吃了?,F在好多飯店用醬做成醬燜鯽魚更甭提多好吃了。
進入霜降時節(jié),園子里的青椒、沒成熟的小豆角兒、小茄蛋兒、黃瓜妞兒,卷心菜、胡蘿卜、芹菜到了最后收獲季節(jié),當年沒有冰箱,儲存這些青菜半個月左右就不新鮮了。母親用紗布縫成袋子,將這些青菜裝進去,封好口放進醬缸里,過了半個月,每到三餐就可以取出一小碗。當吃玉米大碴粥的時候,就著帶著冰碴兒的醬缸咸菜,那才叫香哩!我一口氣能喝上三大藍邊大碗呢!
還有另一種吃法,紗布包著的咸菜里還能用勺子舀出醬湯,我們小時候叫它清醬。在那買不起二角錢一斤醬油的年代里,過年時用清醬加進搗好的一塊蒜泥,吃餃子蘸上更不乏是另外一種美味哩!
最近一段時間,我仔細研究了東北大醬的制作歷史。據史料記載,大豆醬是滿族的傳統美食,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唐朝時,就在我們省延邊州琿春市附近的地方,用黃豆制成招提豆醬;進入遼金,又以豆醬、蒜、芥末加入菜中做為調味品;進入清初,努爾哈赤統一了女真部落,南下征戰(zhàn)明軍,長途跋涉吃不上鹽,軍士因身體缺鹽而體力不支,就將方便又好吃的醬代替食鹽,軍士們吃了醬后精神抖擻,戰(zhàn)斗力倍增。然后將大醬裝入戰(zhàn)車,曾經留下了“兵馬未動,大醬(將)先行”的雅句。
當清軍入關后進入京師,在宮內御膳中,不乏備上一碟大醬和黃瓜、豆腐、大蔥,也是一道既開胃又好吃的美食。慈禧太后進入老年,因為咬不動生的蔬菜,便讓御膳房做了許許多多的熟醬,如“黃瓜醬、榛子醬、豌豆醬、胡蘿卜醬、吃烤鴨蘸的面醬、茄子醬、醬糖蒜”等多種小菜做成的醬,數不勝數,都是一道道美食。
前幾天,我曾逛一下小區(qū)超市,看到貨架上擺著工廠化制作的各種包裝的六七種大醬和醬菜,一樣買了一袋。吃過后,味道確有不同,各有差異,但都沒有母親親手制作的大醬和醬缸咸菜的味道。如今母親已去世多年,我再也吃不到母親親手制作的我今生最愛吃的大醬和醬缸咸菜,不禁讓我更加思念我的母親……
插圖/網絡
作者簡介
田志坤,男,56歲,吉林榆樹市人,公務員,擅長公文寫作,喜愛讀散文、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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