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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與遠(yuǎn)方: 國家 社會 生活 責(zé)任
避免南京屠城的亂世佳偶
明末清初的錢謙益、柳如是夫婦,是三百多年前他們那個時代的名人,有點像現(xiàn)在的楊振寧、翁帆,才子佳人,老夫少妻。錢謙益是當(dāng)時的黨社名流、大文豪、朝廷重臣。柳如是和陳圓圓、董小宛、李香君等并稱“秦淮八艷”。
錢謙益,明萬歷十年(1582年)生于蘇州府常熟縣,錢家世代書香門第,家資殷實。錢謙益在少年時便展現(xiàn)出非同常人的才情,科舉之路一馬平川,二十八歲時被萬歷皇帝欽點為探花。
柳如是,明萬歷四十六年(1618年)生于浙江嘉興,天生麗質(zhì),聰慧好學(xué),但因家貧,從小就被掠賣到大戶人家做婢女,妙齡時又墜入煙柳巷,在亂世風(fēng)塵中,習(xí)得一身才氣,視死生為虛誕。
1641年,59歲的錢謙益以娶妻之禮高調(diào)迎娶23歲的柳如是,他租下一條大船,精心裝飾,將兩人的婚禮安排在水上舉行。柳如是出身煙花柳巷,錢謙益為江南大儒、文壇宗主,所有的人都覺得,小妾已是柳如是可以配享的最高禮遇?;槎Y當(dāng)天,許多士紳和文人紛紛在岸邊撿起石頭往婚船上扔。
錢柳婚后第三年,1644年,李自成攻破紫禁城,崇禎皇帝自縊煤山。國不可一日無君,留守南京的臣僚立即推選了新任皇帝,南京弘光政權(quán)建立。錢謙益被急征入朝,任禮部尚書兼翰林院侍讀學(xué)士,二品大員,錢帶上柳如是,南京赴任。
南京方面慌忙拼湊的弘光小朝廷,到底不能抵擋清軍鐵騎。次年五月,兵部尚書史可法鎮(zhèn)守的揚州城被攻破,史可法被俘拒降就義,清豫親王多鐸以史可法不聽招降為由,下令屠殺揚州百姓,屠殺持續(xù)了十天,八十余萬揚州百姓慘死于清軍刀下,史稱“揚州十日”。
揚州失守,南明國都南京再無屏障,驚懼之下,首輔馬士英逃亡杭州,弘光皇帝逃亡蕪湖。面對清軍圍城,留在南京的文武百官推選錢謙益主持朝廷大局。
錢謙益沒有想到自己禮部尚書的位子還沒有捂熱又被動的走上了人生的“巔峰”。多鐸親筆書信寫給錢謙益勸降,大意是南京如果不投降,揚州就是榜樣。
兵臨城下,守肯定是守不住了,拼死一戰(zhàn),南京城內(nèi)的一百萬百姓就得遭殃。柳如是請求錢謙益與她一起投水殉國,死了一了百了。錢謙益將腳放進水里試了一下,說水太冷,不能死。柳如是自己要往水中跳,被錢給拽了回來。
清順治二年(1645年)農(nóng)歷五月十五日,錢謙益率領(lǐng)南明文武百官,在滂沱大雨中開城投降。多鐸信守承諾,沒有屠城南京。
錢謙益降清后循例北上,接受清廷詔令,出任禮部侍郎。柳如是不愿降清,獨自留在南京。錢在京城任職未到一年便稱病求歸,南歸后在柳如是的極力規(guī)勸下一同從事反清復(fù)明活動。錢柳二人散盡全部家財,資助抗清義軍。然而,各路抗清義軍最終還是寡不敵眾,先后滅亡。
1664年,82歲的錢謙益大病幾場后,預(yù)感自己時日不多,每日焦慮不已。為資助抗清義軍,曾經(jīng)的大富翁此時連自己的喪葬費都沒有著落。這年初夏,有人請錢謙益寫三篇文章,潤筆費1000兩銀子。錢謙益趕緊答應(yīng),有了這筆銀子,他便可以體面的去世了。
但當(dāng)錢謙益提筆寫字時,卻發(fā)現(xiàn)連握筆的力氣也沒有了。情急之下,錢謙益托人找來黃宗羲,并將黃鎖在書房,請代他趕制三篇文章。黃宗羲被困書房,從上午至凌晨,終于寫出文章交差。
一代文壇大師、江南富豪,最后為了自己的喪葬費用,竟找人代筆。
錢謙益去世僅一月后,鄉(xiāng)里族人聚眾欲奪其房產(chǎn),柳如是竟用縷帛結(jié)項自盡,一代才女就這樣結(jié)束了一生,享年四十六歲。
錢柳去世后一百年,乾隆過河拆橋,點名把錢謙益列入《貳臣傳》乙編,認(rèn)為錢對明朝、對清朝,都是叛徒,徹底否定了錢謙益,首開對錢評價中“以人廢言”之先例。
又過了二百年,“教授中的教授”“學(xué)問近三百年來僅此一人”的史學(xué)大家陳寅恪,在他生命的最后十年嘔心瀝血寫了一部《柳如是別傳》,八十多萬字,對錢柳二人做了完全不一樣的解讀,對錢謙益頗有寬大之詞,贊柳如是雖是個青樓女子,卻有自由思想、獨立精神,除了才華,更重要的是她不受宋朝以來禮法的拘束、不受各種時流約束,有自己的思想、有堅定的氣節(jié)。陳寅恪說,這本書是寫給“通識古今之君子”看的,是想“痛哭古人,留贈來者”。
《思與遠(yuǎn)方》:靈魂的詩和遠(yuǎn)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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